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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玺,前头有什么事?”老者的声音沉沉缓缓而来。
“师父,有位年轻的小姐要变卖一些古物饰品。”
只听闻老者往前方店面的方向移动。
掀开门帘出来的老先生自发苍苍,一副长寿健康样,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精准税利的眼睛不住的看着她。
容凤仪心里正纳闷着,老板突然口中喃喃说道:“眉清目秀、举止端庄、娇媚不妖,姑娘身份非富即贵。”说完,眼睛还不忘发出一记凌厉的视线。
“多谢老板美言,凤仪只是平凡人罢了。”
“来到麒麟坊有什么事情?”
“老板,我想变卖这些东西。”她直言不讳的表明来意。
“等等,不卖——”闻讯赶来的沈君毅及时阻止了这件交易。
“君毅大哥……”她原以为他得下午才会回来,才随口交代晴儿自己到这到来了,没料到他这么快就赶来。
“回去再说。”沈君毅有些恼怒,因为她的见外。
“但……”
沈君毅的眼神凛然,像是在告诉容凤仪,再与我争执下去,我只得强行带走你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陈老板却突然对沈君毅说:“你总算是现身了,老翁我等了你好久。”
听闻陈老板的话,容凤仪与沈君毅两人同时回过头来,同样的困惑不解。
“阿玺,我们要等的人已经到了,顺便把这姑娘的东西取来。”转而对这两人说:“来,我们坐下来说。”
跟随着陈老板的脚步,三人一同走入麒麟坊后头的厅堂。
斑驳的本桌上已经陈列着茶水,桌上还放着一只包袱,生性聪敏的容凤仪马上了解这只包袱是她的。
“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坐下来再慢慢说。”陈老板态度沉潜的回答。
入坐了半晌,陈老板却只是不断盯着两人看不发一语,沈君毅着实纳闷着,他和容凤仪都一样,一颗心被悬着。
“嗯……”陈老板一阵沉吟,抽了一口烟草后道:“我在等你。”
“我,为什么?”孑然一身的他乍闻有人再等他实在很讶异,而巨还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翁,太吊诡了。
他没回答,径自把那只包袱解开,推到容凤仪面前,“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
容凤仪没想到这些东西能失而复得,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知道这是属于她……这种种迹象都显示出一个结论。
她翻翻那堆首饰、珠宝,倒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反倒是面前深不可测的老板勾起她无限的兴趣。
又是一阵的沉默……
陈老板从怀中取出一块血红的玉石,晶莹剔透的质地、艳红赛血的色泽。
“虽然这血玦是从包袱中取出来的,但是它该属于你。”他把血玦推到沈君毅面前。
现在是怎样?这东西怎会属于他?他向来不收集这样名贵的东西。沈君毅不由得冷笑着。
“拿去,我苦等许久就是为了把这血玦交到你手上,这千年血玦会为你解开前世今生的感情,但万万不可以留在这姑娘身上,否则会招来血光之灾。”
血玦,她当真有颗千年血玦?如今血玦的消息曝光,岂不为她招来杀身之祸,她何辜,只因为旁人的贪婪?
“术士之言不足采信。”沈君毅反驳,他想带她离开。
“坐下!”老者威严的制止他的离去,“这姑娘颠倒天地时空来到这不属于她的年代,身上还带着血玦,若不速速回返,恐有危险。”
他的话让容风仪一阵错谔,他知道她是……
“你恭亲王府的小格格,而你——”他顿了下,“你乃前朝重臣,领着船队七下西洋,你俩当时有段无果情缘,怎奈姑娘执着太甚,以至于造成这数百年的纠葛不平。”
“七下西洋……”沈君毅喃喃低语,心中不断的斥
说荒唐,如此一来他岂不成了明朝声名远播的三宝太监郑和?
莫道荒唐直道荒唐,这种种说辞实在难以让沈君毅信服,单凭这血玦,他如何采信?
然而一旁的容凤仪却因惊愕而静默无语,他知道她是恭亲王府的格格,还说君毅大哥是明朝的郑和将军……怎么会这样?
“身为元世祖忽必烈所封咸阳王六世孙的你,十二岁时因家道中落,不幸遭明军阉割,被送入皇宫与幼年成祖朱棣为伴,日后朱棣叔窜侄位,你一路跟随他受到相当倚重,才被赐姓为郑。成祖为了探寻建文帝下落,命你下西洋,这一来一往倒成了宣扬国威的重任。
眸光一换,挪移至容凤仪身上,“当时你是伊斯兰公主,与他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因骤变失散多年后,两人终于在南京太仓的浏家港重逢。你始终倾慕于他而执意跟随左右,然而他已为阉臣,为了不负你,他狠心逼退。无奈当时你的家人欲假你取得富贵,却始终不得,一怒之下将你贩给青楼,对郑和痴心甚笃的你为保清白,终没引毒自尽。”
容凤仪一颗眼泪骤落杯中,引起涟漪……
为什么相爱的人却无法白头,那百年后的今天,他们能突破一切再聚首吗?眼泪扑簌簌的落个没完。
见她心伤不已,沈君毅没来由的烦躁,拉着她便要离开。
“回去,晴儿还在等你。”
“君毅大哥……”她梨花带泪。
沈君毅将东西攒入容凤仪怀中,强行将她带回。
“带着血玦,这血玦会引领你们重返当年的记忆,好了却过去阴错阳差的情债。”老者的声音清楚的传入两人耳中,容凤仪想回头,却叫沈君毅制止了。
回程,两人都沉思在那前世今生的故事中,一路沉默而归。
南京太仓浏家港。
平静的小港口因为一件大事而热闹沸腾着,即使是夜晚,港口依旧是灯火通明,当地的人莫不欣喜若狂的争相目睹当时最雄伟的船,这样的盛况空前,将整个港口挤得水泄不通。
“快,快去看,皇上下令要郑和将军出海的船队已经在港口了。”
瘦弱的水映妤随着人潮被推挤至港口,她想挣脱离开,要是舅母寻不到她,铁定要大发雷霆的,可是无论如何,她还是被汹涌的人群牢牢的困住动弹不得,只得跟着人群的方向行动。
“是将军,是大将军在校兵耶!一人群中有人嚷着,随即万众马上安静下来,用一种极为神圣的态度看着这难得的景象。
水映妤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名英挺的男子站在最前方、一旁还有不少随从驻足守候,个个都是英姿挺拔的威武神态。
“下来了,将军下来了。”有人兴奋的喊。
虽看不清楚,但是民众亦开始争相膜拜这空前绝后的领导者,想着他就要领着千万士兵下西洋,这对平凡的百姓而言是何等盛事!
