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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只要做个乖孩子,额娘就可以长命百岁。那么磊儿现下就起誓,自今日起,我定会做个好孩子,再也不吵不闹了,也不把奶娘赶跑了,但我要额娘活过来疼我、爱我,阿玛,我要额娘,我要额娘……呜——呜……”
好一个骆宣!
溥颐的面色一阵白一阵青,原来是她勾起了磊儿的记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着事实,不敢被磊儿知道他的额娘是惨死在恶徒的刀口下。
他虽报了仇,但心中对磊儿及爱妃的歉疚一直搁置不下,他不敢在磊儿面前提起他的额娘,就是为了要让磊儿忘记这桩教人终生难忘的不愉快之事。
骆宣何以勾起磊儿的记忆?
她究竟存着什么心?
他再三的原谅她愚蠢的行为,为何她却一再的激怒他?
“阿玛,求求您告诉磊儿,我若乖的话,额娘会不会活过来?”小贝勒爷仍不甘心的吵嚷着,可是,他倏地闭了嘴,没敢再追问下去。
因为他看见阿玛那冰冷的眼神,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像要万箭刺死自己似的那般可怕吓人。
小贝勒爷被阿玛的神情吓哭了,他用力的抱住阿玛哭喊着:“阿玛生气了,阿玛不开心额娘活过来,那么磊儿就不祈求了,只求阿玛别生气,别生磊儿的气,磊儿再也不提额娘了,既然额娘不要磊儿,那么磊儿也不要额娘了。”
“磊儿……”溥颐隐忍着内心的痛楚,拼了命的禁锢着自己不断动摇的情愫。
他矛盾的心啊!何以如此折磨人呢?
他当机立断的傲人气魄全躲到哪儿去了?
为何当他人犯了自己的忌讳时,他可以不顾情面的惩治,而每当骆宣犯下不可饶恕的行为时,他却迟疑,怎么也狠不下心罚她,甚至还找借口原谅她?
不,他不要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愫。
别来……永远别来。
夜更深了。
“哇呜——额娘别抓我……阿宣!阿宣!”小贝勒爷睡到半夜突然被恶梦吓醒,像惊弓之鸟的缩在被窝里哭得呼天抢地,直呼骆宣的名字,府里的人全被吵醒了。
骆宣十万火急地奔进小贝勒爷的房里,飞快的将他搂进怀里,温柔而体贴的轻拍着他的背哄着,“我在这里,别怕,别怕。”
“额娘会死绝不是我顽皮造成的,阿宣要相信我,真的、真的!你不能冤枉我,呜——”原来小贝勒爷还挂意着他额娘的死因。
骆宣深感歉疚,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用这种方式去对待小孩了,她搂紧他,见他哭,她的泪水也控制不住了,“呜呜……对不起嘛……我相信你就是了。”
“你哭什么?”小贝勒爷抬起泪潸潸的小脸,纳闷的问着她。
“我每次看别人哭,就会忍不住想跟着哭。”骆宣吻着他的小脸蛋,愧疚的道:“对不起啦,阿宣是骗你的,小贝勒爷最乖了,阿宣疼你,你的额娘也一定很疼你的。”
小贝勒爷闻言突然释怀似的抡起拳头,继而捶在骆宣身上,“你是坏阿宣,呜呜……害我作恶梦,梦见额娘变厉鬼来抓我……呜呜呜……坏阿宣。”
骆宣自觉自己的吓唬行为是错的,害个孩子夜里作恶梦,于是也就任由他打骂,可是他出手不轻,打得骆宣疼得哇哇大叫。
“谁叫你不听我的话,呜……我也不是故意的嘛!好疼哦,小贝勒爷不要再打了啦!呜呜呜……阿宣快被你打死了……”
小贝勒见骆宣如此幼稚好笑,忍不住破涕为笑,扑进骆宣怀里,紧紧的抱住她,“臭阿宣,我要你以后陪我一起睡。”
“嗯。”骆宣用力的点头,将他的小脑袋按进自己的胸怀里。
