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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原地占了片刻,路小心仍是一副气空力尽放佛马上就要去见佛祖的衰样。谢清欢倍觉无奈,只好任由她挂在手臂上,搀着她在沙发上坐了,拎着平底锅回厨房放好,走出来双手抱胸居高临下问道:“受伤了?”
口气很是冷淡,但实实在在是剧关怀。
“没有受伤。”路小心微弱地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虚弱地道,“就是感觉特别累。”
谢清欢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也许是她口气中的冷意太过强烈,路小心霍得睁开眼,小心地打量了谢清欢一眼,见她神色冷淡却并没有恶意,才谨慎地答道:“我撬锁。”
“哦?”谢清欢眉峰一挑,略笑了笑。她方才开门进来,可没觉得这锁被人动过手脚,可见这个路小心是个中高手。
路小心被她看得万分不自在。开锁对她而言,虽则是好些年前的手艺了,有些生疏了,但谢清欢家的门锁也就比最寻常的那种稍微高档一点点,哪怕是搁在十年前,在她眼中也不够看。
所以,她基本上没花费什么功夫,就撬开了锁,且丁点儿都没有损坏。
但是吧,非正常情况,开别人家的锁到底是不厚道。谢清欢没有责备,也没有鄙夷,但隐隐约约地有些疏离,连掩饰都不屑,瞧得人心里拔凉拔凉的。
谢清欢都被她气笑了,半晌才淡淡道:“非请而入谓之闯。我现在请你们出去的话,并不算过分吧?”
路小心疲惫地眨了眨眼睛,摇摇晃晃站起身,静默片刻,才一脸苦涩地道:“清姐……”
谢清欢生性好静,对于不请自来的人,向来没好感。但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也看得出路小心此刻确实是强弩之末困顿之极。她既然没有受伤,那么方才她嗅到的药味跟血的味道,只能是主卧里的那位了。
说到主卧,谢清欢神色不善地瞥了一眼虚掩的房门,心中一点儿小火星终于噌地一下点着了,成了燎原大火。这路小心也不知道是怎么伺候人的,旁边分明就是客卧,除了床比主卧略小以外,其他的摆设几乎一样,怎么就把人安顿了主卧?
这要是搁在大雍,莫名的男人睡了谢家家主的床,还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波来。照大雍寻常人家的规矩,我是杀了他好呢,还是嫁给他呢?
答案是肯定的,随便睡别人的床,就要有趣见阎王的觉悟。
“你歇着吧。”谢清欢摆了摆手,下巴朝主卧的方向努了努,“那里面,是谁?”
反正已经这样了,路小心觉得再如何也不会更坏了,于是豁出去坦诚道:“是七爷。”
“路子允?”谢清欢眼睛略略一眯,唇边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人,该说他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说他缺心眼呢?她前几天跟林天华通电话的时候,就得知路子允外出时意外失踪,整个路家,都在等着他这个主心骨回去。
路子允因何受伤她并不清楚,但这人为何到了自家的地头,却偏偏闯进了她的家中,反倒让人生出点儿兴趣来。
是笃定她不会将他如何吗?
这世上,固然有人秉君子之礼不乘人之危,但多的是趁你病要你命的人啊。谢清欢寻常时候确实是不趁人之危的,但路子允前阵子叫人传的话,显然是瞧不起她,将她当做一般的可随意讨好的小玩物了,虽说并未放在心上,但偶尔想一想,还是忍不住手痒痒。
谢清欢随意一伸手,搭在路小心的肩上,略用了些力道,轻而易举地将她按坐在沙发上:“我去看看他。”
路小心看一眼她的神色,直觉要遭,却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只无力地拉着她的衣角,恳求地看着她:“清姐,七爷他……”
谢清欢略垂下眼帘,看一眼额上沁出冷汗的路小心,心中微微一叹,伸手轻轻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安抚地道:“放心,我不会落井下石。”
“谢谢清姐。”路小心得了保证,便撒了手,倦倦地合上眼睛。
路小心原本就年纪不大,面相又显小,苍白着脸软在沙发里,虽然合着眼睛,眼睫毛却仍在不安地抖动着,瞧着像是受了极大的惊讶,心神耗损过巨。
谢清欢静静看她片刻,捞过一个抱枕塞在她怀里,直起腰轻手轻脚地往主卧走去。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遮住了还没散尽的阳光,房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谢清欢的影子被晕黄的灯光投射在墙上,看着有些单薄,却无端让人觉得安心。
房内空调温度调的适宜,路子允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神情疲倦,面色却显出一种病态的潮红,呼吸间有些滞涩,想来是伤了内里。
薄被上带着极为清淡的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端,路子允半阖着眼睛,并没有睡着,谢清欢的脚步慢慢自门外传来,他的心蓦地急跳了两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谢清欢站在床边,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是一皱,路子允的情形不算好。她偏了偏头,慢吞吞伸出手,直奔路子允的咽喉而去。
路子允在谢清欢进门的那个瞬间,就决定装睡,不管她做什么,都当做不知道。此刻谢清欢出手,他毫无疑问地处在了无还手之力的境地。
他这样的人,对于危险有一种近乎野兽般的本能,他知道谢清欢的手此刻正探向自己的咽喉,但他没有动。
耳边似乎传来了几不可闻的笑声,而后路子允觉得自己身上的薄被,正被人轻轻掀起,在腰腹处停下,对折起来,全部叠在下半身。
路子允的上衣已经被脱下了整齐地叠放在床头。谢清欢掀了薄被,见到的就是路子允精悍瘦削的身材,六块腹肌赫然在目。
谢清欢略挑了挑眉,目光落在他左肋的一大片淤青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按了按。指尖下的身体略僵了僵,谢清欢却暗暗松了口气——确实是伤着了,应该是有些淤血。但还不算糟糕,并没有出现骨折碎裂的情况。
若是肋骨断裂倒刺入内脏,那可就麻烦了。
谢清欢的手指按在伤处的那个瞬间,路子允的心情无比纠结,若是此时睁开眼睛,那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呢?
