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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白石道向前走,本想回头看一眼隐帆,身后的脚步声却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既然什么也做不了,那就什么也别辩解了……
扑——一旁火盆里的火苗闪了一下,接着便是几道黑影在她面前闪过。
“娘娘!”守弑呼吸有些急促,他站到金云溪面前时,后面那几个女侍卫也应声而倒,接着便是前面守庶的轻哼,他被砍伤了,胳膊上的血溅在火苗上啪啪作响。
“请先娘娘移驾到里面。”守弑此刻着实有些着急,太后派了六个内卫在这,如今只有他们两个,守庶又受了伤,他真不敢保证能救出云妃,刚刚里面送消息时,他就知道自己大意了,但等救兵是不可能的了。
金云溪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被守弑挡到身后时,她才突然明白,提起裙摆退到一旁。
六个人对决同等身手的两个人,结局其实只是时间长短而已,金云溪抵住铁栅栏的当儿,眼前恍惚地飞过来一道亮光,她下意识的低头闪过,谁想身后却传来一声闷哼,原来那是枚暗器,她闪过了,却恰好打在铁栅栏后的隐帆身上,金云溪回头看时,只看到石壁上几滴血以及正哆嗦的隐帆。
金云溪在昏倒的女侍卫身上翻找到铁门上的钥匙串,打开门,如今即便只有一分希望,她也想试试,如果能带她出去……虽然这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
“子芙——你应该记得她。”拉起她的手,可惜怎么也拉不动,她依旧蜷着身子缩在石壁的角落,即使肩膀上在滴血也丝毫不动,到底是什么样的刑法让一个暗门的人变成了如此的模样?!
啪——铁门关上,一道黑影闪到她身前,从他身上甚至能感觉到冰冷的杀气!
守弑、守庶拼命想杀出重围,可惜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的刀锋反射出一道闪亮的火光!
金云溪甚至感觉自己的心已经停止了跳动,只那么一眨眼的工夫,她感觉不到身上是否有疼痛,但她感觉得到血液的热烫感。隐帆替她接住了那人的刀锋,她攥住了他的手腕,但刀尖依然砍在了她的肩胛处,金云溪脸上的血是隐帆的。一时她还不清楚是什么激发了隐帆,此刻她能做出判断的就是眼前这个想杀她的人已经死了,因为守弑的暗器跟隐帆的手上的铁链同时击中了他的要害。
在确定了金云溪想救得这个女人身手不错后,守弑及时做出了判断——先让金云溪脱身,由他们缠住剩下的五个人。
隐帆突然变得像匹脱缰的野马,任谁也拉不住,一个劲的往前冲,阻挡她的人基本都飞了出去,加之这里也有尉迟尊的人,局面突然变得有些混乱,混乱之中,金云溪也没能幸免地被刀砍伤后背,从肩膀处一阵热流夹杂着痒痛滑到腰际,来到石阶处时,她有些眼花了,但感觉不到疼痛。几个人上前阻挡她们,又有几个人拎刀砍回去,混乱之际,石门开开起起,最后一眼看见火光时,只看到一个侍卫瞠目倒在石门旁,双手正抱着关闭机关的白色圆石,身上全是鲜红的血……
浸到水里时,有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冰冷与眩晕甚至让她眼前出现了幻觉,摸着水里的石阶,感觉着冷水的浮力,耳朵里哗啦啦的水声过后,她便失去了知觉,只记得有人拽着她的胳膊……
油灯散发着青黄色的光亮,用针尖挑了两下灯草后,火苗突然暗淡又突然跳脱,炸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一张秀丽的侧脸在灯光下更显柔和,“醒了?”并没转脸,依旧专注地盯着手上的针线活。
金云溪闭上眼又重新睁开,一抹笑纹挂上唇角。
“没想到你的结局比我还惨!”拉了拉手上的绸布,让针脚不至于因此而失准。
“看来是这样啊……”不知为何,此刻见到庄妃感觉特别亲切,特别有安全感。
“别动,刚上过药。”终于转过脸看她,没有了华贵的装扮,她看起来却精神了许多。
“还有一个人……”她记得隐帆跟她一起出了石门。
“你说得是她?”下巴扬了一下,示意了墙角处的一卷黑影,“他给你配得女卫?真特别,不管怎么跟问她都不回话,连身上的伤都不给人碰。”
知道她嘴里的“他”是指尉迟尊,“不是,是……算是同患难的吧……”不想把暗门的事说出来,“你怎么会救我?”