“以后我打你,你不可以哭。”小贝勒爷不曾被奶娘如此怜爱的搂抱着,她们总是凶巴巴的咒骂他是恶魔投胎的捣蛋鬼,见到他就像见到毒蛇猛兽似的避之惟恐不及。
“我尽量了。”骆宣心肠向来软,对他又有满心的歉意,为了安抚他的不安,为免他夜夜作恶梦,是以无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全依他了。
“爱哭的阿宣,明天陪我去抓蛐蛐儿。”初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母爱,他的心充满了温馨与安全感,依偎在骆宣温暖的怀里,困意渐浓的闭上眼睛。
“好。”骆宣拥着他半倚在床上,温柔的吻着他的头发,将脸颊贴在他头上。
“还要陪我爬上枝头抓鸟儿……”小贝勒爷的声音细如蚊纳,困意愈来愈浓。
“好。”骆宣也忍不住阖上沉重的眼皮。
“还要……”话还没说完,小贝勒爷已在骆宣的怀里沉沉入梦了。
“好……”骆宣喃喃细语着,也糊里糊涂的睡着了。
就在这当儿,一双含笑的黑眸正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俩,上扬的唇角溢满了不舍与心疼。
半晌,只见那抹颀长的身影悄悄地走近了床边……
溥颐体贴的拉起被褥轻轻地覆盖在他们身上。
溥颐今晚一直想找机会狠狠训骆宣一顿,但因遇不到骆宣,他便想明儿个一早再命人把她唤到跟前,但是,在见到这一幕后,他的怒气全烟消云散了。
溥颐在床边坐下,凝视着骆宣柔美的容颜。
每回见她哭,他的心总是不由自主的疼得发痛;见她嫣然的笑着,他的情绪也会莫名的飘上云端。
起起伏伏的情绪,折磨的他痛恨得想杀人。
爱妃的惨死,酿成了难以释怀的悲剧。而这一段过去,究竟还要缠绕他多久才肯罢休?
驱不走的恶梦,拔不掉的深沉歉疚,及那满腔不平的悔恨,又要把他的心禁锢多久?
一年?两年?还是一生一世?
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自己被那段往事折磨的好痛苦。
而他更痛恨骆宣的出现,她的出现像极了一阵轻风,吹皱了他心中那池春水,泛起阵阵涟漪。
但对她,他却不敢想、不敢爱,他自觉早已失去爱人的资格……
“呜……我好怕哦……呜呜呜……”骆宣正跨坐在一根树干上面哀叫着,单薄的身子剧颤不已,泪湿的双眼紧盯着山谷下那急促的水流,深怕一个不小心就跌下谷底,魂归西天。
骆宣实在很后悔答应小贝勒爷这个见鬼的要求,明知她胆子小,还吵着要树上的鸟儿,她为了安抚小贝勒爷的心,不让他爬上树,只好硬着头皮独自爬上枝头,可是才爬到一半,她就吓得挂在树干上动也不敢动了。
“你快别哭嘛,一会儿我就买糖葫芦给你吃,乖乖听话哦!”站在树下的小贝勒爷着急的哄着她。
“呜……真的吗?”骆宣已吓得脑袋有点儿不清楚了,随口应着。
“真的,你不要怕啦!快点啦,不然鸟儿就要飞了。”小贝勒爷站在树下急得直嚷嚷。
“好……好啦!你别催了嘛!”骆宣死命抱着树干,缓缓地挪动着抖个不停的身子,欲伸至鸟巢的小手恨不得能多长个几寸。
“阿宣加油,你就快要摸到它们了。”小贝勒爷竭力的喊着,眼看鸟儿就快得手,小贝勒爷兴奋的又叫又跳,愈喊愈起劲,愈叫愈大声。
好不容易,伸出去的手总算是勾到了鸟巢,可她的手才一拉,巢里的鸟儿受到惊吓便吱喳乱叫了起来。
“哎呀!不得了,鸟儿逃了,鸟儿逃了,阿宣真是笨手笨脚。”在底下等得已相当不耐烦的小贝勒爷紧张的直跳脚,嘴里乱七八糟的嚷叫着。
眼看就要功亏一篑了,骆宣心一慌,连忙伸手揪住了欲逃走的鸟儿,正好擒到一只展翅欲飞,在她掌心里猛拍打着尚未成熟的小翅膀的小鸟儿。
小贝勒爷这下子可兴奋了,他开心地拍手大喊:
“阿宣万岁!阿宣最棒了!抓牢它,别教它给跑了!”
