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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目光中的坚定和指责让金城绝的心陡然化成虚无的风,手不自觉放开,第一次,感觉到失去的恐慌及无助。
她的目光像利剑,划进他以坚硬铠甲包裹的心,痛得他措手不及,赫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对她褪去层层防卫,任她走进他最深处的柔软。
或许她对他是特别的,除了她的天赋,还有一些不同于当朝女子的吸引力,但他始终认为自己能掌控得宜,在利益和感情之间,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如何取舍是不言自明的,可现在看着她挣开他的手,任另一个男人环住她的腰,他却恐惧惊慌的只想求她留下。
萧离揽着谢萦柔,将她带上高高的围墙,两人飞落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只看到失魂落魄的金城绝,他苍白的脸色犹如冬夜中的白雪,冷而凄清,寂寞之色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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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带来了一辆马车,回宫的路上,谢萦柔就一直坐在马车中,萧离骑马在车外护持。
他什么话都没有问,她在车内起初什么也没说,但是渐渐的,这种诡异的安静让她备受煎熬,于是忍不住开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是锦衣卫。”他又变回少言寡语的萧离。
听见这话,她冷哼,“锦衣卫找人还要一个月吗?”
他淡然响应,“要看找的是什么人,如果找的是聪明人,不用一个月,找的是笨人,也许不只。”
这是什么回答?!谢萦柔气得一撩车帘,“你说我是笨人?!”
他瞥她一眼,又迅速别开脸,“被金城绝关了一个月都不怀疑,你不是笨人吗?”
“停车!”被骂得委屈,她忽然大叫,从车里走了出来,“我不要和你一起走了,我自己走回去!”气死人了!亏她这一个月里想的念的都是他,结果好不容易见到面,他就骂她笨!对啦,她最笨,笨到喜欢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大笨蛋!
萧离见状,立即从马背上跳下,右手自她后背一捞,就将她抓回马车上,“不要害我在万岁面前挨骂。”
她气得甩开他的手,“你真的那么怕?你心中只有满脑子的忠君爱国吗?”
“还有你。”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是一怔,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
良久之后,萧离才不自在的一偏头,“现在可以走了吧?”
因为他的一句话,万丈火气瞬间都不争气的消失,谢萦柔看着他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表情,不甚确定的又问了一次,“你……心中真的有我?”
“嗯。”他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我没有你爹的什么神枪,你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不过若是碰到了危难,我愿意做你的铜墙铁壁。”
心花盛放的声音就这样清晰地在谢萦柔心底响起,终于她明白,为什么自己即使身处金城绝那幢世外桃源般的小院中,还会一天到晚神思恍惚,心神不宁;为什么每日金城绝换着花样地讨好她、照顾她,她依然会觉得失落空虚,孤独寂寞……
为了他,都是为了他啊。
悄悄地用自己的小手拉住他的大手,她也不想管谁先表白才有面子了,直接说:“萧离,我喜欢你。”
只见他一震,脸虽然侧向另一边,但是谢萦柔明显看到他的脖颈泛起淡淡的红色,忍不住偷笑。
但是她还没有做完该做的事情,趁他未上马背,也趁着这条小街清静无人,她一下子抱住他宽厚的后腰,贴着他的背,低声说:“你一定一定要平安,我真的很怕没了丘丘,又没了你。”
她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很烂,但是萧离却像是明白她的心一样,缓缓地将手放在腰前她那两只柔细的心手上,然后收拢,用力握住。
“知道了。”
他还是拙于言词,但是这样简洁的话已经可以让她安心。
倘若,假使,如果……她在这个时代中也可以有自己的一个小家,她希望家中住着的人是她,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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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谢萦柔奇迹般出现在朱允炆面前时,颓废了多日的他一下子振奋起来,激动与狂喜之情溢于言表,连声问她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她迟疑着是否该吐露实情时,萧离却已主动开口帮她回答。“谢姑娘受了伤,被一家农户救下,一直在郊外养伤,微臣的人刚刚才找到她。”
“真的?”朱允炆半信半疑。
谢萦柔急忙点头。“是的,奴婢一直想回宫,但是因为脚上受了伤,一直走不回来,那个农户又目不识丁,奴婢不敢托他入城给万岁送信。让万岁为奴婢操心了这么多日,奴婢罪该万死。”
朱允炆宽慰的摇头,“你该谢谢萧离,他为了找你可是操碎了心,被朕骂过无数次了。”
闻言,她俏皮地对萧离眨眨眼,故意装出要哭的模样说:“多谢萧大人。”
萧离没看她,只是唇边的笑意透露了他的好心情,忽地,他又像想到什么似的对朱允炆说:“万岁,显然有人一直企图对谢姑娘不利。微臣有个不情之请,听说谢姑娘偶尔会帮皇后陛下送信,日后是不是可以让别人代做这件事?微臣很怕谢姑娘出宫之时,贼人会再次对她发难。”
朱允炆连连点头,“好,萦柔就不要出宫了,送信的事情以后找别人去做就好,皇后那边朕会亲自替你去说的。”
出了干清宫,谢萦柔立即挨近萧离,小声问:“你不让我替皇后送信,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他看着她揪着自己衣袖的小动作,眉眼俱柔。“你不觉得最近两次遇刺都很奇怪吗?”
