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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盘膝而坐,突然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陡然之间身子倒立而起,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丝异样——一株草在动。
一株草在动,并不是草杆在动,而是草在做着微微起伏的运动,犹如是飘浮在波浪之上,又如同是一叶随波逐流的小舟。
这只是一点极为细微的异常,但轩辕却捕捉到了,因为此刻他的眼睛几乎与地面相平,所以只要地面之上有一点点的异常,哪怕是一只蚯蚓在翻土,他也能够清晰地发现。
轩辕一声低啸,身子横落,几与地面成水平而躺,背上的剑“铮”地一声脱鞘射出。他已经找到了以自身的气劲驱策兵刃的方式,竟可以本身的杀机激出鞘中之剑,几乎已等于赋予了兵刃本身以生命。或许可以说,轩辕已经找到御剑之术的基本要领,当然,这与他体内沛然无匹的内力是分不开的。如果没有不世的功力作后盾,绝对不可能顺利驱剑。
“哧……”轩辕的手重重拍在剑柄上,含沙剑犹如一只地鼠般直射入地面之下,更以快若疾电的速度在地面之下穿过,使得地面上迅速凸起一层土埂。
“轰……”地面突然炸开,一个细小的身形在飞洒的泥土和草屑之中向轩辕飞扑而至,同时带着若惊涛骇浪般的气旋搅得林中每一寸空间都沸腾了起来。
“土计!”轩辕低呼,他并不意外,因为在他准备盘膝而坐的那一刻,便已经猜到跟踪者可能便是这个侏儒怪人。也只有这个怪人,才有可能让轩辕无法发现行踪,皆因他可以遁土而走,完全超过了视察的范围,兼且此人功力高绝之极,几与鬼三是一个级别的人物,要想跟踪轩辕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不过,土计仍没能够瞒过轩辕的灵觉。
是的,土计不得不现身,而且是被轩辕逼出来的,这是土计所没有料到的,他也不得不佩服轩辕的精明。
轩辕当然是个聪明人,若是在轩辕未曾与花蟆人和吸血鬼交手之前,也许,他还真的永远都难以发现和逼出土计,但轩辕早有与吸血鬼多次交手,以与花蟆人多次交手的经验,他找到了发现这些潜伏在地面之下敌人的最好办法,那便是以倒立的身体去察看地面的动静。因为当人直立之时,由于眼睛与地面的夹角太大,很难发现整个地面的细微变化,但当人倒立之时,目光几乎与地面相平,那么地面之上的任何细小变化都难逃目光的扫视。
土计的遁地之术的确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但他始终是个人,始终会在地面之下占一些体积,这就不能不让地面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也许,当人直立之时,无法发现这细微的泥土的运动,可倒立之时,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轩辕露出一丝凝重的笑意,对于土计的攻击,他感到了压力,但对于能够逼出土计,他又感到欣慰,所以他的表情凝重间也带着一丝笑意。
“铮……”刀,已到了轩辕的手中,毫无花巧,甚至显得有些笨拙的一刀,却使得虚空像是在刹那间撕裂了一般。
轩辕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有种滚烫的感觉,而沸腾的热力透过七经八脉直传至手臂之间,然后流至刀身。
刹那间,刀身亮了起来,犹如一条明亮的火龙,拖着一道凄美而惨烈的光弧,破空、迎击。
山林间的空气也在骤然间沸腾,森森的杀气充斥了每一寸空间,树叶似乎是被虫蛀了或是被什么侵蚀了一般,以一种奇妙而轻悠的势态洒落。然后,在触及土计拳风之时再以洪流般的势态凝聚,最后,迎上了轩辕的刀。
