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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说来说去总是回归到最后一个话题──能把人类搞成这模样也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啊!真不愧是清影林殿下。
总之,只有在这些人死了之后才能感觉到他们的不寻常之处,也才能记忆起他们的好处来。而当他们存在的时候,人们却往往忽略了他们正是自己的保护神。
城里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凝重的神色,再没有了往日那种热闹的场面,甚至有人就在大街上痛哭了起来──感怀人类的命运,还是悲叹自己的未来?
死则死矣。
人们自发的走上街头,头上扎起了白布,手里拿着蜡烛和招魂幡。整条裸兰大街都挂满了白色的灯笼,灯笼下面成群结队的人们走出东城门,遥望着黄湖的方向喃喃的祷告着。希望死者能有一个未知的美满归处吗?人死之后将去向哪里呢?
他们祷告着,在这份祷告当中除了有对死者寄托的悲哀之外,还有着深深的“兔死狐悲”的因素,柱石已断,大厦将倾,谁来保护这个国家,而谁,又能挽救人类呢?
有人开始在肩上背起了包袱,有人开始清理起自己的财产,有人已经开始步出裸兰外,悠然见群山──去找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当裸兰亡国之后,还可以留下一些人类的种子:我们不是害怕,也不是逃避,恰恰相反,我们将背负起一个“延续人类种族”的伟大使命,没听说过“生不如死”这个词语吗?
很多人抱着这样的念头逃出了裸兰,还好在这片大陆上有很多原始森林和不毛深山,藏起个把人应该是还没问题,不过如果是天使军团亲自来找的话就不好说了。管他呢,能躲一刻算一刻,反正又不差我一个人──!
于是,在“昌桥战败”的第二天,陆陆续续的人们开始从城市转向农村,预备有朝一日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而且,这种外逃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一直到兰如水军师的病逝,一夜之间攀升到高峰,在这一天里,竟然有两千多人离开裸兰城外出逃命,人心惶惶。
当昌桥战败的消息送进兰府的那一刻,看着呼呼喘气的送信者,兰如水就已经明白了。可他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原本以为只有清影林一个人报销了,没想到陪着他送葬的是所有帝国的精英。
他将手指指向东方,孱弱的身体一阵颤抖,眼中泪光莹然,一口鲜血喷在正抱着他的兰若云身上,清影秀赶紧过来给他擦拭,用手抚平他的胸口,却感觉他的胸口急速的喘息着,口中却只有出没有进的气儿,然后他大喊了一声:“愧对裸兰啊!”。睁目而逝!
望着死不瞑目的父亲,兰若云知道他是在愧疚没有坚持把清影林调回来,以为牺牲他一个人将有利于人类的将来,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结果。
可见,人世间的事情总是变化万端的,即使是最聪慧的人,谁又能保证每一件事情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呢,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命运”吧!
人类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吗?仿佛一切都是按照写好的剧本在上演,现在想想,当初几百万神族的入侵至只派一个清影林那样的青年去指挥,本身就是帝国决策层整体的失误,而作为总军师的兰如水虽然已经想到,却因为自以为是的“人类将来”而丢掉了人类的现在,也难怪他死不瞑目了。
兰若云没有哭,忽然感觉一瞬间自己真正的成熟了起来,就在父亲死去的那一瞬间,就在清影秀哭着把头靠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真正的独立了起来,即使是在杀手营的那段日子,他也始终没有过这样超然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必须要独当一面了。
兰家的人,当父亲死去之后,他就成了那面旗帜,不管风雨,也不管晨昏,将一直挺立在裸兰城的中央,与裸兰城共存亡,从这一刻起,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从儿时起就一直逃避的责任。
所以他不会为亲人们的逝世而哭泣,已经有人在哭了,就象清影秀一样,同样是为父亲哭泣,而总该有人作为那个不哭的人来安慰他们吧!
堂潇红着眼睛从外面跑进来,看见已经逝去的兰如水,她惊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撞在了正随后进来的父亲身上。
堂峦老泪纵横,目前整个裸兰城里的元老只剩下他一个了,每天忙得根本没有时间过来照看老友,因此没有见到他的最后一面。
堂天几个人也随后走进来。斯菲和浅靖羽抱在一起哭成一团,望川北和方更也是紧咬着牙强自忍耐。
堂天看见清影秀靠在兰若云的怀里哭泣,一阵心疼,他走过去,想要换下兰若云,但清影秀固执的趴在兰若云怀里不起来,尽管是这么悲伤的时刻,他的心里还是一酸。同时对留在后方的父亲堂峦竟生出了很久不见的依恋之情,相对这些失去父亲的朋友们,他和堂潇是多么的幸福啊!