“嗯,我不会让它逃跑的。”骆宣很有成就感的死命抓着手里的鸟儿,眼眶里还悬着两颗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阳光下闪耀着水晶般的光芒。
可问题来了,她怎么下去啊?望着可怖的高度,骆宣既担心又骇怕的忧虑着。
小贝勒爷见她久久不动,捺不住性子的嚷看:
“你别愣在树上,快下来啊,我要看看它。”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倏地身后响起溥颐微愠的声音。
骆宣吃惊的垂下粉腮,一见到溥颐,骆宣委屈的想哭。
溥颐表面上看似冷静,但暗地里却万分着急着骆宣的安危,她爬那么高,万一跌下来可不是在开玩笑,底下是水流湍急的河谷,她危险的处境几乎夺去他的呼吸。
“阿玛,阿宣帮我抓到了一只鸟儿哦!她真是好棒哦!”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贝勒爷兴奋的挨到阿玛身边,洋洋得意的夸赞着骆宣。
“敢不敢下来?”见她身子摇摇欲坠,溥颐满是担忧的拧起剑眉。
他锐利的黑眸瞬也不瞬的直盯着她,额上的青筋暴现,不难端倪出他已一肚子火。
没理会磊儿的无理取闹,他迈步走近了那棵树,现下担忧的是挂在树上的骆宣。
“呜……”骆宣哭成了个泪人儿,冷汗不停的冒上额头,“我……我敢……我这就下来……”
骆宣逞强的摇晃着瘦小的身子缓缓挪移,攀住树干的小手一直抖着。
原本想攀过另一根树干,沿着树的躯干滑下来的骆宣,猝然因一个不慎而失足了——
“阿宣!”小贝勒爷受惊的蒙住小脸。
溥颐似乎早巳作好了抢救的准备,只见临危不乱的他纵身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钳住骆宣的纤腰,翩翩落地。
骆宣早被吓呆了,惊魂未定的她两腿一软,浑身无力的瘫在溥颐的怀里。
“阿宣,呜……阿宣,你别死啊!”小贝勒爷也被吓哭了,猛摇着骆宣的身子。
“我……我没死。”骆宣虚弱的喘息着。
她笑着摸摸小贝勒爷红咚咚的小脸,困窘而羞愧得偷瞄着气的头上正在冒烟的溥颐。
溥颐暗地虽松了一口气,可是内心却为她愚蠢的行为感到狂怒不已。
发现自个儿紧偎着他,骆宣娇羞的酡红了小脸,她不好意思地离开他的怀中,怯怯地垂下小脸,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摊开自己的掌心,没想到可怜的鸟儿竟呜呼哀哉了。
“哇——死了……鸟儿死了,鸟儿被阿宣活生生的掐死了!残忍的阿宣,你杀死了一只鸟儿,凶手,哇呜——”小贝勒爷伤心的嚎啕大哭起来。
“不会吧?!”骆宣当下惨白了脸,被小贝勒爷的哭嚎声吓得魂不附体。
鸟儿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骆宣的掌心上,而罪魁祸首还傻呼呼的以为它睡着了,轻轻地用指头点着鸟儿的肚皮。
可是,鸟儿就是一动也不动。
“我……我……”骆宣不想成为“杀鸟凶手”,她真的是半点也不想啊!
“阿宣,你好狠心哦,呜……”
骆宣盯着小贝勒爷那哭丧的小脸,倏地鼻头一酸,眉头一皱,小嘴蠕动了下。
“哇!呜——不要,鸟儿不要死啊!”骆宣叫了好大一声,也跟着哭得惊天动地了。
溥颐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哭得好不凄惨,一时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他啼笑皆非的大声喝道:
“全给我住口!不许哭!”
闻言,骆宣和小贝勒爷两人立即停止了哭声,深感无辜的看着溥颐。
“你们两个给我仔细听着,自今日起,你们若敢再给我爬树,或净玩一些危险的游戏,我必定狠狠地抽打你们一顿!听明白了没有?”溥颐用严厉的语气,一字一句清晰的警告着。
溥颐原本打算好好的处罚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