就在这一刻,一切都在这一刻爆发、炸裂,以一种无可匹御的方式“轰”然而去。
轩辕疾退,土计疾退,而那被刀气拳风绞碎的枝叶犹如黑色的雪花在虚空中乱舞、奔涌、打旋……
“哧……”土计再退,因为轩辕那自地面之下袭来的含沙剑在这一刻才真正发挥了它的作用。
轩辕大喜,他竟能在一刀之间与土计战个平手,他感到手臂有些发麻,但是土计却是一退再退,相形之下,他并未输给土计。至少,他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土计欲夺剑,但轩辕绝不让他有这个机会,轩辕的刀又一次逼上,在进攻的时候,轩辕的速度的确是快极,这是神风诀的好处。虽然他并不能在脚力上甩开土计,但在短距离中却能使出让人心寒的速度。
土计并不意外轩辕能击退他,因为他看到的轩辕曾在封神台之上以一人之力硬接他和鬼三、风绝及童旦四大超级高手的一击,而后又在一招间重创风绝。这一刻他之所以敢与轩辕硬拼,其实是在赌轩辕的伤势未好。不过,此刻他心中认为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是以,他也有些欢喜。
本来,土计绝不想现身与轩辕一战,皆因轩辕在他脑子之中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他不敢轻易言战。是以,一直都只是在暗中跟踪,但此刻却被轩辕给逼了出来,也只好与之一战了,这对土计来说,是情非得已的一战。
“叮叮……”土计矮小的身子极为灵活,一双短而胖的手竟将轩辕的刀势完全封住。
轩辕左手迅速抓住剑柄后撤,与土计相距三丈而立,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战意,整个人犹如燃烧起一团魔焰,那纷落的枝叶碎屑在轩辕头顶丈许便纷纷向四周飘落。
“想不到地神竟有如此雅兴来跟踪我,真叫我大感荣幸!”轩辕淡漠地道。
“哼,我是来向你讨命的!”
“讨命?”轩辕微讶,反问道:“我欠了你的命吗?”
“哼,我的徒儿吸血鬼不是被你所害吗?”土计狠狠地道。
轩辕恍然,忖道:“难怪吸血鬼身具那么好的遁地之术,原来是土计的弟子!”
“如此说来,我倒真的欠了你一条命,不过,只怕我的命没这么容易取吧?”轩辕淡然笑道。
土计的表情很冷峻,也很古怪,他那不够四尺的侏儒身体本就透着一丝古怪,配合着那付表情,的确有些意思。
“哼,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土计双手平平地推出,胖胖的手心突地凹陷下去。
轩辕微微不解之时,陡觉一股强大的吸力牵扯而至,虚空之中仿佛突然多了两个巨大的黑洞,要将周围的一切全都吞噬一般。
断枝败叶再一次如同着了魔般舞动、飞旋,然后犹如不可阻拦的洪流向土计汇聚而去。
林木的枝叶狂摆,似乎在陡然间有狂风乍起。
“好!”轩辕低赞了一声,脚下微摆出丁字步,如山岳一般稳立,但衣衫却已猎猎作响,不知是因为乍起的狂风抑或是来自轩辕内在的气势。
土计不矮,此刻的土计任谁看上去都不会说他矮,因为他给人的感觉,似乎需要仰视,更给人以雄伟压迫的感觉。
轩辕弃刀用剑,剑微扬,遥指向天边犹如小船的弯月。
此时月已出,但月色却极为朦胧单薄,使得深夜再添了几分寒意。
或许,寒意并非来自弯月,而是来自轩辕的剑。
剑气森寒,剑身犹如一块正在散射着极寒的玄冰,那种寒意犹如无形的潮水一般漫过每一寸空间。
土计也为之心惊,轩辕的剑上竟能散射出如此的寒意,而轩辕所使的刀却有着一股极热的气旋。这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竟然全出在轩辕的身上,的确让他有些心惊,但他依然义无反顾地进攻。此时他的双掌似乎托着两个巨大的球体,以败叶残枝和无形的气旋所凝聚而成的球体。
土计一动,轩辕便动了,剑啸犹如龙吟,而轩辕的身子忽然没入暗夜,风暴也便在此时生成。