“忘了?我不是专门守灵的吗?前天就听说云贵妃失踪了,这两天山下又是左一队右一帮的人,我又不是瞎子!太后半夜驾到,就算再怎么隐秘,也不是不透风的。”
“你还这么关心京里的事?”抬手垫在脖子下,不想牵扯到了背上的刀伤,火辣辣的疼。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事。”很坦白,“我想知道尉迟尊会怎么对待他最宠爱的女人。”
金云溪盯着油灯好一会儿,哧得笑了一声,“是不是觉得很痛快?”
“是,也不是!”递了一只药罐给她,“你试试看,不处理一下的话,她怕是会流血流死。”示意了一下墙角处的黑影。
金云溪接过药罐下床,脚踩在地上感觉软绵绵的,身子有些晃,还有些眩晕。走到隐帆身前,费了半天力气才蹲下身,拉了她半天,她却始终不动,像是又回到了囚室的那模样,“我知道你不想看见人影,那就闭上眼,我给你上药。”没想到她真得把眼闭上了,脸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庄妃本想把油灯端近些,没想到火光让她躁动不安起来,一个劲把脸往墙上挤。庄妃只好把灯放回原处。
掀开她的衣衫,满身突兀的烧疤以及还在流血的刀伤,一股呕吐感窜到胸口,金云溪赶紧别过脸,她怕吐到她身上。庄妃也是一惊,但还是接了金云溪手上的药罐,金云溪则跑出门去呕吐,虽然她自己也不想这样,可控制不了。
回屋时,庄妃已经在给隐帆上药了,见桌上有茶水,本想端来漱口,却让庄妃喊止,“那是红花茶。”
有些不明白她的话。
“红花活血通脉,你不能沾……刚刚给你试过脉,是……妊滑脉。”
啪——茶杯落地而碎,滑脉?!她怀孕了?
第一卷 后宫三千战 二十九、预谋 三
金云溪有好一会儿没言语,这到并不是说她让怀孕这件事震惊得如何,而是怀孕这件事本身牵扯出来的事让她犹豫不决。
“你是在想如果皇上来了,你要不要跟他回去?”用白绸裹好隐帆身上擦过药的伤口,庄妃对她此刻的犹豫看来相当了解,“你是想离开他,还是……”起身找了两件披风,一件盖到隐帆身上,一件递给金云溪。
“你觉得呢?”接过披风裹到肩上。
庄妃莞尔,“这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何况我跟你又不熟,而且咱们俩还曾共侍一夫,别当我是圣人,我不是!”慢慢走到门口,关上门后却并不回头,只是对着红漆斑驳的木门,半天后才说话,“钟离莲……死了,就在爱她的男人纳侧室的当晚,只有尤妃一个人送她……”
金云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感觉,钟离莲的下场她不是没有预测过,可真当听到结局时,心里又总想认为这只是一场误会。
庄妃突得转身抵住门闩,表情显得异常冷静,“你要跟他回去,还是离开他?”
金云溪明了地望着她,嘴角却挑了起来,她知道庄妃这模样表示他来了,那么也就是说,她先前的猜想是对得,这场绑架不过是他跟太后两人互玩得阴谋对阳谋而已,一个想她死,一个想借此将她隐藏起来,但,谈何容易!天下受制于君王,君王何尝不受制于天下?只要她还活在这魏国的土地上,总有一天,她跟她的孩子都将不得善终,不管他尉迟尊是否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他什么都能做到,惟独保护她们母子这件事就是不行!否则干吗想把她隐藏起来?!因为他永远不可能抛弃那张龙椅,也永远不可能放弃逐鹿金国的雄图!
