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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命运究竟怎么捉弄人的?她是公主,是天之骄女,要什么有什么,却终究不如一个平凡女子来得幸福?
她没有理由可以怨怼上苍,却不得不埋怨老天的不公平——给了她世上荣华富贵,却不给她半丝真情?
与其教她如此锥心刺骨,不如用她的命来交换段皓雪的命,她情愿如此昏迷不醒,也不必再感到伤心……
何况,这样一来,唐修旻可以重展欢颜,或许还会为她这苦命的公主落下一滴同情的泪呢!
她心灰意冷地想……却明白这只是痴心妄想罢了!
她叹了口气,端着空碗走出将军营,却瞧见副将慌慌张张来禀告:“不好了,公主!”
“什么事大呼行?”经过这件事,公主顿时长大成热不少,再加上唐修旻一心一意只牵挂段皓雪,她不得不帮唐修旻掩饰,并挑起决策大任。
但此时此刻,她心情恶劣,对副将大惊小怪只觉得反感头疼。
“据京中消息传来,皇上因听信馋言,对于王爷一再延误云南行程,深表不满,我怕段姑娘再不醒过来,将军人头就要搬家了,毕竟欺君之罪不轻呀!”副将忧心如焚道。
“胡说!才不过耽误几天!何况云南眼看就快抵达,有什么好担心的?父皇不是不明理之人,况且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小公主,有我在,怕什么?”海宁公主不以为然地斥责道。
“但……四皇子和长林将军一向和唐将军不和,我怕……太子孤掌难呜,只臂难遮天呀!何况皇上早对将军没能将公主送回宫,已有所怨言,难保不会一并怪罪到唐将军头上!公主慎思,臣绝非危言耸听,实是京中早已流言满天飞呀!”副将语重心长地跪下禀明京中情况。
“那怎么办呢?段姑娘不好起来,就算及时赶到云南,唐将军也无心摄政呀!这同样是死罪,祸是我闯的,怎能怪唐将军呢?不行!”海宁公主前思后想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我非回宫中一趟,向父皇好好解释不可!你马上帮我准备人马护送我回宫。还有,你依照原订计划向云南行进,段姑娘昏迷这段期间,不论大小事皆由你全权作主,别烦唐将军,明白吗?如果唐将军和段姑娘有任何闪失,本公主唯你是问!”
“是!末将一定照公主吩咐照办!”副将欣然领命,心中不禁佩服公主小小年纪处事果决,不愧是皇家之人,自有王者风范。
只可惜唐将军心有所属,否则迎娶公主未尝不是种荣幸!像公主如此尊贵、才貌双全,真不明白唐将军为何忍心视而不见?
光是公主抛弃矜持、尊贵身分,这阵子为唐将军忙进忙出,不知操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感动了上上下下多少官兵将士,却只有欣羡的分……
他们心目中爱民如子、攻无不胜的大将军理该有这等福分……偏偏唐将军为了个平凡美丽的小姑娘,硬将这天赐良缘往外送,怎不令他们这些死忠的将士感叹惋惜呢?
唐将军心中究竟想些什么?恐怕他们永远不能明白。
不过,既然这来历不明、勇敢脆弱的小姑娘是唐将军的命根子、心肝宝贝,他们也只有祈祷上苍快快让段姑娘好起来,免得唐将军茶不思、饭不想,一条命只剩一半不说,万一真延误军机大事,只怕皇上一动怒,谁也保不了唐将军的性命。到时,天朝损失一员用兵如神的大将,太平盛世的根基只怕也将动摇……苦的又是黎民百姓!
没想到从不动情的唐将军,可媲美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到头来仍闯不过情关!
难道,真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唐将军真是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惊天地、泣鬼神,不愧是挚情挚爱的旷世奇男子。
副将望着公主的人马在尘土飞扬中,迅速往京城方向消失踪影,希望公主能不负众望,破除对唐将军不利的蜚短流长,保住唐将军的性命及云南王一职。
也希望唐将军赶紧振作起来,才是黔首之幸、万民之福。
一切只能祈求上苍垂怜!
