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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开!”
人还离得老远,掌力已先涌至,将帅芙蓉逼退了两步。
赫连锤缓下手,松了口气,心火又起,一振双锤再待上前拚命。
却见人影一闪,铁蛋已抢在前面,笑道:“我跟他打打看。”
一掳袖子,露出两只榔头一样的拳头。
“玉面留香小将军”帅芙蓉连连摇手:“我不跟和尚打,晦气!”
赫连锤怒道:“和女人搞那把戏却不晦气?”
帅芙蓉只是不肯,铁蛋却一定要打,帅芙蓉不由怪道:“你这和尚怎么这么好斗?”
铁蛋笑道:“我什么都不喜欢,就是喜欢打架。”
赫连锤道:“师父,你刚才出手太凶,我看他是怕了你。”
帅芙蓉冷笑道:“帅某人从小到大,尚不知‘怕’字何意。”
赫连锤拍手道:“好,来来来,我赌你走不过三招。”
铁蛋胸有成竹,把手一比:“那用三招?一招就够了。”
赫连锤点头道:“本来是要费上三招的,但他刚才在被窝里胡弄了一阵,骨髓早有点空了,又被我杀了一阵,手也有点软了,所以真个只要一招就够了。”
帅芙蓉见这二人一搭一唱,不禁心中有气,仰天冷笑道:“天底下决无一招便能叫我落败之人。”
赫连锤笑道:“这话你又错了,所有的娘儿们都能一招就叫你拖枪而逃。”
铁蛋又一比手:“如果你经不起我一招,又如何?”
帅芙蓉道:“却便拜你为师。”
赫连锤闻言,心中大急:“若真与这淫贼变成同门师兄弟,我‘小熊’甭说是不用混啦。”
忙道:“不行不行,我师父是个和尚,怎能当你师父?”
铁蛋却点点头,笑道:“再多一个徒弟也无妨,今日且过足师父瘾。”
赫连锤跳脚道。
“他……他……他……他是个什么东西,你晓不晓得?”
铁蛋把眼一瞪:“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晓得啊?”
赫连锤跌得地皮“砰砰”响。
“但但但……他干的坏事实在是太坏了……”
铁蛋面色一整,肃然道:“只要一心向善,即使狗子也有佛性。”
赫连锤□目大吼:“狗屁有没有……”
铁蛋喝道:“少罗唆!”
双足一跨,拉开马步,招了招手。
“你先。”
帅芙蓉见他如此托大,止不往无名火冒,再不客气,滑步向前,扇头一点,喝声:
“著!”
铁蛋却不瞧他扇子的动静,只去注意他手腕,见他袖管未动,身子便也纹风不动。
帅芙蓉诱敌不成,扇面“刷”地一张,“噗噗噗”左右乱扇几扇,又喝:“著!”
铁蛋仍然不动。
帅芙蓉连换十几种手式,连喝十几声“著”,铁蛋却只像个大磨盘般的站在那里。
帅芙蓉不由心下狐疑:“这秃驴到底是根本不懂武术,还是真个高明?”
心中念转,又用扇头一指铁蛋右胁,左右双腕却同时暗地一抖,射出两枚子母梭,一击面门,一奔胸膛。
铁蛋眼尖,早见他袖管振动,反手取出钵盂上下一捞,早将两梭捞在钵内。
子母梭这种暗器本是母梭藏子梭,连环双击,若用刀剑去磕母梭,子梭爆将出来,照样能够伤敌,怎奈铁蛋手中钵盂不同寻常兵器,母梭打在钵底,子梭迸出,却著钵缘团团围住,根本前进不得,反吃钵缘一弹,倒飞回去,直奔帅芙蓉双目。
“留香小将军”没防到这著,手忙脚乱之下,只得将身一低,铁蛋如飞抢上两步,手腕一翻,正将对方脑袋整个罩在钵盂之内,笑道:“输是不输?”
