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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来抢,书却被雷鸿远牢牢拽在怀中。当男人就是有这个好处,块头大,力气也大。
“除非你给我枕头,否则我就睡定它们了。”
听听!曹操有这么奸诈吗?
“谁准你在这里睡觉的?走开啦!”
蓝慕华气得浑身颤抖,偏又抢不过人高马大的雷鸿远急得连连跺脚,“那是崇真借我的小说,她去英国辛辛苦苦扛回来的,国内因有书商进口,睡坏了叫我怎么赔!”
说着说着,蓝慕华口气不由得软了,颇有恳求之意。
“书还给我啦!这里没有枕头,不然你拿面纸盒去睡好了。”
崇真非常宝贝她的书,有一次小勋勋咬坏了蚂咪的小说,被摆得鼻青脸肿,自不是教授死命拉住,可能就一命呜呼了。
蓝慕华看书都要先用抗菌洗手乳搓洗双手,稍有不慎压皱平滑的纸页,就要有提头去见穆崇真的准备。
看她咬着嘴唇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雷鸿远挫败地咒骂一声,又将小说出圆桌子上,也懒得拿面纸盒了,倒在长椅上枕着手臂补眠。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一向拿猪头女人没辙。
蓝慕华松了口气,连忙将小说搬走,离抢匪愈远愈好。
趁自己还已陷人昏迷,雷鸿远喃喃嘱咐:“用我的手机打给阿修罗,只要他一句话,我马上走。”
她是屋生,凭什么承修哥才能叫他滚蛋?带着满心的不甘与忿根,蓝慕华嘟囔道:“他不答应,你也得走。”
静雪坊岂是黑心肝的杀鱼凶手可以自由进出的!
雷鸿远的意识一点一滴滴走,舌头也大了起来:“ 阿修罗很难缠的,如果你能叫他放我自由,我重金酬谢。”
钱钱钱!这家以摆阔给谁看啊!
蓝慕华拿起薰衣草喷雾剂朝四周狂喷一通,没办法铜臭味实在太重了,薰得人难受。
“谁稀罕你的钱!省起来买槟榔吧!”
祝你老爸得膀胱癌、老妈得子宫癌、你得口腔癌!
不能怪蓝慕华没口德,她实在是气坏了。
雷鸿远冷不防地翻身坐起,抓住蓝慕华纤瘦的肩膀,郑重警告道:“你爱骂谁都行,就是不准骂我妈,听到没?”
他会读心术吗?蓝慕华脸色一阵阵发青。
低垂眉眼,她心田地否认道:“他骂你妈了?我才不像某人,开口闭口子声不绝,三字经没停过。”
雷鸿远没力气追究,倒回长椅上,痛呼一声,原来是肋骨压到手机,他拿起来丢给蓝慕华。
“打给阿修罗,如果你能劝他改变心意,我就……”
头好重,眼皮好重,雷鸿远合上双眼,意识越来越模糊,显然已敌不过周公的一再催促,坠入梦香。
“知道啦,重金酬谢是吧!”
蓝慕华从鼻孔哼声道:“听都听腻了。有钱了不起吗?”
忽然之间,蓝慕华觉得去荷兰不留再台湾好。
莫非,这才是大哥们的企图?
第四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如其来的请安声回荡在富丽堂皇的客厅,宛如欧洲宫庭的经典陈设让人有时空错置的感受。
“你又来了,同样把戏老玩不腻!”
明思宗不是好皇帝,吊死煤山也不值得同情,偏偏她的名字和思宗的年号“崇祯”同音,害她莫名其妙地成了皇上。
穆崇真无可奈何地笑笑刚从事务所回家的她还穿着法国名设计师的套装,无名指套着熠熠生辉的钻戒,看上去就像洛城法网中那些令人一见难忘的女律师,精明能干又明艳照人。
相形之下,格子衫随便地扎进牛仔裤、短发轻舞飞扬的蓝慕华就显得突兀,很难想像她是远观法律事务所金字招牌的同窗兼死党。
从菲佣手中抱过没牙小男娃,蓝慕华磨蹭婴儿柔嫩的肌肤。“小勋勋也该改个威武一点的名字。”
穆崇真才不陪她发神经。如果她那“崇尚真理”的物理系教授父亲曾经把历史当回事,她的名字就不会变成一场灾难。
“你不要乱取绰号!”
