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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询问工作的任裘靡向商家道谢后转出,叫了下当门神的男人。“你在发什么呆?”
封志尚扯开难看的苦笑。“我在想事情。”
“发现疑点了?”
他脸一红。
他想的事情跟案子一点关系也没有──不不,应该说是从那天起,他的心很难完全投入工作当中,只要看着她,心就变得沉重。
唉……爱情这东西不好尝,沮丧忧郁多过欢喜愉悦。
是他的感情路太难走,还是爱情本就如此?注定要吃苦、要受累,还不一定能有所斩获?
她压根儿忘了那天他壮大胆子的表白,第二天见面还是一如往常,没有特别在意他,只当他是一个搭档。
是啊,她已经把他看作搭档,能一起出动、并肩同行的搭档,但──但也只是搭档。
可是他一直记得她说的。
她说要给她时间,她需要想一想──
这个答案是拒绝的意思吗?
从那之后,她的态度还是如往常冷淡从容,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因为还是必须一起工作的关系,所以选择用遗忘代替把话说破,避免以后见面尴尬?
是被拒绝了吧──封志尚摸摸头。
那么,就这么放弃,去找另一个对象好?还是留在原地坚守到底,等她想好?
他做事一向很干脆,唯独感情这件事──很犹豫。
明明已经被用“拖”字诀敷衍了,就是无法硬下心宣告放弃。
到哪去找像她一样强悍的女人?
不不不,他不是有被虐狂,他只是欣赏有能力保护自己、没有白马王子幻想的女人,天知道他因为见不惯女人被欺,出手帮忙之后总是带来反被女人穷追不舍的后遗症,让他对小鸟依人的女性避之惟恐不及。
女人是有自保能力的,为什么就是有很多女人期待一双男人的手来解救她们?难道她们不懂“天助自助者”这个道理吗?
他也欣赏有正义感、并能真正付诸于行动而非口头说说的女人,他是个正义感泛滥成灾的男人,希望在心理上,有个能与自己共鸣的人。
任裘靡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从不说正义这个字眼,也看不出有什么热心助人的迹象,她只是常常很巧合地出现在发生犯罪的现场。
或者该说犯罪总是找上她,老在她身边发生。
她会一脸厌恶、满脸不耐烦地解决它,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不管之后刻板的警察规范规定的程序,被其他人抢功也不在乎,仿佛那些跟她都没有关系。
这些,跟自己好象,只是他看不惯抢功的人的嘴脸,无法像她一样视若无睹,当没这回事。
是她修养比他好吗?曾经他一度怀疑自己小肠小肚爱记恨,一直到后来才从闲聊中知道她不在意的原因──
“他抢他的,关我什么事?功劳在谁身上都不影响破案的事实,不是吗?”
一段话,打醒梦中人!与她相比,他显得市侩、好功利。
摆明不把这些当一回事的她又怎么会在乎,相较之下,他还是多少带有点个人的英雄主义想法。
啊,只要开始在意一个人,以前和她相处的情形只消一回想就会变得清晰,像昨天才刚发生过的一样。
“刑警先生……”
唉唉,为什么她就不能感同身受,对他好一点呢?
“刑警先生……”
该怎么做才能让她爱上他?
“刑警先生!”
“吓!”回神转身。“有事?”
“你挡到我的路了。”拿着拖把的欧巴桑皱眉不高兴的表情,在抬头看见他的脸之后化成一池春水,口气好得吓人:“没事没事,让一让,我要擦地板。”
“抱歉,我不是故意。”
“没关系。”这年头好看又有礼貌的年轻人不多了。“你还算好、懂礼貌,知道要道歉,上回有一群年轻小伙子妨碍我这个老太婆的工作,还对我大呼小叫的,那些小鬼里头还有个女孩子看着他们欺负我这老太婆,还笑得很大声,差点气死我这个老太婆。虽然只是个清洁工,但我也是靠自己赚钱啊,你说是不是?”
“职业没有贵贱之分,如果没有你,这家速食店怎么会干净呢?”他笑说。
欧巴桑差点醉倒在带点孩子气撒娇意味的笑容里。“我老伴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英俊哪,小伙子。”
封志尚楞了下,旋即被老人家眨眼打趣的表情逗笑。“谢谢。”
欧巴桑笑着挥挥手,忙做自己的事去。
目送回头,瞧见任裘靡倚在一旁等着。
他走向她。“让你久等。”
任裘靡恍若无闻,只是一直瞧着他,用一种让人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他。
是生气吧,这种表情,他推敲,因为要从她唯一的表情看出她的情绪实在太难,要不是还曾经见过她真的勃然大怒的样子,他会怀疑她是不是先天缺乏情感、没有情绪。
藏在风衣口袋的手伸了出来,越过封志尚的肩膀,停在颈背上。
“裘靡?”
正疑惑的同时,任裘靡的额头贴上他的,两人的距离近到他可以看清楚她带冷的丹凤眼、数清上头有几根眼睫毛,还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睫毛微往上弯着,很漂亮。
淡淡的烟草味飘进封志尚的鼻子。
好幸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他。眯起眼享受难得的亲昵,他感动得快掉泪。
这是不是表示他还有希望,不必绝望得太快?
只可惜幸福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才刚闭上眼睛享受额头的触感,任裘靡已经松手,让他连记忆这个感觉的时间都没有。
“没发烧。”没生病的迹象,怎么会一整天下来像个傻子只会发呆?
“嗄?”