顾不得后辈们的悲伤,堂峦主持着办理了兰如水的后事。这一天,是裸兰城居民们逃亡率最高的一天,兰如水的逝世无疑是雪上加霜,本来还指望兰家的市民们立刻放弃原计划,毫无顾虑的投入到难民的队伍当中去。
尽管如此,送葬的队伍还是连绵着排了很长的一列,哭泣声此起彼伏,天空中竟也下起了秋雨,掺和着人们的眼泪,使这阴霾的天空多出了一分忧郁,而整个裸兰城,除了孩子和智力障碍者,每个人的心中都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憋闷异常。就是在这种气氛之下,当兰如水的葬礼一结束,又有很多人逃跑了。
裸兰城已经乱成了一团,各种秩序全部混乱,社会治安渐渐成了问题,很多人在这个关头偷窃抢劫甚至乘乱杀人放火,更可恶的是那些发战争财的人──人类历史上总会有这样毫无爱国心的人,为了个人利益可以忘记自己的国家,往往也是这些人,导致了社会最根本的动乱,包括那些囤积居奇者,倒卖难民财物者,出售战争用品者,不一而足!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堂峦做为裸兰城里唯一能主持大局的人,召集兰若云这些后辈们开了一次小型回忆。这也是年轻人们第一次坐在裸兰议事厅的长条桌周围开会,而今后,他们将继承父辈的遗志,不管如何,将人类继承下去,这是他们的使命,也从今日起,他们必须毫无怨言也毫无条件的接受这个命运,虽然,将有很多的阻碍等着他们,这将是他们人生历练的第一堂课。
“本来,你们还要很久才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堂峦叹息的说道,“你们还不能服众啊,军队中还会有许多的将领对你们的功绩不以为然。我们这几家人,每一代都是靠自己的实力才坐到这里来的,帝国给每一个人以平等的机会,而你们,因为继承了家族的优秀品质才更容易成功。只是在这个时候,事关紧急,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
他满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兰若云:“尤其是若云,没有任何军功战绩,甚至连军事学院的毕业成绩都只是及格水平!”
兰若云羞愧的低下头,感觉屁股底下这把椅子好烫,他看了看依然站在堂峦身后的堂天,看着他羡慕的眼神,倒真想把这张椅子让给他坐。
“不过,你也是最安全的,相信裸兰的民众不会对兰家的人有太多怀疑!”堂峦笑着安慰他,给了他一点信心。
“至于你们几个──!”他指了指方更几个人,“一定要多加小心!”
方更、望川北、斯菲和浅靖羽一起点头,迪斯番却无可无不可的哼了一声。
“当然,这也是锻炼你们的一个好机会!”他看了看仍沉浸在丧父之痛中的斯菲和浅靖羽,她们偶尔还哭泣几声,女孩子就是比较软弱,“你们必须要坚强起来,忘记那些已经远离了你们的亲人,从现在起,全靠你们了!”堂峦加大音量,充满期待的看着这些伤感的青年们,心里一阵激动。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兰若云第一次在这种会议上发言,还好都是儿时的朋友,并不觉得太难做。
暂时忘记悲伤的他们都跃跃欲试的看着堂峦,心中充满了和兰若云一样的疑问。
“内忧外患,必须同时解决!”堂峦深沉的说道,“现在兽族那里基本上没什么问题,远征大人临去的时候指派了一个叫‘历抗’的统领指挥全军,只守不攻,一百万的军队应该是没问题。主要是神族那里,迪斯大人在那里率领七十万残军已经连续打退了神族的二次大规模攻城,现在兵员锐减,我准备把正在攻打逢泽岛的三十万海军调过去──!”
“让我去吧──!”几个少年同时喊道,现在他们已经恨神族入骨了,就想马上到东线战场与敌人拼命。
“我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明西院长了,他同时还将带领军事学院所有六千名学生,这可是一只精锐部队啊,也只有明西院长才能指挥自如!”堂峦不顾他们的焦急,慢慢说道。
“那我们做什么?”望川北急道。
“接下来的几天,你们要努力安定民心,招募训练民兵,还要协助我督办后勤,供给前线士兵物质军需,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发生内乱,否则一切就真的全部完了!”堂峦担心的说道,他当然明白清影家现在在民众中的威望几乎已经荡然无存了,清影林的失败给这个统治了裸兰上千年历史的家族以致命一击。
堂峦担忧的看着一直默不作声的清影秀,迟疑道:“阿秀,你现在是清影家唯一的法定继承人,从今天起,你就是统领了,难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清影秀浑身一颤,泪痕俨然的眼睛缓缓看了周围人一眼,轻声道:“阿秀年少,一切都听从堂伯伯的指示!”
堂峦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还不到二十岁的清影秀,就要接受整个国家和全人类的这副重任,实在也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无法承担的。
“阿秀,只要有我在,绝不让你受欺负!”堂天忽然在父亲身后大喊了一嗓子,不过,哪儿到哪儿呀?
“我会用我的生命守护阿秀的,除非我死了,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望川北信誓旦旦的说道。
“方更但有一日命,神族就绝动不了阿秀一根头发!”
“阿秀,你说,杀谁吧,明天我就上战场去协助父亲杀光神族这群狗崽子,你说这样好不好?”迪斯番站起身拔出腰间长剑,做了个“怒劈”的姿势。
“我们也会与阿秀共进退的,虽死无悔!”斯京和浅靖羽也立起了誓言。
清影秀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忽然看向兰若云,这个时候,虽然知道他一无是处,奇怪的是竟然觉得他最能保护自己。
可惜兰若云总是无法习惯这种场合:“这个,这个……阿秀……会议过后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
“好了好了,大家也别说什么‘除非我死了’这类话!”堂峦心里叹息,知道他们虽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老想着去和神族拼命是不行的,自己必须要点醒他们,“你们的使命不是只保护阿秀一个人,也不是把自己的命丢掉了就算完成了父辈交给你们的使命。我虽然没有在战场上与他们一起,但我可以体会到他们当时的心情,他们悲痛的不是自己的生命,而是人类的命运──如果有机会逃生,他们绝对不会选择死亡,否则远瞻大人也不会自刎谢罪了,正是因为他知道没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失,才以死亡这种方式来表示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