“你还有半刻钟思考的时间,一旦他们的马进了陵园,以他身边人的本事,就是你想走怕也来不及了。”庄妃倚在门闩上,看她的眼神行同于在看一个赌徒!
“你真那么恨我吗?”
庄妃转眼,笑得无声,即而满屋子收拾东西,没几下就搜罗了一个包袱,塞进她怀里时,滞了一滞,“恨你,不想见你待在他身边,但——更不想你死。”她们这些人都清楚争斗到最后,男人们会留下什么,放弃些什么。
金云溪从没想过还会再次遇见庄妃,但也从没想过这会是最后一次见她,或许多年之后,她会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好好跟她说声谢谢,这个既让人很难喜欢又让人很难讨厌的女人就这么悄悄地,猛然地出现在她面前,然后一眨眼又倏然消失。她能记住的只是月光下那双水亮的眼睛,她不确定她是否也爱着尉迟尊,如果是,那只能说这是他的运气,或许也是他的悲哀,爱他的女人都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在做什么。
尉迟尊从京城一直策马奔到守灵塔,等着他的除了守庶冰冷的尸首、守弑的最后一句话外,再无其他东西,他搀着已咽气的守弑,不知道该做什么表达,是该为他的女人未死而高兴,还是为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侍卫的死而难过,第一次尝到什么叫真正的哭笑不得。
守鹰为两个死去的同伴擦净刀刃,死后刀剑是要归鞘的,死后掩刃,这是他们内心的愿望,“皇上,贵妃娘娘或许进了陵园。”
尉迟尊依旧攥着守弑的手不放,他忘不掉地上正躺着的这个男人幼时的要求:五爷,等您做了皇帝,可不可以封我做大将军?就为了这句话,他足足被内卫首领抽了二十钢鞭,打得皮开肉绽,就连尉迟尊求情都不能幸免,从那时起,包括七岁的尉迟尊在内,他们几个都清楚了等级之差是不允许任何人逾越的,即使为人主子的也一样。
这些年,表面上他对他们几个虽然冷淡的时候多,可在心里,他一直没把他们几个当外人,甚至相信他们胜过亲人。
“皇上?”守鹰站在一边,并没再靠近守弑、守庶的身边。
尉迟尊站起身来到守鹰跟前,“他们死了——”指着身后的两具尸首,“你们——”右手在空中挣扎了几下后又无奈地攥拳,只听到指骨啪啪作响,“你们——”恨我吧,这三个字他说不出口,明知道这三个字只是说来让自己心安的,他不能说。
守鹰、守鹤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儿,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牵动。
“兆席!”尉迟尊背过手。
“在。”
“……”闷了半刻,突然抬脚使劲踹了几下身前的岩壁,他想下令弑杀报仇,可他又不能动太后,即便是她犯了错,也仍然要顾及着伦理纲常。
“皇上……”兆席垂首,他怎么会不知道皇上心里想什么?
月夜沉寂,月色苍白……一切似乎又回归到了先前的平静……
就这样,两个无果的预谋相互较量之下,谁也没输,谁也没赢。
自此之后,赵太后以完败退出了魏国的党派纷争,魏国大权又重新回归了尉迟家族的掌心,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家族也终于在偃旗数代后重新抖擞了精神,再次封疆略土,找回了它属于雄性的一面,也即魏廷数代为之津津乐道的真正的大魏帝国,一切儿女私情终将被这种雄性的、“真正的大无畏”的霸权所掩盖,即便他今朝与你同醉,酒醒过后,当一轮红日升起时,那代表一切将再次回归到最原始的状态,雄性的统治最开阔、最霸气,也“最应该”排除一切异性,由此,赵氏太后不管做过多少利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