仲勋比中国任何一个皇帝的名字都好听。
篮慕华淘气地吐了吐舌头,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 阿姨来看小勋勋了,你最近有没有乖乖的呀?”
小男娃圆滚滚的小胖手拉扯蓝慕华垂在额上的软柔发丝,惹出一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一点都不乖,只长胖不长高,以后跟他爸一样是矮侏儒!话说回来,他每天起床喝奶、尿尿、睡觉,不长肉也难。”
穆祟真口气淡得像白开水,从蓝慕华的背包中取出心爱的藏书,仔细检查有无茶渍咖啡渣造成的污痕。
小男娃活泼好动,爬来爬去没片刻安静,围在脖子上的兜中没多久就歪掉了,口水滴得蓝慕华一身都是。
蓝慕华咯咯的娇笑,井不会觉得脏。亲吻婴儿细嫩得不可思议的肌肤,她打心疼爱小贝比。
斜眼瞥见儿子在客人脸上乱舔一通,穆崇真柳眉倒竖正待开骂,蓝慕华连忙阻止道。“没关系,我喜欢他这样。”
“喜欢跟奶娃儿交换口水?”
穆崇真连白眼都懒得翻,摇头道:“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有这种奇特的嗜好。”
蓝慕华耸耸肩,不以为然,她早就习惯穆祟真的说活方式。皇帝就是皇帝,连口气都是孤傲冷凝、高高在上的。
“最近花店生意怎么样?”
穆崇真将书摆回架上,另外取下几木同事刚从英国带回来的新货。
并不是每个爱书人都买得起精装版原文书。像蓝慕华就很穷,只好来钱多得没处花的穆崇真家里打劫。
“生意很差。经常剩很多花卖不出去,我就拿去送给教堂。”
穆崇真刚取下华盛顿邮报女当家的个人自传。一听这话,用它敲中某人闪避不及的脑袋。
“白痴也比你会算帐。真搞不懂你们基督徒。”
打肿脸充子,这种故作慷慨的行径真教人厌恶。
那是好几百页的精装书耶!
蓝慕华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满心哀怨。
穆崇真把书装进提袋,便让她笨手笨脚的朋友提回家。“我的客户中有几个狮子座的入,改天介绍给你认识。有钱人嫁女儿娶媳妇,布置礼堂的花钱很惊人的,包你赚翻天。”
蓝慕华将小娃儿的双手合在一起,感激不尽地朝穆崇真拜了两拜。“小勋勋快谢主隆恩!”
穆崇真赶苍蝇似地挥手道。“少来,他该睡觉了。”
蓝慕华知道皇帝母亲对奶娃儿没啥耐性,遵旨行事才是上策,将牛皮糖似的小家伙抓下来。
小勋勋没玩够,“哇”的一声,立刻哭了起来。
前一刻还有说有笑闲田家常的穆崇真,下一秒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莉亚,闭嘴奶嘴呢?”
菲佣莉亚飞快地从消毒锅中找出安抚奶嘴,战战兢兢地递给小贝比一哭就濒临抓狂边缘的女主人。
穆崇真把女仆当成人犯讯问“有没有消毒?”
莉亚惶恐地猛点头,“ 已经消毒过了。 ”
在女主人比刀子还利的目光注视下,莉亚将安抚奶嘴塞到小娃儿口中,急切慌张的模样教蓝慕华瞧了很不忍心。
小宝宝的圆脸全皱在一块,“噗”的一声,将奶嘴吐了出来,偏偏好死不死就掉在他妈妈的裙子上。
穆崇真扬子就甩了儿子一大耳光。
“脏死了!”
小娃儿张着嘴巴放声狠哭,震天价响的哭声从中山北路一段到七段,都听得清清楚楚。
看着婴儿脸上五道红红的印痕,蓝慕华俏丽的脸蛋上满是怜惜。
“利亚,快带孩子上楼啊!”
