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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她低头。一想到这里,自信愈发膨胀,贝晓璿不禁挺起胸,加快了脚步,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学校篮球场,场外种了一排梧桐树,浓郁青翠,生机勃勃。
一个男孩静静倚在梧桐树旁。他没有穿万里的制服,只穿了一条普通的蓝色牛仔裤和淡灰色的休闲衬衫。听到轻盈的脚步声,男孩缓缓地转过脸来。
贝晓璿不禁停下脚步。好像有些什么不一样……他是穆海涛吗?怎么一点也不像?仔细端详半晌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换了一副眼镜。
原本粗重的黑框眼镜,已被一副细致的无框眼镜所取代,很适合他端正的五官,使他散发出一种斯文的感觉。贝晓璿突然发觉,其实穆海涛长得还满清秀的。原来,相处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仔细地看过他。
头一次,面对著相处两年的同学,她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你来了。”
一如往常地,穆海涛露出浅浅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微微一闪,贝晓璿突然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讨厌,既斯文又温柔。
“喂,你叫我来干么,马上就要上课了。”贝晓璿斜睨著他,板起一张脸。
“对不起……”
哈哈,他果然是特地来向她道歉的,乍听这句话,贝晓璿一下子得意起来。
“我们相处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讨厌我,我真的很抱歉。”穆海涛低下头,静静地盯著地面。
清风穿梭在他和她之间,阳光自树叶中投下淡影,斑驳游离。
“知道就好。”贝晓璿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
“以后再也不会了。”沉默良久,穆海涛突然冒出一句。“我已经办妥了退学手续。”
“什么?”
“我要回英国念书了。”穆海涛抬起头,静静看著她,镜片后的眼眸清澈剔透,但那眼眸深处却仿佛翻涌著某种她无法了解的情绪。
犹如深夜流星划过天际的光芒,短促,却让人印象深刻。
“回英国?”贝晓璿下意识地重复著。
“两个小时以后的飞机,特地来跟你道别的。我知道你不想再见到我,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贝晓璿瞪大双眼,还没有完全消化听入耳的句子。
穆海涛淡淡一笑,拾起手腕。“时间不早,我该走了。”
“你……要离开我?”
贝晓璿一字一字道,只觉喉咙乾涩,吐气困难异常。她的大脑无法解析这句话,受到的打击太大,犹如被人当面狠狠揍上一举,眼前金星直冒,她感到一阵晕眩。
在她的脑海中,从来没有这个概念——他会离开她。这就像地球脱离太阳自动运转那样不可能。
她笃信,他会永远追随在自己身后,就像影子不会脱离自己的主体。
就是因为有这种自信,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他,吩咐他做东做西,心情不好时就拿他发泄……可是现在,他却当面告诉她,他,要、离、开、她?!
“是的。”眼前清秀的大男孩仍是很温柔地笑著,但那笑容里面,有著无法改变的坚定。
“台湾……不好吗?”半晌,贝晓璿总算挤出这么一句话。
穆海涛淡淡一笑。“很好啊,但我还有奶奶和舅舅他们在英国,这次回去念书,也是因为奶奶很想念我,所以爸爸妈妈才让我回去陪她。再说我自己也想换个环境……”
“可是……怎么会这么快?”才短短三天,他就办好了所有出国手续?
“我有英国和台湾的双重国籍啊,来回很方便的。”
“可你在这里才念了一半,而且那边全都是英文,很难的。”
“还好啦,爸爸已经安排我到英国先补习半年英文,应该没问题吧。”
提出的问题一个个被否决,而否决的理由,又恰恰不是她想听的!
一阵烦躁涌上心头,贝晓璿猛地打断他。“走了也好,没有你在眼前晃,我也乐得轻松,反正我一直看你不顺眼。”
“是吗?”穆海涛细不可闻地低语一句,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贝晓璿不耐烦地以脚尖蹭著地面,只觉胸口郁闷的很,却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这么郁闷。她蹙紧秀眉,清秀的脸颊堆满了层层阴云。
“如果……如果是因为我骂你那件事,我、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贝晓璿依旧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后悔了。
“不必道歉,你根本没有说错什么。至少,你让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我,虽然很难过,但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啊。”穆海涛强笑道。
贝晓璿沉默了。她不是不知道穆海涛对自己的感情,尤其此刻听来,突然感到有点心酸,看来,这次真是自己太过分了。
“那就……再见了。”穆海涛站直身体,朝她黯然一笑,然后,落寞地转过身子。
“喂……”看著他清瘦的背影,贝晓璿跨出半步,但最后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声音卡在喉咙,挣扎再挣扎,最终却连半个字也吐不出,更不用提那些挽留他的话。
她从来没有向他低过头,这次也不例外。
有什么了不起?就当走丢了一只小狗罢了,她迟早可以再找一只啊!这世上的男孩子多得是,想当她男朋友的都可以排成一列了,他算什么?