谢清欢继续检视路子允的伤,他的胳膊上胡乱地缠着些绷带,有血迹在慢慢渗出,外伤方面仅这一处最为严重,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另外就是,路子允的精神状态也不算好,虽然不像路小心那么困顿,但这几天过得约莫也很辛苦。
谢清欢在床沿上坐下,伸出两只手指搭在路子允的腕上,半晌松开手,转而去探了探路子允的额头,有些发热。整体情况还算乐观,好好休息一番,略补一补就没问题了。
谢清欢起身,看一眼状似熟睡的路子允,暗暗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替他盖好薄被,又将空调往上调了调,转身出门。
她转身的瞬间,路子允霍得睁开眼睛,神情间闪过一抹十分怪异的温柔,方才被谢清欢手指触碰过的肌肤,灼热地好像要烧起来了一样。
那个人,当真是比任何人都要冷情,却又比任何人都要温柔。路子允轻轻一叹。
谢清欢去客房抱了条毯子出来,将路小心怀里的抱枕抽出来垫在她脑袋下面,又给她盖好毯子,起身出门去了。
房门发出咔哒的一声响,路小心慢慢睁开眼睛,在毯子上蹭了蹭,唇边泛起一丝清浅笑意。
七爷说的没错,谢清欢真的是个很温暖的人呢。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情愫暗生
距离谢清欢所居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一家规模不大的中药房。舒嫒詪鲭雠这药房开在这里有些年头了,据说老板家中三代皆习中医,在这方面造诣很深,因此店虽然小,但声名远播,甚至还有人从邻市过来问医。
今天坐诊的大夫年纪不小了,满头的银丝,但精神矍铄,眼中并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浑浊,反而有一种看透繁华的淡然睿智。见谢清欢毫不犹豫地走进来,还略有些惊讶——这个年岁的年轻人,喜欢看中医的可不多。
谢清欢买了一瓶据说是根据祖传秘方调制的跌打酒,又要了一些药浸过的止血纱布和消炎药水,然后她眯着眼睛在药柜前走了一个来回,详细地跟老大夫描述了一下路子允现在的状况。
老大夫拈着胡子略沉吟了片刻,抓起笔刷刷地写了个方子,微笑着递给了谢清欢。
谢清欢于岐黄之道仅是略懂皮毛。谢家钟鸣鼎食,以诗书传家,融汇三百六十行,所以族中有子弟专攻岐黄,自然不必她这个家主格外花心思在这方面。
老大夫开的方子主要还是益气补血,谢清欢只略看了看,就照着方子抓了药,鼓鼓囊囊地也装了不小的一纸包,老大夫还附赠给她一只煎药的小罐子。
谢清欢抱着这些东西回家,路小心已经在沙发上睡熟了,因为疲劳过度,呼吸有些沉。
谢清欢将中药拿进厨房,洗净药罐,将中药放进去,加水之后拧开煤气,调好火的大小,慢慢煎煮。而后她端了盆清水,取了干净毛巾去了主卧。
路子允听到响声睁开眼睛,就见谢清欢将一盆水放在床头柜上,又转身出去拿了瓶跌打酒、纱布还有剪刀进来。
他轻轻笑了笑——这是,打算给自己包扎吗?
谢清欢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边,看一眼路子允略显苍白的脸色,静静问道:“可能有点痛,需要给你块毛巾吗?”
路子允躺着没有动弹,谢清欢这样看下来,却并没有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反而带了一点极其自然的关切。路子允相信,即便躺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任何一个人,她也会这样做。
“不用。”路子允淡淡道。
“那么,得罪了。”谢清欢笑了笑,仿佛是为了安抚他一般,声音格外温和一些。伸手将他身上的薄被拉下一点,却仍旧盖住了腰腹。
路子允看着谢清欢小心翼翼地在手臂上过着纱布的地方按了按,路小心将纱布过得七歪八扭,相当没有美感。谢清欢轻轻抬起路子允的胳膊,研究了一下纱布的走向,伸手去解。
拆了两层之后,谢清欢拿剪刀剪刀了这些多余的地方,剩下那些还缠在胳膊上的有些棘手——跟伤口糊在一起了,谢清欢试着撕扯了一下,路子允还没有反应,她的鼻尖上倒是先冒出了零星的汗珠。
她抬起眼,有些犹豫地看着路子允:“你,真的不需要毛巾吗?”
路子允见她这样,心中软软地一动。手臂上是穿透伤,幸运的是并没有伤到骨头,那些血迹是先前就有的。可以说,这次的伤比他先前接受家族历练的时候,要轻得多。
他见到谢清欢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的心性十分坚韧,很难被讨厌,也很难对外物妥协。她弹的那个山河令他也听过了,这样的人,不会不知道慧极必伤,刚过易折的道理。她不会同情别人,但天生悲悯,见不得别人受苦。
这样的人,如今极少见了。
敢这样关怀路家七爷的人,简直连一个都没有。
路子允无奈地笑了笑:“真不用。”
谢清欢深吸了一口气,拿过消炎药水晕湿了纱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它揭了下来!
路子允被手臂上突然传来的剧痛惊得懵了一瞬,就听谢清欢松了口气,淡淡道:“长痛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