第六章
克伦怕湘儿赶路太过劳累,体贴地雇了一辆马车,由他和随身侍从——布拿多,一块儿执鞭策马,两人坐在前头,一路上并无太多交谈!湘儿在后座中的孤独苦闷可想而知。
她迫不及待想见郡主,又担心到那时候,克伦任务一了,就会离自己而去;她突然有些希望自己伤口恶化,好在他身旁多待一阵子,多得到他一点点关心。
毕竟她没有勇气启口问克伦的心意,她秤过自己的斤两,一个奴婢有何权利攀龙附凤?虽然她从不在乎虚名浮利,但……这时代请求的是门当户对,她想一生一世守着克伦,就必须摆脱奴婢的身分!
可是就算摆脱奴婢的身分,她也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离克伦的距离只怕更还了——
一阵颠簸,湘儿没留心,跌撞了一下,胸口一阵刺痛,她不禁轻轻呻吟一下。
“停!”克伦一察觉后座有异状,连忙掀开布帘,到车房中查看湘儿是否安然无恙。“怎么了?湘儿,要不要紧?”
“没事。”湘儿微皱眉心摇摇头,手按住胸口,这道伤口的痛楚就算早已愈合,只怕也将留下一生一世永无法抹灭的丑陋痕迹。
“早跟你说等伤口完全愈合再赶路,你为什么不听?难道唐修旻会比你的小命还重要?”没来由地怒火中烧,责骂她的愚蠢:“再这样下去,只怕你的伤口永远也好不了……枉费我不眠不休救活你的心意!”
“对不起……”湘儿既感动又内疚,饱含泪水,深情款款地注视克伦那一脸充满关心却盛怒的容颜。
克伦脸上严峻的线条顿时变柔和了。他是怎么了?对湘儿这么凶?他怎舍得让她落泪呢?可是……他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恼与嫉妒,为了唐修旻,她连命都豁出去了,怎不令珍视她如瑰宝的他,心痛如绞?
对不起……他的关心及感情只足够换得她这一句吗?他真不甘心!
“让我检查你的伤口吧!我不能相信你这被爱冲昏头的傻瓜所说的话!如果你还信得过我的话。”克伦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略带冷漠地说。
湘儿默默地解开衣襟,她的心早已是他的,她的身也只愿属于他!他何时才会明了她的心意?
克伦倾身低头,仔细审视她肩下的伤口,却发现自己心跳失速,他似乎闻到她特有的幽香,迷醉他的心智,他略不自然地说:“还好……没什么大碍。”
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自己的视线从她白暂的肌肤收回来,并按捺心中渴望,将她衣襟重新拉整齐,看到湘儿面红如桃,双目含情动人地望着他,他再也忍不住倾身攫住湘儿柔嫩饱满的红唇,湘儿虽然紧张却毫不抗拒,任由克伦狂乱地探索、吸吮……湘儿感到前所未有的天旋地转,整个人似雪人般,一寸一寸地在他怀中融化……她不禁环抱住他的后颈……
直到克伦喘息地松开她的唇,两人又惊又喜地对望,沉默之中似乎听见彼此心跳的撞击……
就是这感觉!他吻过多少投怀送抱的美女名媛……却没有一个能像湘儿这般摄住他的心神。湘儿是不同的,从她惊慌失措的反应,他深深明白她是纯洁的!她不懂男女之间的情爱,她只是迷恋唐修旻,完全不了解她自己对他热情的反应是完全发自她的内心,他感觉得到……并狂喜地发现,婚事并非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只要湘儿肯正视自己的感情!