帅芙蓉不得已,半蹲半站的在钵内闷闷答道:“却是输了。”
把赫连锤笑了个昏:“吃饭的家伙到底厉害。”
铁蛋一抬钵盂,露出帅芙蓉灰败如土的脸来,即刻就用上了教训徒弟的语气:“你若不用暗器,我还未必一招就赢得了你。专走偏锋,终究难成正果。”
赫连锤暗暗好笑:“却不知是在说谁。”
帅芙蓉一张俊脸胀得通红,心不甘情不愿的磕了头,叫过“师父”,站起身来立在铁蛋面前,竟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赫连锤寻思:“师父是秃驴,师弟是淫贼,我这却不是个浑蛋?”
转念又忖:“等学会了功夫,将这两个一发打杀了罢!”
只听铁蛋向帅芙蓉道:“人家都说你是个贼,我看却不像。”
帅芙蓉恭恭敬敬的回答:“世俗观念如此,难以改正,不去理会也就算了。”
赫连锤勃然大怒:“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还要打诳狡赖?”
帅芙蓉笑道:“师兄此言差矣,伤天害理的却是那些七老八十,偏还要讨上五、六房姨太大的槽老头子。”
赫连锤楞了楞,一时竟辩驳他不得。
帅芙蓉又道:“天底下最悲惨的有生之物,莫过于妇女,大门不准出,二门不准迈,一任男人摆布,尤其那些当了姨太太的,还要忍耐独守空闺之苦,于情于理如何说得过去?”
赫连锤张口结舌,恍若听到鬼在讲话一般。
帅芙蓉却又滔滔续道:“在下天生一副怜香惜玉的性格,说不得,只好挑起这副慰解天下姨太太的担子,也算是行善积德,以修来世。”
铁蛋虽听不懂半个字儿,但只闻得最后两句,就不由大念了声:“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帅芙蓉又道:“至于黄花闺女,元配夫人,我决不碰除非她日后当了人家的姨太太。”
赫连锤回过神来,怒道:“既然如此,又怎会有妇女报官捉拿你?”
帅芙蓉笑道:“偶尔僮上一两个想不通的,自然在所难免。”
铁蛋寻思了一下。
“以后还是少做会惹官府不高兴的事,连咱们寺里长老都惹不起哩。师父也曾说过:
‘宁招阎王,休动官府,恶狗咬起人来六亲不认。’“
“帅芙蓉躬腰道:”谨遵师命。“
赫连锤心下暗骂:“臭秃驴,什么都不懂,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算了。以后犯出见不得人的丑事,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
铁蛋却像十分满足,摇摆著率先转头朝祠堂走去,帅芙蓉又向赫连锤一躬腰。
“师兄先请。”
赫连锤高抬下巴,用尽身力量,大大重重的哼了一声,彷佛想把这讨厌小子一口气吹跑一般。
帅芙蓉也冷笑了笑。
“没什么好□的,小子!”
两人横眉竖目的互相瞅著,紧跟在师父屁股后面。
铁蛋不知想些什么,好久不说话,忽然□道:“女人确实有点古怪,比‘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这等词语还要难解。”
说时,还摸了摸尿臊腥臭犹存的光脑袋。
帅芙蓉笑道:“吾师竟也知此天下至理,果乃得道高僧。”
赫连锤却道:“怎么著?你从小在少林寺里长大,怎会认识娘儿们?”
铁蛋不好意思的抠抠脖子:“那里称得上认识。从前众位师祖师伯师叔都叫女人‘妖怪’,嘱咐我日后万万不可招惹,结果有一次,我跟师父出去收地租……”
赫连锤怪道:“地租?”
帅芙蓉道:“师兄有所不知,历代帝王赐封少林的良田多达万余亩,百姓在上耕作,自然要付地租的。”
赫连锤猛地一拍前额:“强盗这勾当却差了,早去少林寺出家岂不是好?”
铁蛋续道:“那是我第一次出寺门,结果就碰到了一个妖怪……”
帅芙蓉忙问:“却是怎生模样?”
铁蛋又叹一口大气:“哎,这个嘛……不好说得。”
痴想半日,抬头看了看天,笑道:“总之,声音好听极了,我们一路牵著手讲话,其实她讲些什么,我根本听不僮;我讲些什么,她恐怕也听不懂……反正,她最后送了我一朵花儿……”
赫连锤又大惊小敝起来。
“你师父难道都不管你?”
