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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住口!我不允许你再提这个名字!”莫奈德的眼里燃烧着致命的激情、怒火和悲恸。塔文森果然安静了下来。
莫奈德道:“你以为我还会允许罪恶滋生吗?拿开你肮脏的手,我不会让你去腐蚀她毒害她。”
“你有什么权力允许不允许?”塔文森怒极反笑。
“好了好了,你们都可以去看她。可以交谈,不可骚扰她。听清楚了——她若不愿意,我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强行把她变成我们中的一员。”法老实在不耐烦再提起这些旧事,干脆地结束了他们的争执。
正如莫奈德告诫黛丝特提防塔文森的邪恶,“他善变得像一阵风,而且极端自私,每天他的头脑中从没有出现过别人三分钟。他唯自己是尊,哪管身后洪水滔天。他的傲慢肆意助长着他的偏执和张狂,从不知道自我约束。他的神经还经常失去控制,在平静中突然歇斯底里地露出一副青面獠牙。他毫不留情地向猎物发起猛烈进攻,如同一场来得快去得也快的暴风雨。最后还有一个做作的仪式向狼狈仓皇、失去尊严的死尸致敬。你看他面色苍白,往往竭力表现得镇定得体,是要在被你看穿之前消灭掉尝试接近他真实自我的企图,用来掩饰他萎缩不见的灵魂火花。他的不幸和可怜在于,他的内心其实迷茫不安,也想寻找一种救赎,一种他从没有获得过的信仰,来支撑他冰冷虚假的存在。”
塔文森也常常警告黛丝特不要被莫奈德迷住:
“你不要怪我多嘴,亲爱的,今天我还得和你谈谈这个。你看,我们个个都是优美的吸血鬼,可是莫奈德,无疑是我们中最美的。当然,这个说法并不确切,我们的法老才是最美、最有魅力的,这个暂且不提。我说的是在我们中,莫奈德是无人能抵抗的。他的忧郁,他的伤感,他的冷漠,他的傲慢,他的高贵,都是他的美丽。尽管他很骄傲,从不滥用他的魅力,可是他对你……我很为你担心。因为莫奈德他虽然是美的,他却没有心。我告诉你,他做人,只能爱一次;做了吸血鬼,他还是只能爱一次。他没有我游戏人间、玩笑红尘、得糊涂就糊涂的精神,他太认真。爱一次就耗尽了他全部的能量和精力。有一种人,他不是不能爱,不是不会爱,可他的能量一次就烧完了,就好像陨星一次的坠落就化作了冰冷的顽石,落到地面上就只剩焦黑一片。如今他已经爱过了,整个人都是空的;他的心早就死了,废墟上只有一把灰烬。我怎能让你爱上他?那就会像我一样……万劫不复了。”塔文森一口气说完,拔腿就走。黛丝特似乎很应该重视这番话,塔文森很少会用如此认真的口吻长篇大论,这种反常其实包含了他罕有的真心和善意。
塔文森始料未及的是,他那一番话还起了相反的作用,在黛丝特的想象中,莫奈德是一个至情至信的人,只是受了爱情的打击,才变得这么忧郁而伤感。看,莫奈德欲拒还迎的冷漠淡然,莫奈德说话时恍恍惚惚的梦游神态,莫奈德那种无由自达的深切痛苦,莫奈德眼中像海水一样冰冷、幽深的孤独忧戚……因此她格外同情他,格外想接近他,抚慰他脆弱、敏感却高贵的心。
第七章 往事苍茫如云烟
黛丝特偶然间问莫奈德,做吸血鬼和做人有什么不同。莫奈德闻言脸色大变。素来不动声色的淡漠表情像面具一样瞬时脱落了,混合着迷惑的痛楚清清楚楚地浮现在总被塔文森嘲笑为扑克牌一样泰然冷静的脸上。
“你疯了!”他神色异样,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怎么这么问?难道说;你也想……”塔文森见她不答,凑近去看黛丝特。
她低着头,“这只不过是一个假设性的普通问题,你们都仿佛有些神经过敏了。”
“据我所知,你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吸血鬼啊。”他狐疑地捕捉着她的目光,“你也从没和我说起过……这么说,你为他着了迷?为什么?”
