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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毫不迟疑地按下数个号码键。
常盘滋人是学院创办着的孙子,而始一行人则是东京共和学院创办者龙堂司的孙子,双方的立场相同,但年龄却有悬殊的差距,如果四兄弟的父亲维依旧健在,现在约是五0出头,相较起来常盘校长仍然年长许多。
常盘校长经营学校二十年,期间并未出过严重纰漏。大手笔扩张学校规模所幸没有因此负债累累,同时也作育出好几名一流的演员、芭蕾舞者以及舞台监督,不过他本人只是个纯粹的经营者,并不具备舞台艺术家的才能。无论如何,常盘舞台艺术学院在舞台艺术界不但赫赫有名,常盘校长也经常参加国家电视台的教育节目,雾立镇住着好几名作家、诗人、画家、陶艺家等文化人士,而常盘校长就是他们的代表人物。
“……放眼看过去,这里的怪人还真不少。”走在常盘舞台艺术学院的校园里,龙堂余对熙来攘往的学生们品头论足。
“当演员首先外表一定要有特色,这还不简单,他们只要奇装异服就行了。”说得以乎头头是道,其实全来自两位兄长的现学现卖。
“不过我觉得,这座城镇里最奇怪的大概是我们了。”
“说的也是。”与三男并肩同行的老么点头表示赞成。
“因为我们不是人嘛。”
“喂!不要说得那么大声!要是被人类听到了,我们会被赶尽杀绝的!”三男摆出兄长的姿态告诫弟弟。
“猛蚂象跟剑齿虎就是被残暴的人类灭绝的,可想而知一旦身分曝光,我们会有什么下场,一切小心为妙!”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走进校舍,木造建筑虽老旧却依然坚固,日光灯将走廊照得发白,教室入口处并挂有“戏剧科第一练习室”、“舞蹈科理论教室”的指针板,而且不时可听见飘扬的琴声。转过一个弯之后,便可见到标示着“舞蹈科练习室”并铺有木质地砖的大房间,天井相当高,其中一面墙全是镜子。
一走进去就传来一个粗鲁的声音,等于证明了终刚才的发言。
“你们不是学校的学生吧,不要在这里晃来晃去!”
头发染成茶色又戴上耳环,自认为这么做就能突显自己个性十足的一群年轻人上前盘问终和余,这些人年龄约在二0岁前后,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为他可以肯定连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动,就能摆平这群人。
“我们不是外人,现在在做入学前的观摩。”
“入学?你们念哪一科?”
“你们不知道吗?明年学校要开办京剧研修课程,我们是第一届的学生。”
“我怎么没听过这回事?!”
“去问问校长先生就知道了,如果你们还怀疑的话,我可以露两手给你们瞧瞧,余!”
终把小弟叫过来低声交待了几句之后,只见余点点头,走了几步与终面对面站着,然后十指交叉。“好!”终喊了一声,双手举到头顶,同时余也从地板脚一跳,在终的双手上做出倒立的姿势,动作之轻盈仿佛无视于地球的重力,引起在场的学生一阵低声的哗然。接着终放下左臂,余也只以左手倒立在终的右手上,身体重心的平衡丝毫不乱,然后终顺势将右手往上一推,余的左手立刻放开,在半空翻了一圈,左手再度贴住终的右手摆出倒立的姿势,等到余稳稳地回到地板,四周突如其来地涌起掌声。
“这哪里是京剧,说是杂耍还比较像,很适合你嘛!”
嘴上虽然故意刁难,蓄着短髭的年轻人的态度已经少了先前的盛气凌人,还伸手拭着冷汗,于是终作下判断,刚才的下马威已经达到效果了。
“明年请多指教,学长。”
“谁是你学长?不要乱叫!”话是这么说,但对于似乎也不排斥被称作学长的感觉,真是一群个性单纯善良的年轻人。
双眼间距很宽的年轻人随口表示,这时地板摇晃起来,一般日本人都会以为是地震,不过这里的学生惊惶失措是来自其它原因,一名脸颊削瘦的年轻人哀叫道:“糟、糟了,是生活辅导的小早川!”语气中满是恐惧。
终看到一个投射在墙壁的巨大身影,在走廊灯火的照明下,影子拉得很长,甚至延伸到教室里来。
一阵诡异的笑声倏地传来。
“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走廊的窗玻璃震动着,学生们的表情顿时面无血色,终略微垫起双脚脚尖,准备应付任何突发状况。
眼前鲜艳的色彩令人看得眼花缭乱,一身深紫色质地的长袖和服以金银线绣着孔雀图样,怪物般的人物登场了!身高相当于终的二哥续,体重却有续的两倍之多,双手粗肥的手指上戴了总计一0枚戒指,强势的大脸上涂满了有如粉笔灰一般的白粉。
“你们又逃课了?!”响彻云宵的声音化为波动撼动着窗帘。
“没有,老师今天请假……”对方并不理会弱如细蚊的辩解,炯炯有神的巨眼转向龙堂终。
“你好象不是这里的学生,以前没见过我吗?”
“是的。”这种怪女只要见过一次就不可能说忘就忘,心里如此想着,但终仍然一本正经地表示肯定。
顿时终整个人沐浴在小早川老师充满猜忌的目光下,他甚至觉得皮肤滋滋作响。
“哦,是吗?总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你,这大概是所谓的既视感吧。”
“嗯,应该是这样没错。”
终顺口答腔,只不过在小早川老师的巨眼里看起来态度却不够诚恳。突然她的右手塞进左边的袖口拿出一样东西,那是一颗新鲜多汁的大苹果。
小早川老师吊起大嘴的两端露出笑容,接着喊了一声“看!”轻而易举地将右手的苹果握碎,苹果汁四处飞溅,终当场瞋大双眼,这可是非比寻常的怪力!
