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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随着医生的话七上八下,他略感愧疚,“是我的疏忽,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虽然坚持每天送她回家,却忽略了她有没有准时用餐,他早知她的倔强,就算拚死也要完成工作,饿翻了也不会吭一声,他应该多注意的。
“好了,病患醒来后,可能会呕吐或腹泻,可以让她多喝点水,等她不觉得疼痛,症状减轻时,再开始吃一点流质食物。”
“谢谢医生!”他目送医生离去,直到他特地为舒亦庭争取的单人病房门关上后,才小心翼翼地抚上她惨白的脸蛋。
“我该拿你怎么办?”即使是责备,也听得出他浓浓的不舍,“你这么不懂得珍惜自己怎么行呢!”
接下来的一整夜,他都只是痴痴地凝视着她的睡容,并握着她的柔荑像是要给她力量。由于这是自相逢后她唯一不抗拒他的时刻,所以他不禁深深地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他就这么陪在她身边,直到天光大明。
一早,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趴在床边小憩的傅书纬骤然清醒过来,回头望向来人,竟是他想都想不到的杨经理。
“你怎么会来?”在他平和的话语下,隐隐约约带着一丝敌意。
但杨舜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此时他已顾不得眼前的年轻人是自己的上司,蹙眉焦急地问:“是总经理告诉我的,小庭现在怎么样了?”
总经理?蓦然想起昨夜警卫替抱着庭庭的他打开公司大门叫计程车,傅书纬心想或许警卫已向总经理报告过,然后总经理再转达给杨舜的吧?但……“总经理为什么会叫你来?”
一向态度和善的副总何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杨舜呆了一下,不过眼前那不是最重要的。“你还没说小庭怎么了?”
“急性胃炎,加上血糖太低才会昏倒。”他仍戒备地看着他。
“这丫头,等她醒来一定要好好骂骂她!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杨舜又是叹息,又是心疼,“这阵子企划部丢给她一堆工作,再加上原本副总室的事务,依她的个性,一定是卯足了劲,不吃饭也要尽快完成,我想大概是因为这样才会病倒的。”
“以后我会帮她,我也会盯着她吃饭,不劳你费心。”虽没有一点愤怒的模样,但傅书纬冷冷的语气里却透出一股凛然。
又莫名其妙地被射了支冷箭,杨舜明白过来,担忧的神色也和暖下来,“副总,小庭没有解释我和她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这两个字听起来十分刺耳。
“她是我的干女儿。”瞥见傅书纬扬高的眉峰,他更进一步的解释,“是真正的干女儿,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她叫我老婆也是叫干妈。”
没想到事实竟是如此,傅书纬不禁一愣,“她为什么不说?”
“因为她太好强了,而且……太在乎你误解她。”杨舜溺爱地想摸摸舒亦庭的头,却在傅书纬尖锐的目光下停手。“你不用这么提防,她敬我如父,我们夫妻俩是因为心疼她辛苦的过去,才会在十年前收她做干女儿,对她特别照顾,或许公司里有人眼红,才会传出不好的流言。”
“你们可以澄清。”想到她受了这么多委屈,还要被他误解,傅书纬霎时有说不尽的自责。
“我们都解释过了,总经理也清楚我们的关系,不过嫉妒小庭的人仍不断用各种流言攻击她,她解释到后来,也好强地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只会在我面前轻描淡写要我别在意,唉,她的倔强有时真令人担心。”
“你说的没错。”连他都好想狠狠地打她的小屁股!傅书纬相信了杨舜的话后,马上起身深深地鞠躬,“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误会你和庭庭,请接受我的道歉。”
杨舜笑着摇手,“这不能全怪你,小庭她故意误导你,她也有错。”
傅书纬也随之一笑,彼此原本针锋相对的气氛,因一个病恹恹的小女人而熟稔起来。
诚如杨舜所说,他和庭庭或许就是因为太在乎彼此,所以反应才会那么大,而不够坦诚的结果,就是让双方都付出了代价。
“我想出院后先让小庭住到我家休养一阵子吧,我老婆会照顾她的。”杨舜提出建议,他怕再让她自己住下去,她会饿成木乃伊。
“不用通知她母亲吗?”
“小庭她母亲……不会理她的。”提到她的家庭,杨舜深叹口气,“你离开这么久了,或许不清楚小庭的状况。她母亲要小庭高中毕业就赚取家用,而她为了要念大学,就到我老婆的店里打工,所以晚了一年才人学。”
闻言,傅书纬的脸色渐渐沉下。
杨舜则继续道:“她考上大学之后就自己搬出来住,然后兼了好几个家教,晚上还继续在店里打工,才能应付她母亲金钱上的需索。”
“所以这几年,她的家人都对她不闻不问?”傅书纬虽问得冷静,但他的神情却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弟弟和她还不错,但碍于她的母亲,所以无法常常联系。她母亲老是说她抛家弃母,逢人便埋怨她不孝,天知道她每个月都汇钱去供养母亲,原本她还要支付亦扬……就是小庭弟弟的留学费用,最后是他坚持自立更生,才让小庭的负担轻松一点。”
越听越觉得心拧在一块儿,傅书纬几乎有种窒息感。“如果我早一点从美国回来就好了。”
杨舜会心一笑,当下明白他对舒亦庭的心意,“是啊,她真的很辛苦,也很坚强,所以才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想照顾她。”
沉默须臾,傅书纬的声音突然传出,“以后,就让我来照顾她吧!”
