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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呃……”斯文的代表满脸失望地垂头,沮丧地道:“我明白了。”
“我并不想伤害你的心意,但最多只是朋友。”
“我明白。”明明是他自己唐突,他却向他道歉。“谢谢您的直言不讳。”他伸出手。
村上怜一不假思索地马上回应,在半空一握。
“那么,告辞了,希望这趟台湾之行不会让您失望。”
“贵协会安排的接待员很好。”也许有点古怪,但非常切合他的需要,也避免了很多麻烦。
目送他走过广场,村上怜一才回头走向黎忘恩。
而他走到她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抽掉她嘴上的香烟,不怕烫同时也表达恼火地在掌心捻熄。
“你一定练过铁砂掌。”第二次了。
“我说过我介意。”他顺手将烟蒂丢进一边的公用垃圾桶。
“很?”
“非常介意。”
“我明白了,但并不代表我会开始不抽烟。”黎忘恩拉开车门,等他上车。“要瘾君子不抽烟就像叫正常人不呼吸,会死人的。”
“抽烟才会死。”这个女人怎么回事?故意和他作对?“抽烟者致癌率是不抽烟者的二十八倍。”
“早死早超生。”黎忘恩耸耸肩,关上车门,挡掉村上怜一讶异之后恼怒的瞪视,也挡去他还想再说的话。
可惜,一坐上驾驶座驶入车道,他们还是同坐在一辆车子中。“女人抽烟的姿势很难看。”
“男人也不见得帅气到哪里去。”
“我不抽烟。”
“我抽。”
发现对话陷入鸡生蛋、蛋生鸡的诡局中,村上怜一暗暗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允许自己跟她进行这种没有经济效益的对话。
“隆史呢?”
“跟在雨朵后面团团转。”唉,她有点后悔为了一点小钱引狼入室。“他的吸引力显然比你大得多。”
“你赚的钱一定都被他拿去解决医疗过失的纠纷吧。”
“你最好是在开玩笑。”而且一点也不好笑。
“真遗憾,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说笑话。”
“你!”村上怜一倏然住嘴。啧,为什么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又和她玩起小孩子的幼稚舌战?摇了摇头,为避免再次陷入无谓的对话,他转移话题:“那幢公寓里是不是有件古物?”
古物?“我不懂。”
“一件古人手工纺成的布匹。”
“布匹?”
她在跟他装迷糊吗?“你没看过?”
黎忘恩想了想,“没有。”
“真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如果我有,而那布匹很值钱,我一定会卖了它。”
“你的万能事务所……”
“是万事不能事务所,除了我,里头净是些吃闲饭的家伙。”想到就气。
村上怜一想想昨夜见过的那些人……
那幢公寓里住的都是怪人——这是他的结论。
这个男人真的很奇怪。黎忘恩心想。
一个来台湾演讲二十一世纪全球化对亚洲经济的影响、满嘴生意经的人,而且还是个日本人,竟然要求到故宫观光?
以摆放沉闷、从中国强行搜刮来台、应随古人入土为安的古迹文物取代声色繁华的林森北路和新北投?
这个日本人真不像日本人。黎忘恩盯着正与一楼询问台服务员交谈的村上怜一。
直到他结束交谈,才注意到她的凝视。
“不是每个日本人到台湾的第一个观光景点就是你所想的声色场所。”仿佛看出她冷然表情下的讶异,村上怜一送上白眼。“就像台湾人到日本的第一件事也未必是去银座消费。”
她耸耸肩不以为然。
“你!”
“忘恩!”充满惊喜的呼唤在极度要求轻声细语的场合中显得特别突兀。
两人同时回头,一张拥有阳光笑脸、略高村上怜一两、三公分的男人走向他们,目光落在黎忘恩身上。
“你是忘恩吧?”
黎忘恩看着像飓风似出现在面前的男人,思索了一会儿,脑海里慢慢浮现一张相似但较年轻些的脸孔。“宋谦?”
“你还记得我。”宋谦别具深意地说。
“我记得你并没有特别意义。”
“还是老样子,说话直接。”宋谦朝眼前的男人咧了咧嘴,露出一口白牙。“这丫头说话就是直接不饶人。”
村上怜一只是微微颔首,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好久不见。”宋谦开朗地打着招呼。“想想上次见面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黎忘恩的表情马上出现不自然的神色。
宋谦再度转移视线看向站在她身旁的村上怜一,顿了下,似乎在想什么似的,半晌后才自以为意会地笑道:“看来你过得还不错嘛!我以为你会因为当年的事情而……”
“旧事不必重提。”
“是吗?”宋谦帅气地摸摸鼻子,笑容未减。“我一直很担心你,怕你无法忘记过去的事重新开始,虽然那时……”
“够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提。”她力持冷静。
宋谦仿佛是个发现敌方破绽的将军似的,带着若有似无的得意或存心,装作不懂她的意思续道:“我还是很关心你的,只是你突然失去消息,我四处打听却没有人知道你的下落,结果……呵呵,幸好还有缘相遇,我一直告诉自己,如果能让我找到你,如果能再重头来过,我一定不会重复当年的错误,我希望……”
“宋谦,这位是村上怜一;村上怜一,这是宋谦,一个——以前的朋友。”黎忘恩打断他的话,强行为两个男人相互介绍。
这个最没有文化涵养的人竟然能在故宫找到工作?令她不得不怀疑故宫的人事处理能力,是否差劲到不知道他文化知识的底限仅止于知道翠玉白菜是玉做的。
两个男人礼貌性地握手互道幸会,村上怜一并没有错过黎忘恩瞬间乍变后又强迫自己安之若素的神色。
女人遇到男人会脸色一变、觉得不自在的原因少得可怜,比方说——在毫无预警之下遇见昔日男友。
很显然的,她并不愿意和这个叫宋谦的男人多交谈。
这样的黎忘恩让他觉得……很无助。
他竟然觉得她很无助?她,黎忘恩?会有无助的时候?村上怜一对于浮现在心头的想法感到讶异。
虽然无助是最不适合放在她身上的形容词,但此刻他只找得到这个形容词。
该不该帮?