“山裂——”轩辕轻吟一声,声音犹如无数细小的银针,无孔不入,而剑气更铺张成山洪狂泄之势自天空倾覆而下,犹如自九天银河落下的瀑布,在月色之下,泛起一道匹练般的光华,吞没了轩辕,吞没了月色,吞没了山林,更吞没了土计。
那莫可匹御的气势以无坚不摧的剑气舒展开来,每一寸空间都被剑气绞碎,甚至连每一缕风都化成了剑气,所有的力量被这一剑吸纳,再转化,在无休无止的演化之中,剑势也在无休无止地增强。
“轰……”土石四射而飞,碎叶败枝化为尽灰。
“哗……”轩辕的身子踉跄而落,再踉跄地退出十数步,撞断一根树干。
土计竟然消失不见,在他们刚才交手之地,留下了一道长两丈、宽五尺、深达三尺的剑坑,剑坑的中心最深,两边渐浅,呈一个弧形,剑坑边的几棵大树尽被摧折,横七竖八、零乱不堪地躺着,在树干之上更刻着数也数不清的剑痕,那是剑气所留的残痕。
土计不见了,这是事实,地上有一滩血迹,清晰地洒在那倒地的树枝之上,斑斑点点犹如几朵凋零的小红花。
轩辕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努力地平复体内浮动的气血。与土计那一击,反击的力量着实太强,若非这数日来他的功力连番数倍地增长,只怕此刻他已不能够立着了。他感到腰脊有些微微的痛,那是刚才撞断大树的地方,不过,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轩辕知道,土计已经走了,遁地而去,血迹自然是土计所留下的,只是轩辕不知道他究竟伤了土计的哪一个部位。在混乱之中,连轩辕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那激涌的气血,也便使得他的头脑并不是极度的清醒。不过,他没有必要去理会究竟伤了土计的哪个部位,只要能让对方受伤,他便已经胜了一筹,尽管他知道这次能够取胜是因为他占着神剑之利,以神剑搏土计赤手空拳,自然是大占优势,这是不可否认的。
轩辕心中极为畅快,他终于能够顺利驾驭惊煞三击,虽然仍未能够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他已经感到很满意。驱驾惊煞三击是他这一段时间的梦想,自他第一次使出这绝世剑招之后,每次都在进步,每次都有不同的感受,惟有今日这一次使得竟是那般流畅,那般自然,惟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仍不能控制住剑招的攻击方向。他无法将这绝世剑招收放自如,不过,这已不是主要的问题。
含沙剑上有一颗血珠,竟然有一颗血珠,这让轩辕微感意外。
轩辕伸手轻抹,才发现这颗血珠结成了冰粒,犹如在剑身之上钳了一颗红宝石。
剑身依然极寒,这让轩辕自己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所催发出来的剑气竟是如此冰寒,这与他最初使刀之时的火热之劲完全相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与那两片地火圣莲的花瓣有关?
轩辕稍稍平复了心中的思绪,目光四处扫了一眼,知道是该回营的时候了。他的确应抽点时间好好去想一些问题了,而这些问题可能是他以前从未想过的。他知道,土计不可能再跟踪他。
回到营地,一切都很平静,竟没有人来骚扰这群歇在河边的人。
思过所布下的哨卡极好,便是轩辕也不得不称赞。
跂燕她们似乎早已熟睡,惟轩辕稍感疲惫地来到河边,一时兴起,竟再次跃入水中。
河水冰凉,那流水的冲刷,犹如一双巨大而温柔的手在按摩着他那有些疲劳的肌肉,那种感觉实在很舒服。
河边也有哨卡,但放哨的剑士并不想打扰轩辕的思绪。是以,在河水之中只有轩辕一人在畅游,在休憩。
水,是生命的源泉。每当没入水中,轩辕便感受到了生命力的狂野,便感受到了自身的生机,那是一种很曼妙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