铁蛋笑道:“我师父?他一个人老远走在前面哩。等我和那妖怪分了手,他才跑来对我挟眼睛,说:‘喂喂喂,铁蛋,好不好玩?’”
“帅芙蓉不禁击掌道:”师祖真乃吾道中人也。“
赫连锤身上浸染著夜色,忽也叹了口气:“你们比我幸运多了,老爷从小到大可连娘儿们的尾巴都没碰过。”
第二回 什么如尚?大盗魔佛! 何方道士?武当快剑!
三人回到祠堂,铁蛋又拉开嗓门大叫:“回来啦!”
怕痒鬼、狐狸、好哭鬼、石头、雪球、厌物齐地惊醒,气冲冲的骂道:“穷咋唬了一夜!从前在寺里就爱夜猫子捉鬼,跑到外面来却还是一样!”
定睛看时,又怪问:“怎么又多了一个?”
铁蛋笑道:“这是我的二徒弟,也就是那采花贼。”
怕痒鬼无喜笑道:“铁蛋真有办法,再出去绕一圈,恐怕连徒孙都有了。”
铁蛋摸摸头道:“师父岂是容易当的?弄得一头臊哩。”
六个小尚便纷纷凑上来闻,一嗅之下,众皆掩鼻:“唉哟,什么怪味?”
狐狸笑道:“这可成了臭头朱洪武了。”
无哀瞠目道:“这话我已听你说了五、六遍,却还不知是什么东西。”
狐狸自恃见多识广,以往在寺中常用这些外面世界的见闻来吊师兄弟的胃口,由此所得到的好处,便也如同名山古刹的功德箱一般,经常叫他吃不完兜著走。
但此刻这招却不管用了,铁蛋只一扭头,向帅芙蓉道:“臭头朱洪武是什么意思?”
帅芙蓉笑道:“他是本朝的开国君主。”
众和尚便都点头“哦哦”不迭。
铁蛋又问:“现在还是他吗?”
帅芙蓉道:“现在是永乐万岁爷了,洪武爷爷的儿子。”
众和尚又“哦哦”连声,再不把狐狸放在眼中。
无怒心中有气,冲著帅芙蓉道:“你这贼是个什么玩意儿?”
帅芙蓉似乎也看他不顺眼,脱口答道:“和你一样的玩意儿。”
无怒暴跳如雷:“你敢骂我们和尚是贼?也不怕遭天谴?”
帅芙蓉冷笑道:“休说和尚就……”
讲了一半便打住了,却从喉管里发出几声轻笑。
狐狸还想再争,无喜却咧开胖嘴,呵欠道:“睡吧,晏了。”
无恶没好气的说:“早就晏了,吵吵吵,吵一晚!”
众和尚就又躺回去睡,狐狸没辙儿,强忍怒气也睡下了,却一伸腿把那破供桌踢出老远。
铁蛋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翻来滚去就是睡不著,只得悄悄拉起两个徒弟瞎扯蛋。
赫连锤道:“刚才只说了一半,还不知师祖是怎么被人杀的?”
铁蛋摇摇头,长声一叹:“真是说来话长。”
理了理思路,道:“就从天竺僧开始说吧。”
赫连锤的眼睛又楞了:“天竹是什么东西?”
帅芙蓉笑道:“师兄有所不知,天竺乃一番邦,譬如匈奴、鞑靼。”
赫连锤冷哼一声。
“你小子倒见闻广博嘛!”
帅芙蓉拱拱手道:“不敢不敢,在下还颇识得几个字,家祖、家父都曾中过探花。”
赫连锤不由大“噗”一下。
“只你是采花。”
铁蛋摆摆手,道:“中土佛教本发源于天竺……”
赫连锤又咋唬起来:“佛教竟是从外面来的?呸呸呸!我还以为是我们汉人发明的咧!”
帅芙蓉笑道:“师兄有所不知,中土的东西从外面来的多著呢,譬如胡瓜、胡琴、番茄,甚至唐朝皇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