为什么?是因为莫奈德冷冷的忧郁的蓝色眼睛?他鲜红的饱满的嘴唇?他高大的宽厚的背影?他披着玄色风衣倏忽而去的样子?还是他留给她童年的温柔体验?
“塔文森,你扯得太远了。” 黛丝特转开头。
塔文森发出了一声清晰的叹息。
“我告诉你,他不爱你……他爱的只是特蕾莎的影子。”他的指甲已经深入到自己的肉里,可他没觉得疼。
黛丝特对这个名字当然不陌生,华维博士帮她做催眠时就提起过。
“她是谁?”
塔文森居然像莫奈德一样忧郁地转过身来,“你去找任何一个人,没有人不知道的。而我,今生今世最不愿回忆的就是这个名字。”
黛丝特决定去找斯涅芬,他是这里最小的吸血鬼,看起来也没有多少机心,一定会原原本本告诉她。果然,见黛丝特感兴趣,斯涅芬准备使出浑身解数来讲这件往事。
“一开始; 莫奈德还是个富有的庄主呢,掌管着一大片封地。后来,不知怎的,他不幸遇上了塔文森,强行把他变成了一只吸血鬼。可莫奈德根本不适合啊,他心地善良,不愿为了吸血而伤人性命,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靠动物的血维生。”
“而塔文森是残暴嗜血的,”斯涅芬虽有着稚气的面庞,可竭力要表现得成熟,格外喜欢下评语、加注解。“他一心要把莫奈德教导成一个真正的吸血鬼。可是没有用,莫奈德甚至想要离开他。盛怒之下,塔文森找到了莫奈德收养的女儿,他所疼爱的一个凡人小女孩,竟把她也变成了吸血鬼,作为对他不听话的威胁。而这小女孩怨恨他强行把她变成怪物,当成玩偶,便使计谋杀害了他。”
“啊!”黛丝特不由失声叫出,浑身发抖。
“当然塔文森没有死——你知道,讨厌鬼通常总是命长的。”斯涅芬做了个鬼脸说。
“面目全非的塔文森率领着他的同党们突然出现了,在一场复仇的激烈搏斗中杀死了那个女孩,他这才取得了平静。而心碎的莫奈德就到了这儿。
“我们的法老显然魅力无穷,喜欢飘泊的莫奈德从此没有离开。故事完了,是不是很精彩?”
黛丝特内心纷乱,根本没有理会斯涅芬的话,仿佛那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她还没有搞懂,她反复道:“塔文森,他……没有死?”
“像他那样强悍的吸血鬼是不容易死的呢。”斯涅芬表示世故地笑了一笑。
黛丝特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抬头问道:“斯涅芬,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特……蕾莎。”
“莫奈德很爱她?”
“简直像亲生女儿一样的。”
离开后,黛丝特很长一段时间都还想着这个故事。
她不敢相信,他们会有这么多的纠葛,现在居然还生存在同一个屋檐下。
不久之后她也陆续听别人说起这件往事,和斯涅芬说的大致相仿,有些补充,也有些不同的说法:
杰伦告诉她,“他们三个生活在一起,组成了世上最奇特的一个家庭,两个父亲一个女儿。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段非常快乐的美好时光。”那么不像斯涅芬说的,塔文森一味欺侮特蕾莎了?
菲靳则说,那女孩并不是塔文森亲手处死的。在血族的王国里,谋害同类本来就会被处以极刑的,塔文森的朋友们只不过执行了这个戒律,惩罚了犯戒的特蕾莎。
古茨坦夫甚至告诉她,其实是莫奈德自己将她变成了吸血鬼,整件事都同塔文森扯不上丝毫关系。
还有人说,相互阴谋陷害的当然是这两个成年吸血鬼,一个六岁的小孩子能有什么作为?这两个人居然还好意思把过往推到一个孩子头上。
……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种不同的说法?”