“噢呵呵呵呵呵呵,就算你没长眼睛也应该瞧清楚刚才的情形了吧?”
“是的,很清楚。”
“胆敢在我面前造反的坏学生,我就把他的头像这只苹果一样捏碎,然后丢到大型垃圾废弃场,你们记清楚了,噢呵呵呵呵呵呵!”
小早川老师的巨体一转便卷起一道风尘,由于刚才成功演出一场精彩的下马威,因此忘了追究终的真正身分,踩在地板上的响亮脚步声逐渐远去,既然耐得住那个怪女的巨躯与重量级的脚力,可见这座校舍的确盖得相当用心,并未偷工减料。
“谢老天爷保佑、谢老天爷保佑。”
学生们说着古装剧里的台词,有人挥掉冷汗,有人在胸口画着十字,想必是受了不小的惊吓,这时终提出一个直觉性的问题。
“怎么会找那种人来当老师?”
“不清楚耶,她好象是某个有力人士的女儿,还可以直呼镇长的名字呢!”
“她老爸是县长还是议员?”
在兄长的耳濡目染之下,终觉得这一类小官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认为对方的职位大概比镇长还稍微大一点吧。学生们反应迟缓地侧着头表示:“不知道……”看来光是用想的,小早川老师都会变成他们精神上的负担,终相当能体谅他们的心情,所以并未深入追问。
“国际戏剧节会有开幕仪式吧。”
“那是当然的了。”
“会找谁来致词?”
“营运委员长啦、审查委员长啦、然后就是县长、镇长跟文化厅长官的代理人……”
想想这么一致词下来大概一个小时跑不掉,终在内心讽刺着,他很少如此冷嘲热讽,只是了解到愈是没内容的人就愈长舌的真理。
“当中谁最伟大?”终故做天真地问道,学生们似乎在平时想过这个问题,因此回答也形形色色。
“他们每个人一定都认为自己才是老大。”
“反正出钱的就是最大。”
“听说为了致词的顺序还引起一些争执,到时候可好玩了。”
“县长好象没什么建树吧。”
大家的说法都很有道理,但最后仍然没有确切的结论。
如果过于急着发问可能遭人起疑,虽然一开始就被当做可疑人物……正当终如此想着,一个长脸的年轻人反问道:“对了,你是在哪里学到京剧技巧的?”
“因为我生在一个相当悲惨的家庭。”
“真的吗?”
“父母早逝……”
“咦?是吗?”
“大哥老是爱说教、专断又小气,简直跟独裁的雷公一样,加上二哥性情冷酷阴险,就算以后死了下地狱也会马上投胎转世……”
终对兄长们有一箩筐讲不完的怨言,不过此时小弟插了一句话。
“再不快走会赶不上晚餐时间哦。”
“阿是吗?学长们,我们先失陪了!”
眨眼间,这对来路不明的兄弟便消失无踪,而留在原地的“学长们”则目瞪口呆地面面相觑。
“那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雾立皇家饭店是这座城镇规模最高的建筑,由城镇中央徒步只要五分钟的距离,饭店地处落叶林围绕的优雅环境,厚重的木造建筑是仿造低地区(位于英国苏格兰南部)领主馆邸搭盖而成,即使依法房屋不得兴建三楼以上,这栋两层楼的建筑占地却相当宽广,房间超过二00间以上,盛夏期间理所当然全部客满,而餐厅也座无虚席,只不过现在这个季节就不是这么回事,等到国际戏剧节开幕之后应该会有所改善。
龙堂兄弟在餐厅的菜单里点了一道季节限定的“英式家庭料理套餐”,而且四人份则以三人份的特价优待,这就是旅游淡季的好处吧。
前菜是熏鲑鱼、奶油杂脍汤以及名为FishFingers的鱼肉料理(白肉鱼的圆筒型炸肉饼),到此都没什么问题,不过主餐橘汁鸭肉的口味实在不好,因此整个套餐吃下来并不能尽如人意。刚饮完餐后的奶茶,另有一组刚进门的客人被领到邻座,共是三名女性。续低声向其它兄弟说道:“那是忍甲子代,我在电视上看过好几次。”
一名年约六0岁前后、气质优雅的女性,打扮相当时髦,胸前别着偌大的珍珠胸针;在她左手旁的女性大概是秘书,戴着眼镜、年约四0岁;右手旁则是一名年约二十五岁的女性,应该是她的女儿。这位年轻女性的美貌足以令大半的男性为之惊艳,美女也分成许多不同类型,这位美女就很适合知性、前卫与充满现代感的形容词,披肩的黑发柔亮有光泽,浮雕宝石在喀什米尔毛衣的胸前晃动着。
龙堂家四兄弟向来没兴趣观赏名人,再加上餐后奶茶也用过了,于是四人准备离席。服务生将菜单与矿泉水送到三名女客的桌上,这时三人之中最年轻的女性站起身,走向餐厅大门口,朝着刚以信用卡付完帐的始打了声招呼,不仅始,连他的胞弟们也不约而同望向她。
“龙堂始先生、与家人来用餐吗?”
妙龄美女露出微笑,如同一朵盛开的玫瑰般娇艳欲滴;始只觉得困惑,开始探索记忆中的印象,美女只是加深了笑意,仿佛乐于见到他的疑惑。
“我是忍甲子代的女儿,名叫佐保子,好久不见了。”
“是吗?多亏你还记得。”始的反应实在称不上沉稳,他接着问道:“我们在那里见过吗?”
“是的,在去年一月的校园联谊会上。”
“啊啊,原来如此,抱歉我一时想不起来。”
始深感惭愧。记得去年一月他还是共和学院大学四年级学生,当时业已决定留在母校担任教职,而毕业论文也完成交出,接下来的时间参加了不少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