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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爵士。”
“我相信你能与我合作,并处理得很好。”嘉士德爵士说。
“您可以放心,尽管信任我。”杰金斯坚决地说道。
“万一有人坚持要进来,雅娜小姐就只好躲在箱子里,不然就象现在一样,躲在浴室里。”
“这并不难,爵士。”
“还有吃饭的问题。”
杰金斯的脸上忽然浮起一层笑容。
“别人会以为您的胃口好,至于杯子、盘子,我会设法的。”
杰金斯的眼光落在床上,嘉士德爵士立刻会意地说:“你得放下蚊帐,让雅娜小姐睡在床上,然后再拿几个靠垫放在地上让我唾——东方人都是这样的。”
“好的,那么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现在就去拿杯子。”
“别人会不会奇怪呢?”嘉士德爵士不放心地问着。
“绝对不会的,我会告诉他们我不小心把杯子摔破了,再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多取一份餐具。”
“谢谢你,杰金斯,我知道任何事都可以交托给你的。”
“确实,爵士。”
他好奇地瞥了浴室一眼,便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他便带着一个杯子进来了。
“还需要什么吗,爵土?”
“不,没有了,谢谢你。”嘉士德爵士答道。
杰金斯一离开,他便拴上了门闩。
雅娜立刻从浴室中出来,他知道,她一定听到了刚才的谈话。
现在她换下了那身耀眼的华服,而穿上了一件天蓝色的绣花连身长裙,领口镶着小小的珍珠和宝石,十分清新淡雅,长发自然地披在肩上。
当她缓缓地朝着嘉土德爵士走来时,他觉得她真象从波斯古画中走出来的美女般,艳光四射。
“刚才你处理得很好。”她说。
“很高兴能得到你的夸奖。”他半嘲讽着。
她露出稚气的笑容。
“还在生气?”
“当然了,”他说,“而且我得费好大的力量来控制我的脾气,这是很不好的现象,外交官应该在何时何地都能保持冷静与自制的。”
“我倒很高兴能使你暂时摆脱那副英国式的淡漠!”
“在你们俄国人眼中的英国人就是这样的吗?”他问道。
“当然罗!”雅娜答道,“没有什么能打破英国人的冷漠、镇定——除非是女人!”
“那你可以引以为傲了!”
“我倒很高兴能发现你毕竟也是个人!”
“偶尔从敌对者的观点来看自己也很有意思,”他说,“我承认上次到俄国时,他们的热诚很今我感动,甚至我的表现也与你刚才描绘的完全不同。你可想听我说实话?”
“如果是象刚才说的那些不说之词就不必了,”雅娜说,“我实在忘不了你说我是个妖艳的美女。”
嘉士德爵士笑了。
“要不要我现在告诉你,你一点也不妖艳?”他说,“你该原谅我吧。”
“希望我看起来不会不够端庄。”
“要我道歉吗?”他又问。
“用不着了,”她说,“事实胜过雄辩,所以我很感激你没有把我交给船长。”
“否则将会引起一场激烈的争辩,无法决定你该是海军还是陆军的俘虏。”嘉士德爵士开着玩笑。
“现在,作为你的俘虏,我只好忍受你的侮辱!”
嘉士德爵士仰头大笑起来。
“可以请你喝杯茶吗?”
“好的,只要你心中没有成见,”雅娜说,“再说我的确很需要吃点东西。”
“你没吃午餐?”
“没有,而且早餐也吃的很简单。”
“那么我为你叫点比饼干更实在的东西吧!”嘉士德爵士提议着。
雅娜摇摇头。
“不必了,我等着吃晚餐吧!大概也不会太晚的。”
“我会提早叫的,”嘉士德爵士说道,“我的仆人可是个烹调能手!”
“你的确过得很惬意,爵士。”
“我认为没有必要在该享受时不享受。”嘉士德爵士答道。
“所以你有这么能于又善于烹调的仆人,就不需要一位妻子了?”
“我是这么想的,在英国有句俗谚‘独自旅行到得快’。”
“那么你一定急着实践你的理想了?是驻巴黎大使馆吗?”
嘉土德爵士显然吃了一惊,雅娜笑了。
“我父亲在圣彼得堡认识许多欧洲的外交官,”她说,“他们总表示巴黎是他们的最高理想。”
“对外交官而言,它的确是最引人,也最重要的职位了。”
“所以也就是你在雅典之后的目标?”
嘉士德爵士犹豫了一会,好似不能决定要不要说实话,然后他不太情愿地说:“我是这么希望着。”
“那就表示你相信它会达成的,要是不被你行李中那个妖艳的女人所破坏的话!”
“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
“可是我仍然不太高兴。”
“假话是不会伤人的。”
“你错了,假话一样会伤人,愈是假话或是半真半假的话愈会伤人。”
“比方说,不管我怎么说明,怎么解释,你心里还是认定我是苏丹宫里的人。”
嘉士德爵士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刚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是从十五世纪的波斯古画中走出来的美女,又象是象牙上的精致雕像,那么细致,那么珍贵,连德黑兰的皇帝都下令要特别监护着。”
“真是受宠若惊!”
“想想,现在你失去了父母、家人,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又没有丈夫照顾你,你到底怎么办呢?”
“一切都那么突然,无法逃避,”雅娜说,“因此我真的很感激你,因为不管你是否情愿,现在你总是在帮助我,照顾我。”
她微微地颤抖了起来,又说:“现在虽然我是在敌人的领土上和我的敌人面对着喝茶,心里的恐惧倒比在宫里要轻多了!”