又是一阵更剧烈的推挤,完全无立足之地的水映妤实在苦不堪言年,眼见她就要跌倒在人群脚下,成了被众人践踏致死的冤魂,忽尔一只手臂拉了她一把,让她免于这悲惨的死法。
就在此时,四周顿时安静下来了……
“小心点,快回去吧!”
水映妤仰起头看着她的救命恩人,那模样威仪天生、气度恢弘,望着眼前如天神般的人,她痴痴傻傻的说不出话来。
“将军,该走了。”
“嗯。”他稳重的应着。
临走前,他又不禁回头一望,郑和觉得这丫头好眼熟,仿佛在那儿曾经见过面,而且她手上有一条伊斯兰银练,让他倍感亲切。
伊斯兰,那是打从十二岁后,就不敢再想起的回忆……
怔忡的水映妤惊讶的看着他的身影,他是将军,刚刚拉了她一把的人是将军,他和善的语气就像从前的小哥哥,那个被明军掳走的小哥哥。
水映妤好怀念小时候,至少那时的她不但有小哥哥,还有疼爱她的父母,不会有人欺凌她,可现在不单单舅母讨厌她,就连舅母家的表兄都当她是扫把星,她咬着牙就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孩提时的小哥哥,因为他们有着纯真的白首之约,她是那么的深信不疑。
在随从、士兵的簇拥下,郑和边走边想,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心底浮现,说不定他真见过这女孩呢!只是……到底是何时呢?
当下不远处,一记拔尖的嗓门发过重重的民众,笔直的传递着那凄厉的呼唤。
“水娃儿,你这小扫把星——给老娘跑去哪里野了?!还不赶快给我死回来。”
完了,是舅母在找她了,看来回去后又免不了一顿好打,她水汪汪的眼神写满惊恐,怎么办?怎么办?她想躲,却一时间找不到可躲的地方,虽然这里四处是人群,但是聪明人都会躲开这种家务事。
水娃儿,那女孩也叫水娃儿……
孩提时的记忆一下子都鲜活起来,十二岁以前,当明军未入侵他的家园时,他有个青梅竹马的玩伴就叫水娃儿,她是伊斯兰的公主,是他的小宝贝……然而十二岁后,他的世界就是天旋地转的骤变,他没再想过那时甜蜜的回忆,因为怕自己无法在明宫内活下去。
郑和停下脚步猛的转身,炙热的眼睛在人群中搜寻着方才被他搭救的赢弱的身影。
“将军——”土兵们不解他这举动。
“别等我。”说完便往来时方向往回找寻那个叫水娃儿的女孩。
“死丫头,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老娘在这里嚷得口干舌燥,你还敢躲,再不出来,我就打得你出不了门。”粗鄙的叫骂在人群里寻找着那个叫水娃儿的小女孩。
怎么办?人潮渐渐散去,她就要躲不了。水映妤一张小脸写满恐惧,眼泪淌挂在脸上。
“被我逮到了吧!还躲——”舅母如凶猛野兽似的锁定水映妤,她已经暴露在危险中。
还在犹豫的她猛的回过头,瞪大无辜的眼睛,她那凶狠的舅母正站在她的面前,两手叉腰,准备随时冲上前来赏她一记左右开弓的巴掌。
水映妤缓缓的往后退,她像是落网的猎物,在网中挣扎作困兽之斗。
“还要跑,当心老娘抓花你的脸——”水映妤的舅母活像个母夜叉,迈开脚步预计近身就要给她一顿好看,管他是不是在大街上。
水映妤心知她无处躲了,只得认命的接受。
眼见巴掌挥来,她无助的闭上眼睛,等待颊上的刺痛唤醒她的理智面对现买的理智。
许久,那永难磨灭的刺痛却未如期掴上她的脸,她不确定的睁开眼,只见舅母的手被前一刻才教她一命的将军狠狠的扣住。
“哎哟——我的手要碎了——”
“将军……”她也傻了。
郑和看都不看拔妇一眼,深邃的眼眸直盯着水映妤,“你是水娃儿?是我的公主水娃儿?”
公主水娃儿……这蔫称有多少年不曾听闻,眼前的他识得她的身份,他知道她是水娃儿!
“你是……是小哥哥?”她不太肯定,因为她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小哥哥就是人人口中的郑和将军,就算他被赐了姓、换了名,可是水映妤仍是执意称呼他的小名。
“真的是你,水娃儿!”甩开蛮妇的手——一个箭步郑和来到水映妤面前。
有多少年了,他们的家园残破后,他进了宫服侍幼年时的当朝皇上,他的族人四散音讯渺茫,而今能再见到他视为珍宠的水娃儿,真是三生有幸。
两人激动相拥而泣,不肯分开须臾。
封闭许久的心在这一刻流泄出最深沉的感情。
第六章
浏家港外,旗海飘扬,绵延数十公里,从天俯瞰宛若一条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