在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之前,村上怜一发现自己的手臂早先于理智一步的环住黎忘恩的纤肩,嘴也不让双手专美于前,抢在理智之前开口:“很抱歉,我们有事必须先离开,很高兴认识你,宋先生。”
“好吧,下次要来之前先打个电话给我。”宋谦的目光扫过两人,并没有泄露出观察后的感想,顺手递张名片给他。“我会特别招待忘恩和——你,村上先生。”
宋谦别有用意的拉长尾音,换来村上怜一的客套颔首回礼。
就在他们转身欲离去时,宋谦冷不防的从后头抓住黎忘恩的手。
黎忘恩像被雷击似地猛然一震,迅速转身同时抽回手喝道:“你做什么?”
“我……”宋谦咧开嘴,笑脸迎人,“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长发的样子很好看。你还记得吧?我一直很欣赏长发的女人……”
“与我无关。”
“忘恩。”
“还有什么事?”素来平稳的口气显得不知所措,泄露出一丝心慌意乱。
“我只想告诉你我一直很想再见到你,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过去的事,她没有再次翻阅温习的打算。
对于生活这本书,她向来不是会一再温习的好学生,总是不断不断地急于翻往下一页。
不愿温习过去,是因为温习并不会让她得到好成绩。
冷漠回应宋谦的热切后,在村上怜一极有默契的帮忙下,她转身离去。
并肩同行的村上怜一惊讶地发现掌下的纤肩隐隐传来一阵又一阵轻微的颤抖,他讶然地侧首看去,只见一排贝齿不断咬紧下唇,贝齿的主人仿佛正极力克制些什么。
难过、哀伤……此时此刻,从黎忘恩的面无表情中他读到这样的讯息。
他原本以为就算天塌下来她的脸色还是会一样地毫无表情,可是一个叫宋谦的男人才出现,就能让她神情骤变。
他感到吃惊,同时也莫名地介意,在心里,有种硬石压下的耿耿于怀。
他介意什么?村上怜一暗自思忖着,发现竟和上回对隆史和她相处融洽的事实介意的情况相似。
为什么?他再次自问,却一样没有答案。
而这次,明知怎么想都没有答案,毫无经济效益可言,但他不管怎样就是无法丢开疑问。
他在乎她,没来由的就是在乎。
第一根——他知道理由:她心情不好。
第二根——他明白原因:她心情非常不好。
第三根——他清楚事由:她需要借此来发泄。
第四根——他告诉自己:心伤要靠时间来平复淡忘。
第五根——他做了决定:开门下车走到车头,伸手过去捻熄公害制造者用来恶化空气的工具。
“你烟抽太多。”随身的面纸不知有几张是花在收拾被自己捻熄的烟蒂上,这是另一回。“对身体不好。”
“你嫌不好闻,就离我远一点。”回应他的,是拒人于千里、甚至是万里之外的冷淡。
“别来惹我”的警告意味明显强烈,但村上怜一仍执意要趟这浑水。
“不是不好闻。”村上怜一拍掉掌心的烟灰、擦净手,看着依然面无表情的黎忘恩。“是臭。”
“你这个可恶的空情清净狂。”
村上怜一扯扯唇角,不予置评。
脚跟往后踩上保险杆,向后倾靠在车头上,黎忘恩的视线依然停留在远方,没有焦点的茫然一片。“你有伤心的经验吗?”
已经承受重量的休旅车再一次因为重量加附而下沉,村上怜一躺靠上另一半空出的车头,遥望黄昏时分橘黄朦胧的山形。“文艺小说的遗毒吗?只要是伤心的人,不是提一袋啤酒往海边跑,就是到山上抽烟解闷。”
“原来日本的文艺小说和台湾的没差多少。”发泄伤心的方法少得可怜、蠢得让人叹息。“老掉牙的肥皂剧。”
“至少你有点新意。”她是看着山抽烟解闷,但不同的原因是——故宫附近的停车场正好面对一座山,而她,似乎还没有开车离开的打算。
不是郁闷的人去就山,而是山倒霉地遇上她这个郁郁寡欢的人。
“你有过伤心的经验吗?”她问。
“不曾伤过心的只有还没出生的人。”
“被伤?还是伤人?”
“人不是被伤就是伤人,一而再的不断循环;人与人之间总有伤人的时候,当然也有被伤的时候。”又落入鸡生蛋、蛋生鸡这种没有标准答案又毫无意义的问题中了。村上怜一有所了悟,但此刻,他想跟她谈下去。
或许,是她身周落寞的氛围感染了他。
“你一定是伤人多于被伤。有些人很好命,多的是伤人的机会,就像武侠小说中武功高强的高手,伤了对手自己依然毫发无伤。”
他回想过去经历的情事,无法反驳她的话。“有时候就算不想伤害对方还是无法避免,感情的事不由人的部分比较多。”
“呵呵。”
“你笑什么?”
仰首望天的脸侧过来看他。“从你这个满嘴生意经的男人嘴巴里竟然吐得出这么感性的话,真让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