她没反应过来,只是无奈的绞着他的衣服。“有人要我死,我能怎么办?这不是该去问你的『那个主子』?”
萧离摇摇头,脸上尽是笃定的神色。“这两件事都不是他派人做的。”
“不是?”她一怔。如果不是燕王,还会有谁想置她于死地?!
“我不让你替皇后送信,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
萧离眸中的幽光徒然让她震惊。“你是说,这一切是皇后……可是……”
“是皇后和金城绝连手指使人做的。”见她还是一脸的震惊和困惑,他便再解释,“皇后不想你留在万岁身边,而金城绝想得到你。”
他向来是分析案情的高手,而且一直对她这两次遇险有所怀疑,经他多方查证后,已经确定这两件事都不是燕王派人做的,放眼应天府内,还有谁能难为她这样一个小宫女,还有谁对她有兴趣?
答案因此呼之欲出。
谢萦柔神色一黯。原来皇后已经讨厌她到如此仇深入骨的地步了……
见她小脸黯下,萧离紧紧握住她的手,温柔的无声安抚,然后说:“所以,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
他的声音充满了力量,一下子注入到她心底。谢萦柔郑重地点头,许下承诺。
“你活,我也会好好地活。”
第十章
我早已知道上天派我来这里是完成一个使命,而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保全所有我在乎的人,可大火熊熊之时,才知道这不过是痴想而已。
——萦柔语录
建文四年四月,官军与燕军相会,燕军大败,但朝中燕王安插的奸细却趁机向朱允炆进言,说燕军已无大虑,而应天防守空虚,应将徐辉祖调回,朱允炆于是采纳建议。
建文四年五月,燕军大败官军,士兵投降多达十万人,消息传来,应天乱成一片。
建文四年六月初三,燕军大军强渡长江,建文四年六月十二日,燕军来到金川城下,守军谷王朱橞和李景隆开城门投降,另有坚不投降的朝廷官员多达几十位自杀殉国。
深夜,谢萦柔听着外面宫女太监们的嚎哭声,知道燕军就在城门之外,明天一早,朱棣就会亲率大军入城,这个大明王朝立刻就要改朝换代了。
她没有惊惶失措,而是从自己的床下拉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这个盒子伴随她从宫外到宫内,装着一个希望,为了这个希望,她才一直坚守到现在。
走出坤宁宫,她回头看了一眼,便沿着那条走了无数次的小路走向干清宫,外面的喊杀声震天,她加快了脚步,忽然,她听到一阵极为熟悉的笛声,她情不自禁地奔向笛声所在,大声喊着,“萧离!是你吗?我在这里!”
斜旁方向突然窜出一个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低声说:“别再往前走了,万岁那里现在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惊喜的目光陡然停留在他的右手上,不禁凝固——那里不只有一把笛子,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剑,她的笑容顿时退去。“你奉命来杀万岁吗?”
他一震,握紧宝剑的手抱在胸前,没有回答。
谢萦柔轻声说:“答应我,别杀他,他真的是个好人,江山已经是燕王的了,他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伤害不了任何人。”
“但他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燕王……不能留他。”他艰难地说。
“我保证他不会威胁到燕王,我带他离开,永远不在燕王的土地上出现。”
闻言,萧离一惊,把她抓得更紧。“你带他走?你要去哪里?!”
她拍拍他的手背安抚,“带他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脸色一沉。“那我呢?”
“你是燕王的功臣,可以在这里建功立业,做一个封疆大吏。”
萧离的脸色越来越差,“你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是……假的。”她噗哧一笑,却笑得心酸,忍不住扑进他怀里,“萧
离,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不赶我走。“
他迟疑了一下之后,猛地搂住她的腰,将她抱得紧紧的。
“你的胸口怎么湿湿的?”她困惑地抬起头,用手一摸,竟然是一片血渍。
“天!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萧离面色不改的回答,“皇城关了,我怕你有事,没想到进来的时候,内城那群神箭营的家伙看都不看一眼就胡乱放箭。”
她简直心疼得要死,赶快将他拉到一边,也不管什么男女有别的道德规矩,直接撕开他的衣服,借着月光看清他胸口的那道伤,还好伤口不深,她立即解下自己的腰带缠上,紧紧扎住。
“你还是赶快回去上点药,我在这里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燕军不会随便杀我一个小宫女的。”
“你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他说:“当人杀红了眼的时候,不管对象是谁,都可以举起刀。”
谢萦柔听得一颤,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地进来救我?萧离,我现在要去见万岁,但是你得保证不会杀他,否则我下半辈子都没办法快乐心安地和你在一起。”
他深深望她一眼,最终像下定决心般搂住她的肩膀,“快走。再过一会儿大军就要进宫了。”
干清宫里早已不是平时庄严肃穆的样子,满地都是碎瓷片及倒下的桌椅,而朱允炆依旧坐在宝座上,颓然又消沉地缓缓抬起头,看见是他们,目光迷离。
“你们来了?是来送朕一程的吧。”他缓缓抬起手,一把锋利的宝剑就放在案上。
“万岁!”谢萦柔疾步奔上高台,使劲按住他的手,蹲下身子劝阻,“千万不要走这条绝路,只要万岁离开皇宫,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朱允炆惨笑,“不走这条路,朕还有别的路可以走吗?城外都是四叔的兵马,皇宫的所有城门也被严密封锁,刚才有内臣想出宫,得到的却是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