“你要明白,阅心术只是一种微弱的感应,好像人类的直觉,并不是阅读报纸头版头条。而就算明明白白同一段文字,每个阅读者的视角和感受都会有差异,何况这种模糊的感应?每个人的理解力和领悟力都不相同,感应出来的内容自然也就千差万别了。”
当晚,古茨坦夫来到了黛丝特的房间,“法老想见你。”他简单地说,脸上不露任何表情。“闭上眼睛。”
黛丝特刚刚阖上眼睛,就飘起来了。古茨坦夫只挽着她的一条手臂,就把她带到了空中。黛丝特腾云驾雾般在空中微微旋动,那种轻盈的感觉是她毕生从没有感受过的。“我们……是在飞吗?”
“到了。”黛丝特慢慢睁开眼睛,是一个小房间。没有家具,没有装饰,而且空无一人,静得让人窒息。
一个柔和而有磁力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听说你想变成我们中的一员?我是说——真正的吸血鬼?”
黛丝特一时语塞。是谁这么嘴快,小小的一句废话居然惊动了法老。
“你知道我令他们不得强行把你变成吸血鬼是你的护身符吗?你可知道若没有这道符你早就做了几次吸血鬼了吗?”声音停顿了一下,“不要滥用你的权利,不要错失珍贵的东西。这是我的忠告。好好想明白再作决定吧,这可是无法逆转的。”
这柔和的声音仿佛有着穿透人心的魔力,黛丝特的每个毛孔都陶醉其中,有些恍惚。
“想清楚?”她喃喃重复道。
“凡人变成吸血鬼的过程,又叫初拥,需要吸血鬼五分之一以上的原血,而你只得到了莫奈德十二分之一的血,所以你仍有机会做一个普通人。”
柔和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你知道吗?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问自己一个问题: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活着?可他们只是想想而已,不必真的找到答案。他们的一生如此短促,生命刚刚在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旋即就一闪而灭无影无踪了。何况多的是蝇营狗苟的麻烦小事,被教育、成长侵占去了一大块人生,接下来又要成家立业,争名夺利,被好多复杂的人事纠葛、烦恼杂事重重包围着,而他们自身旺盛的无明欲望,贪嗔爱欲痴,又会形成无数的恩怨情愁,织成一张无比细密的小孔眼大网将人团团罩住……因而他们不必知道原因、目的、理由、意义……生老病死,一生也很快就走到终点了。在这短暂而忙碌的生命过程中,可能仅仅在几个失眠的寂夜,拷问人生意义的困惑才会偶然降临,片刻之后又因琐事缠身而被人抛诸脑后了。
“可我们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恰恰相反,我们手中掌握的是永恒,自身的麻烦琐事却相对减少,那就必须为存在找到一个支点、一个理由、一个主题,否则我们如何面对漫漫浩浩、无边无际、无穷无尽的长生?那就会变成一种莫名的苦役。相信我,天堂里的苦役是最不堪承受的。我的缔造者,就是在痛苦的寻觅中慢慢僵死的。一天又一天,一日复一日,终于压力达到极限,骆驼被最后一根轻质的麦穗彻底压垮,于是就这样毁灭了自己。而且你要知道,我们内心丰富,生活却相对简单,我们不必为生计发愁,不必应酬俗人,可以说过的是形而上的日子,于是满把满捧这么多时间,主要都用来面对赤裸裸的真我,要想糊里糊涂蒙混过去,人的一生或许可以,对于我们,用来应付永恒就太不够,太单薄,也,太可笑了。”
第八章 镜花
黛丝特恍恍惚惚地回来,有好一阵子都以为自己在做梦。法老的样貌不曾见到,那个富有穿透力的柔和嗓音却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