“既然没生病,就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我们是警察。”低低的声音如是道,瞧见他一脸错愕的表情,细眉蹙紧。“有问题吗?”
她这是在帮他打气吗?还是──愿意接受他?
“这就是你的答案?”接受他了?
“只是打气。”
唉……纯粹在帮他打气啊……
有点喜、有点悲,唉,像是刚被宣布得到第一名的小学生,正高兴的时候,老师跑来说成绩算错,其实只拿了第二名的感觉。
如果真要说从那天之后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她看他的次数变多了,但古怪的探视让人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种像小学生惊讶地发现自己养的蚕宝宝竟然蛹化成蝴蝶的错愕目光,刺得他挺不自在。
任裘靡先一步走上人行道,发现他没跟上才转回来,掏出烟盒的同时不耐烦催催:“你走是不走?”
平日苍白的脸颊有两处淡不可见的红粉,封志尚发现了,走向她。
脸红?那、那是脸红吧?他揉眼,怀疑自己眼花,要不就是看见灵异现象?
啧,昨天好象忘了灌瓦斯。任裘靡突然烦躁地弄得打火机卡嚓卡嚓响,就是不见一点火光。
“哪。”及时“火”出现在面前。
她抬头,看见灿烂得刺眼的笑脸,又楞住。
“不抽吗?”
对方摇头,只是疑惑:“你也开始抽烟了?”
“不,为你准备的。”他老实道。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只依稀记得是在搭档之后不久,有一次不经意瞧见她点不着火的懊恼,从那次起,他口袋里就多了个打火机,以备她不时之需,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机会拿出来用。
也许早在那个时候就对她有深刻的印象与不同的心思,只是自己不知道,否则不抽烟的他何必随身带着打火机。
为你准备的……这五个字仿佛带有某种奇特的力量,打进任裘靡体内,撼动了一直以来停滞不动的某种东西。
为她准备的──忍不住凝视大手中的小小火光,随着风吹动的红火仿佛柔化了些什么。
这是为她准备的。
“裘……靡……”
气若游丝的呼唤在寒冬更像夜半幽魂,喊得任裘靡头皮发麻。
才回头,范晓爱幽幽怨怨的表情吓坏人。
“生病了?”椅轮转左,她按上小妹妹的额头。
范晓爱趁隙坐上她大腿,她也由着她。
“色胚尚呢?今天没来烦你?”左看右瞧不见人,范晓爱嘟着嘴咕哝问。
色胚尚?“你说谁?”
“疯子尚啊。”封志尚、封志尚,不就是疯子尚吗。
“他出去查案。”
“哪,他最近一天到晚前前后后跟着你──”愈看他愈不爽,挟搭档之名行吃豆腐之实,臭男人!“你一定觉得很麻烦对不对?”
任裘靡迟疑,没有吭声。
麻烦?也许一开始是,但现在──
“你不会真的喜欢他了吧?”那她哥哥怎么办?她已经忘记哥哥了吗?“我哥哥──”
恍惚的眸定焦,回到她身上。“这是我的私事,晓爱。”她容她这么亲近,但不代表她可以干涉她生活。“你想说什么?”
“我不希望你忘了哥哥,这样哥哥就太可怜了。”
任裘靡点了根烟,这烟瘾跟了她一年多,没想过要戒;如果要戒,一开始就不会去抽。
但抽烟的目的似乎已经变淡了。
“裘靡?”
“我不会忘记,但是记得太深刻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她看着自己一直当妹妹看待的娃娃脸。“晓爱,怀念往生的人这件事并没有错,但是活着的人必须向前看才行。”这句话是从某人那借来的。
无法否认他说的话有错,活着的人的确有更多事情要做,不能老是沉溺在哀悼的悲怆心境当中不求振作。
“哥哥对我很好。”范晓爱躺进她怀里,深吸口熟悉的味道,声音闷闷的。
“他一直很疼你这个妹妹。”甚至被笑说有恋妹情结。“我懂。”
“哥哥也很喜欢你。”
任裘靡沉默了。
“不要说你不知道。”
“我不明白。”眯起眼,她掉进过去的回忆。“我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想跟我说什么。”死前,他会不会遗憾没有早点把话告诉她?
有时候,她难免这么想,然后,心口窒闷,好难过,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学会不去在意。
怀里的人身子突地一僵,动作极小得没让人发现。
“晓爱?”
“我……不要丢下我。”声音带丝哽咽。
她哪来这种想法?“我有说会丢下你吗?”
“哥说不会丢下我,可是一个人走了;你连答应都没有,一定──”
“如果我承诺不会丢下你,你就会比较放心?”
她摇头,自己也陷入迷惑。“也许会比较安心吧。”
“那么我答应你,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任裘靡勾住纤细的脖子,黑眸难掩疼惜。“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多少,但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这里。”
“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她郑重许诺。
范晓爱垂下眼,心虚地看着交缠在膝上的手。
她一直希望裘靡留在自己身边的,以前不敢、怕被拒绝,但现在她想要裘靡的保证;可是──
得到之后并没有因此放心,却有种做了坏事的感觉。
“裘靡──”
“嗯?”
“你对哥是什么感觉?”
感觉──任裘靡抬头盯着天花板,陷入长考。
她对人杰抱持什么心态?这一年多来她没想过,也不敢想,怕让自己掉进过去的泥沼爬不出来而灭顶。
那场恶梦似的生活她不想再过。
封志尚──脑袋中不由自主浮现新搭档的名字。
没有人会带着非要深触她生活的坚决一再接近她,也许开始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