“我警告你,”穆崇真竖起三根手指头,狠霸霸地道:“三分钟内你没办法让死囝仔闭嘴,马上滚回菲律宾!”
莉亚没命似地抱着孩子逃到楼上,仿佛有恶鬼张牙舞爪朝她扑来。
直到婴儿的哭声逐渐淡去,穆崇真超级难看的脸色才慢慢平复、紧绷的线条逐渐松弛,翻出淡烟,蓝慕华帮她点上火。
一时之间气氛变得有点僵。
穆崇真自虐似地拼命烟吐雾,脸上表情变化不定。
“他一哭我头就痛,头一痛我就抓狂。”
“偏头痛是老毛病了,短时间内也医不好。”蓝慕华眉心紧蹙,忧虑地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二十四小时托婴。让奶妈照顾小勋勋算了。” “你以为我舍不得花钱?”穆崇真气哼哼道。“依我的意思,小鬼生下来就丢给奶妈照顾,偏偏他老爸不肯,死克平常脾气好到没个性,拗起来活生生就是一头驴,我怎么求都不听,能怎么办?”
“老年得子,也难怪教授舍不得。” 小勋勋活泼可爱,蓝慕华也很想绑他回家自己养,何况是年逾六旬的教授?何况是他的亲骨肉?
“早知道养孩子这么苦,死鬼的财产再多一倍,我也不生。”穆崇真一副被骗惨的模样,呼出一口烟,“真不上算,亏大了。”
蓝慕华微微地蹙了一下眉,轻声说道:“崇真,不要把小勋勋当成二亿新台币的替代品,他是你儿子呀。”
“我嫁给死鬼本来就是为了钱。”穆崇真满脸不屑,笑容中更是充满了讥嘲:“既然被人讲得那么难听,我何苦白担这个虚名?赶尸族除了钱六亲不认。死鬼在法律界的影响力也让我足足少奋斗三十年。”
远观法律事务所是亚洲首屈一指的大型律师事务所,一字排开四百名律师,谁没有两把刷于?若非所长夏振刚的恩师恰好是她老公,穆崇真搞不好到现在还在替资深律师递茶跑腿。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蓝慕华沉着脸指责道。“不分青皂白就说人家有钱有势即相识,无财无势即路人,那些记者不怕烂舌头吗?”
工作多年早就学会把真实情绪裹得密不透凤,就算在至交好友面前,穆崇真也不肯轻易收起扎人的尖刺。
“当事人都俯自认罪了,你还管我辩护干嘛?这么无聊,一定每天闲在家里没事干吧?”
蓝慕华温柔地微微一笑。崇真每次被戳到痛处,就用攻击别人来模糊焦点,她才不上当。
最近搅得她天下大乱的某位仁兄,也有这种要命的坏习惯。
好端端地怎么又想起他?
蓝慕华哀嚎出声!谁来告诉她,怎么样才能把脑子里满口脏话又顽劣不堪的影子赶走?
“我说小蓝啊,你就赶快找个男人嫁了,生个娃娃让自己忙一点,省得老是管我的闲。”穆崇真调侃道。“女人年轻时像篮球,人人抢。过三十就变成排球,人人推。老了变成足球,人人踢。”
蓝慕华敏捷地反将一军。“人人踢才不是最惨的。像你经常动怒。像躲避球,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你……”
穆崇真脸上不见一丝气愤,反而比较像是发现新大陆。
温良恭俭让集天下美德于一身的小蓝,何时也向下沉沦了?
蓝慕华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崇真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蓝,你是不是有事没跟我说?还是认识了新朋友?快快给我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说谎细胞的蓝慕华跳了起来,红着脸否认。“没有!绝对没有!”
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有才怪!
几条线索就能勾勒事发经过的穆大律师,一眼看芽蓝慕华的伪装。
“是吗?怎么我觉得你有意隐瞒?”哼哼两声冷笑是严刑拷问的前兆,必要时穆崇真不排除刑求取供。
蓝慕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