第六章
睁开双眼的刹那间,雅娜脑中一片空白,茫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好一会儿,定下神来,她才放心地想起自己已不再生活在那座可怕的王宫中了。
现在,她任由“喜马拉雅”号将她载送到一个遥远、陌生的国度,一个不可臆测,甚至可能更可怕的未来世界中。
唯一能引以自慰的是,至少目前她是安全无恙的。
随着思潮,她才想起嘉士德爵士也在房间里。他正睡在地板上,当然,杰金斯已经为他在地板上铺了一些靠垫。
雅娜心里明白,这张临时的床铺一定很舒服,而嘉士德爵士所以会带着不屑的口气,是故意表现给她看的,其实他是很舒服的。
耳畔是隆隆的马达声,清凉的海风阵阵袭来,她不禁沉思着,人生是多么的奇妙!现在她竟会与一个敌对的陌生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而且只有一帐之隔。
她忍不住怀疑地自问: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记得当嘉士德爵士在晚餐前换上晚礼服时,她不由得在内心赞叹着:几乎再也找不到象嘉士德爵士这么丰神俊朗、仪态高雅的男人了!
杰金斯为他们准备好餐桌,并在桌上放了一盏烛台,上面插了三只蜡烛。
起先他们并不需要蜡烛,但当晚餐用毕,他们正喝着咖啡,坐着闲谈时,天色逐渐变暗,于是杰金斯便替他们拉上窗幔,点上蜡烛,把天际的落日余晖留在外面了。
本来态度极为愤怒的嘉士德爵士现在很有风度、十分文雅地与她闲谈着。
然而,她知道,嘉士德爵士是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才按耐住他内心的不满。
他谈到以往的旅行,最近的波斯之行,以及他在外交生涯中所遭遇到的险况,他叙述得十分生动,逸趣横生。
雅娜睁着乌黑的翦水双瞳默默地注视着他,当然这种惹人怜爱的神态是任何男人都会感到受宠若惊的。
“很抱歉,我想今晚我实在无法换上正式的礼服了。”当嘉士德爵士邀她一齐晚餐时,她说道。
“你这样已经非常美了!”他答道、然后,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露骨了,他又加上:“当然,你自己一定很清楚的。”
雅娜闪动着长睫毛下的灵珠,带着有趣的神色说:“可惜破坏了这么美的赞词,”她说,“不过,英国人能这么说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嘉士德爵士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把我和我的同胞都看得那么可惜,也许有一天,你会大吃一惊呢!”他说。
“刚才我正在想,要是你不担任外交官职务时。会是什么样子?”雅娜说,“你给我的印象是好象你总担心你的言论被人误解或被官方人士听到,因此你总是很谨慎,很注意自己的措词,就象嗜酒之徒精心地选择名酒一般。”
“这倒是相当生动的素描。”嘉土德爵士说道。
“当然你也会感到很受拘束吧?”雅娜问道,“难道你不渴望轻松的生活,想说便说,不需矫饰?”
“我已习惯自制。”嘉士德爵士答道。
当他们视线相遇时,嘉士德爵士不禁笑了起来。
“不过我承认,刚看到你从箱子里出现时,我的确完全失去了自制;那么难道你希望我不加掩饰、不抑制我的怒火,而任情肆意地自说自话吗?”
“这点可要等我们有更进一步的了解时才能断言了。”
雅娜答道。
除了父亲之外,她从未与男人单独进餐过,现在,她觉得这实在是个有趣的经验。
他们就象在一座无人的荒岛上,四周是怒湍奔腾的大海。他们被命运之神带到这座孤岛上,四顾无人,只好把对方当做一块处女地来拓垦、发掘。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浮起笑容。
“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嘉士德爵士颇有兴趣地问道。
“我们两个!”雅娜直率地说道,“两个完全陌生的人,竟会在异地相逢,又因是敌人,彼此都有着成见。”
“我懂你的意思,”他答道,“所以战争实在是不必要的错误。”
他望着彼端的雅娜,又说:“四年前,我到过圣彼得堡,当时曾被沙皇及许多显要热诚地接待过,甚至还与许多人结为莫逆。但却没想到因为一位俄国大使故意刁难土耳其而引发了战争,我也因而失去了珍贵的友谊。”
“不过我相信等战争结束后,仍然可以拾回旧时情谊的。”雅娜说道。
“我可怀疑。”嘉士德爵士深思着。
“当然要经过一段时间,不过我想会的。”
杰金斯已经为他们收下了杯盘,又带来了一瓶葡萄酒和一个酒杯,放在嘉士德爵士的面前。
他们兴味盎然地谈着,直到雅娜垂下眼帘,无意间打了一个呵欠。
“你一定很累了,尤其又受了这么多折磨。”嘉士德爵士立刻说。
一刹间,雅娜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感情,她不禁想起了那些恐惧——躲在箱中、伯被人发现的恐惧以及怕嘉士德爵士忘记这件礼物而将她遗落的恐惧。
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怕了。
“去唾吧!”嘉士德爵士很体贴地说道。
“我想到甲板上去走一定,大概最快也要一个钟头才会回来。”亮士德爵士很祥和地说道。
他们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面对面,他们无言地凝视着,似乎彼此的心灵在默默地交流着,虽然雅娜还不确知到底是什么。
“晚安,雅娜。”
嘉士德爵士说完便转身走出房门,并轻轻地带上大门。
雅绷脱了衣裳,便上了床。
她本以为在他末回来之前大概无法安心入眠,却没想到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