湘儿前一秒还迷恋凝睇克伦深情的瞳眸,后一秒却娇羞地收回自己攀住他的手臂,羞愧地离开他的怀里,捂住唇,不安地道歉:“对不起!我太随便了——”
“你说什么随便!是我主动的。”克伦扳起她瘦弱的肩,强迫湘儿面对自己。“虽然这件事可能违背了中原的礼教,你也不必苛责自己。你并没有诱惑我,是我自己情不自禁冒犯了你,如果你觉得两情相悦有错的话,要怪就怪我好了。我早就说过,如果你认为我该负什么责任的话,只要你开口,我愿意娶你,我愿意为自己的行为对你负责。只要你明白,我从没想过伤害你或侵犯你,你到底懂不懂?”
“我懂!我没有怪你,也不要你负责,是我欠你一条命,理该我还你……心甘情愿还给你……”湘儿自卑地以为自己配不上克伦,不敢奢求,难过地掉下泪。
她爱克伦,但他却自始至终没说过爱她,只对她一时意乱情迷,就像他对其他女人一样,终究会弃她而去的!但她亦心甘情愿,只求自己不会被他定位为轻浮浪荡的女人,惹他厌恶——
她矛盾悲哀的心理又有谁懂呢?
“你为什么要哭?为什么?是因为你喜欢的人是姓唐的?不是我?所以我吻了你,你不高兴,是不是?”克伦被她的泪扰得心全没了方寸,他不禁自怨自艾,又心痛又忿怒,得不到湘儿的心,就算有婚约在身,也不过娶到一具形同行尸走肉的躯壳,他怎能忍受?他真恨!巴不得立刻宰了唐修旻那臭小子,竟敢抢他的新娘!
“不是,克伦,我爱的不是唐将军,是……”正当湘儿想澄清克伦对唐修旻误解的时候,布拿多却偏巧不巧地探头进来。
“公子,前面官道有打斗声,好像是一群刺客围剿一队中原兵士……我还看到了海宁小公主耶!”
“海宁公主?”克伦原本想继续聆听湘儿下文,但一听海宁公主有难,思及海宁公主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使暂且抛下儿女私情,随布拿多跳下马车,赶到前方救援。
海宁公主和他有关系?那克伦不就是达官显要了?
瞧克伦一听公主有危险,便毫不犹豫抛下她不管,飞奔去搭救海宁公主,可见在他心目中,海宁公主远比她重要多了。这也难怪,一个区区的奴婢如何和高贵的公主相提并论?就好像一只乌鸦怎能与凤凰相提并论?
幸好,自己没傻到对克伦剖白了心意……幸好,布拿多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否则,只怕克伦笑掉大牙,而自己却无地自容。
不过,拥有他的吻已足够教她刻骨铭心,起码证明他也有对她动心的时候,虽然美好的缠绵是如此短暂而令人心碎,却也足以慰藉她的单相思了。
如杲郡主不是早喜欢了唐修旻,她多希望能让她钟爱的郡主嫁给充满英雄豪气的克伦,因为,郡主是那样地不平凡,而克伦又是那样地出类拔萃,和唐将军不相上下。
这样,她不止可以一辈子长伴郡主左右,而且,又可以陪嫁过去为奴为婢,一生伺候克伦,虽然看到他们恩爱,她可能会心碎,但只要郡主幸福,她也就不会再为他们担心烦忧了;起码,她可以见到克伦那令她朝思暮念的容颜……
唉——傻湘儿,你怎又胡思乱想了?
郡主早已心有所属,何况又与西夏王子有婚约,怎可能嫁给克伦?克伦再怎么优秀,也抵不过温文儒雅的云南王唐修旻,及权倾西夏的王储呀!
这倒让她想到,她尚未问及克伦身分,总觉得以他贵族的气势,绝非一般百姓。而布拿多每次冲口而出什么王,见了她又神色有异而住了口,她明知克伦有意瞒她,心中不悦,却又莫可奈何,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想郡主和她不也对恩公唐修旻一再掩饰身分!故她也不强人所难——
只是如今,她已体认到自己对克伦强烈的感情,她无法再忍受他的神秘!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夹杂更多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