恨恨地咬著贝齿,看著穆海涛的背影越走越远,贝晓璿心里这样安慰著自己,但内心深处却涌上一阵一阵忽冶怱热的紧窒感,在胸口翻滚著。
现在的她还不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心痛。
就在国二的下学期,穆海涛办妥了转学手续,离开台湾,远赴英国。这一去,两人从此就断了音讯。自那以后很多年,贝晓璿从没有想过,彼此居然还会有重逢的一天。
第二章
十年后,台北市新区教堂内。
这是一座近年新建的社区教堂,采用典型的十七世纪欧式建筑风格,呈长方形的钟楼砖木结构。色彩斑斓的彩绘玻璃挡住炫目的阳光,将教堂内部罩上迷幻般的色彩。
待会儿有一场婚礼就要举行,此刻高朋满座,偌大的教堂座无虚席。
牧师已穿戴整齐,神色肃穆地站在祭台前,等待著婚礼的开始,然而不知为何,新郎却迟迟不至。
经过漫长的等待,观礼者都有些不耐,窃窃私语声不断。
在教堂内的休息室里——
“沈明怎么还不来?”清脆的声音充斥室内,原本是动听而迷人的音色,却因为焦躁而显得有几分沙哑。
声音的主人——身穿白纱的准新娘不耐地在室内走来走去,像极了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陪伴一旁的还有两名伴娘,各自穿著式样大方的白色洋装。
“晓璿,急也不是办法,还是坐下来喝口水吧!你几乎一天都没吃东西。”其中的一位伴娘,同时也是新娘的同事兼好友徐雅,不禁柔声劝道。
“叫我怎么吃得下!”
贝晓璿猛然转过身,撩起白色面纱,露出如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的脸庞,令人眼前一亮。
她穿著一袭剪裁贴身的白色婚纱礼服,衬出全身修长而优美的曲线。少了儿时的憨美娇态,多了一份成熟女性的优雅魅力。
仍是像天使一般美丽得令人炫目,只是由于过度紧张而显得极其难看的脸色,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她急得跺脚,额头已然泌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沈明到底在搞什么?从早上起就找不到他的人,手机也打不通,家里更是没人!他知不知道今天是我和他结婚的日子,现在亲戚朋友都等在教堂里,他却无故失踪了,这到底算什么!”
“晓璿,现在急也不是办法,最要紧先把他的人找到再说。”徐雅安慰道。
在电视、电影中看过不少结婚当天新郎或新娘临时落跑的情景,但她万万没料到,这么离谱的场面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好友身上!
但愿她的预感不要成真。
更何况贝晓璿既漂亮又能干,不仅是“星宇科技”之花,还担任公关部经理助理的重要职务。沈明没理由弃她而去,再说两人订婚也有一年了。
“难道是路上出事了?”贝晓璿猜想著这个可能性。“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莫非……是他故意逃婚?!”
想到最近沈明的态度,心中的焦躁感直线上升。
“当初可是他主动来追求我的耶,要不是看在他苦苦追了我多年的分上,我才不会答应和他交往呢!现在倒好,都要结婚了,他居然还给我玩这种把戏,好,等一下要是看到他,我非狠狠修理他一顿不可!”
听著贝晓璿泄愤般地发著牢骚,徐雅与另外一个伴娘互相对视了一眼,双方均微微露出苦笑。
虽然有时比较任性,但她在大家眼中仍是公认的好同事,也是彼此的好友。只是她对朋友的态度虽然可圈可点,但对于围绕在身边的众多追求者,从来就没有和颜悦色过。
有时外表也会是一种障碍,优势在某些场合不会出人意料地转变成劣势。贝晓璿可以说是其中典型的例子。
也许是被人从小捧到大,被男孩子宠惯了,对于感情,她几乎迟钝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根本不懂珍惜两字为何物。
其实沈明也不差,虽然离英俊帅气有一段距离,还戴著近视眼镜,但长得还算端正,性格忠厚老实,对她更是言听计从。
沈明是一家私人企业的部门经理,曾是“星宇科技”的客户之一,因为工作而认识了贝晓璿之后,不久即对地展开热烈的追求。
本来并不被人看好,不料贝晓璿却出人意料地接受了他的追求。在众人眼里,两人虽然外型上的确有些许差距,但随著时间的流逝,感情一直都还稳定,原以为他们真的都定下来了,谁料到结婚当天,却出现了新郎迟迟不至的状况。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叩、叩……”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开门,竟然是一位送快递的小弟。
“请问哪位是贝晓璿小姐?”
“我是。”贝晓璿转过身,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您的急件,请签收。”
急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贝晓璿签了名,忐忑不安地从对方手中接过信,明明只有薄薄一张纸,却沉得几乎压垮她的手臂。
她强自镇定,拆开信,薄薄的信纸上出现的是自己熟悉的字体。
亲爱的晓璿:
很抱歉在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往台南的路上了。未能照原先的承诺出席这次婚礼,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取得你的谅解,只希望你可以平心静气地把这封信看完。
自从开始筹备婚礼以来,我满脑子里都是你的身影。从我们交往那一刻开始,我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随著婚期的一天天逼近,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觉得自己再也不能继续逃避我们之间的问题。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当面问你。
你,到底有没有真心爱过我?你一向都很好强,也很漂亮能干,作为你男友的我,一直以你为荣,在你答应做我女友的那一刻,我开心得几乎以为自己到了天堂,一直列现在我仍然不敢相信自己会那么幸运。
但是,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交往直到现在,你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你爱我,连喜欢都没有说过。哪怕在求婚的时候,你虽然答应了,却仍然没有任何表示。
你对我的态度,自始至终都没有差别,跟我第一天见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可当时我是你的客户!
虽然现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