嘟着嘴坐在病床上,舒亦庭可怜兮兮地望着正在吃稀饭的傅书纬。
“那不是我的吗?”她好可怜好可怜,一醒来就被干爹干妈训了一顿,最后就连食物也被霸占了。
“医生说要等你的胃痛有比较好,也不再想吐之后,才能开始进食,你如果肚子饿的话,先喝点水吧。”杨妈摸摸她柔软的秀发,带着疼爱的口气责备,“人家书纬顾了你一整天,没吃饭也没喝水,让他先吃会怎么样?干妈煮了很多,不用怕会被他吃完。”
“我只能吃这个哦?”她委屈地拉起点滴的管于。
“你还敢说?”傅书纬饱餐一顿,向杨妈道了声谢后,才慢条斯理地横她一眼,“是谁前两天到杨伯父家暴饮暴食,平常又不吃饭,才搞得自己生病?”
杨妈笑看着小俩口斗嘴,他们明明都对彼此有意,说话却还酸来酸去的,都这么大了,赌气的方式还跟小孩没两样。
“还不是你害的!”她不甘示弱地瞄回去,“杨伯父杨伯父,叫得那么亲热,之前还对人家意见那么多。”
“谁叫你故意误导我?”为了未来和她的关系,他已经改口称杨舜为伯父。
“我……”本来她愧疚的低下头,但一瞥见他得意洋洋的笑脸,她不服输的个性又冒出头,“我又没说错,干爹是对我最好的人啊!我才不要和他保持距离,是你自己想歪的。”
“我对你不好吗?”他轻轻她的粉颊。
“你对我哪里好?我可是靠干爹干妈才有今天的呢!要不然我搞不好已经饿死在街头。哪像你,只会落井下石,惹人生气!”她拍开他的手,刚刚被碰触的地方,已染上些许嫣红。
落井下石?惹人生气?傅书纬不得不老实承认,“当年是我的错,害你拿不到奖学金,才会没钱念大学。”
“我才没有在气你这个!”舒亦庭立刻大呼冤枉,她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不是这件事?“那你在气我什么?”这就让他有些迷糊了。
“你一走就是十年,连一封信或是电话都没有,你根本早已忘了我嘛!”她杏眼圆睁,嗔怪地抱怨,“既然如此,那你临走前干么还硬要亲人家,要求我不要忘记你?”
在旁倾听的杨妈差点喷笑出声,书纬吻过小庭?这丫头肯定是忘了病房里还有别人在,性子一来就什么都说出来了。
傅书纬略微尴尬地瞥了杨妈一眼,先给她一个歉疚的笑容,才又把注意力放回宛如深宫怨妇的小病患身上。
“我有寄信,也有打电话,不过我打去的电话,都被你母亲挂断了,至于信,我不晓得你没收到。”天知道原来有这种误会,若非她说出来,不然他找谁去解释啊?“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气奖学金那件事,气到不想回信给我呢!”
“我才不会!”知道一切都是阴错阳差后,横盘在她心头十年的心结,竟在一瞬间化解了,她觉得轻松,更觉得怅然。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她放软了音调。
她终于会对他撒娇了吗?傅书纬坐上床沿,捧起她的小脸蛋,“我急着在美国累积工作经验和资历,这样才能尽快回台湾管理分公司,如果从我研究所毕业开始起算,才几年我就能回来,已经算早了呢!”
一听到美国,她不知为何紧张起来,眼底有着抑郁。他仍是要回去的吧?毕竟他要接手他母亲的事业,那他还能陪在她身边多久?
“这几年来我很想你。”他若有深意地抚了抚她粉嫩的颊。
他想她,这代表他对自己有感情吗?但十年前属于年少轻狂的爱恋,能支持他这份感情多久呢?
舒亦庭陷入迷惘,双眼迷离地望着他,看来既天真又妩媚。
他心神一动,忍不住将自己的脸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咳!”此时杨妈发出一声轻咳,打破了这梦幻的一刻。
她这个干妈还在这里呢!这两个年轻人竟旁若无人的亲热起来,要是再不阻止,她怕更限制级的画面就要出现了。
意识到杨妈的存在,男主角还算冷静地放下他的大手,女主角却尖叫一声用力推开他,鸵鸟似的用棉被蒙住头。
“别害羞,杨妈不会笑你的,小心你还在吊点滴。”傅书纬无奈地望着分明就在窃笑的杨妈,接着伸手想掀开舒亦庭的棉被,怕她在里头闷坏了。
“你不要拉啦!”模糊的声音在被底呜呜传出。
“你埋在里头会不能呼吸的,傻瓜。”他软言相劝这只脸皮薄的小鸵鸟。
“不要管我!”
既然温柔的招式对她没用,那他改用威胁的好了。
“杨妈要把粥倒掉喽!你真的不出来?”
“不要!”
“你干爹来看你了,你不出来吗?”
“不要!”
“好吧,你不出来,那我待在这儿也没意思,我先回去上班了。”
“不要——”声音明显大了些,一只细白的手从被窝里伸出来,揪住他腰际的衬衫,然后被子掀开一小角,露出一双怯怜怜的大眼。
这次的“不要”是指“不要走”吗?傅书纬几乎为之失笑。
她傻愣愣的看他还坐在床沿,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而旁边的干妈,则已经整个人笑到趴在桌子上抖动,一下子窘到最高点的舒亦庭,忍不住发出怒吼。
“傅书纬,你这个大混蛋又拐我!”
其实她的病不是很严重,但在傅书纬的恶势力下,舒亦庭只得在医院待到隔天,等医生确认她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才肯接她出院。
老早就整装待发的舒亦庭坐在病床边,一看到病房房门打开,马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可左瞧右看却只有他一人时,她的笑容随之敛起。
“干爹干妈呢?”她等好久了耶。
“在家里等。”
“煮好料的等我回家享用?”她异想天开。
“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