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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别灰心嘛,咳咳……演王子也不错呀……咳……”努力压抑间,杨泽呛了不少口水,但还是真心希望路小冉能振作起来,哦,老天,连演只配角中的配角老鼠都那么精彩了,他真的很期待她担任主角的模样。
可惜人家小妮子不这么想。
“我、我不要!”她惊叫。“拜托!那王子是二十六岁还娶不到老婆的孤僻老男人耶!长得清洒帅气、家里又是开皇宫的有什么用,反正就是没人肯嫁他才要举办相亲舞会……”
“二十六岁、还没结婚的‘老’男人……很·可·耻·吗?”杨泽咬牙切齿,下意识就往自个儿身上联想,更怀疑起自己身体是否出了问题,怎么今天好几次都觉得太阳穴里有东西要爆出来似地。
“阿泽你好奇怪幄,那么激动干嘛?”路小冉狐疑看他,“古代人不都习惯早婚的吗?二十六岁应该不算小了吧……哎,总之王子那角色不清不楚的,我不会演啦!”
“不会演也得演啊,你要怎么去跟老师争?”不知为何,明白路小冉并非嫌他“老”的这点认知让杨泽豁然,心情大好,他冷静指出症结,并且提出建议。“要不然我来帮你排戏吧,说不定不是王子不清不楚,只是童话里过于偏重公主那边,忽略了王子的内心世界。”
“是灰姑娘,”她纠正,却也没有反对意思。
“对,仙杜蕊拉,”杨泽拉起路小冉的手,转身便往马路对面走去。
“现、现在就要开始了吗?”她微讶。
“对啊,反正摊子都收了,”他笑,顺手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细软短发:“虽然时间不多,但我们练一点是一点,你说好不好?”他记得她说过因为家远班次少,倘若赶不上九点四十五分的那班车就会惊动相依为命的老父在家门口守候。
“嗯。”明白杨泽话里的体贴,路小冉心虚着乖顺答应。
任他牵着来到新公园音乐台前,两人先大致共同研读了剧本。
王子这角色虽然名为男主角,但却只有四场短幕要出现——即将归国的王子、舞会中与灰姑娘相遇的王子、找到玻璃鞋主人的王子、婚礼上的王子。
“看,这要怎么演嘛……”路小冉念着剧本“人物介绍”中对王子的评注:“英俊、神武、忧郁之浪漫骑士,对爱情抱有崇高理想,以为婚姻无论年龄、贫富、身分地位与美丑,必须在两心悦纳的前提下,经过长久相处之默契培养,并经历重重阻难后方可成证,故曾多次拒绝国王为其安排的政治联姻,最后被迫长年漂泊在外,甚少归家省亲……”
“为什么不能演?”杨泽挑眉,语气里显然不表赞同。事实上,他简直心有戚戚极了,如遇知音!
“你想想,灰姑娘可是一个天天做苦工,长期营养不良的人耶,所以,尽管仙女帮灰姑娘变出一套美丽的礼服,但她无论皮肤或气色应该都是很糟很糟、丑得不得了地,怎么可能第一眼就让王子爱上了呢?”路小冉试图申论。“当然,你也可以说仙女也把灰姑娘的外表变漂亮了,但是,这样贪图美色的王子就跟故事的设定根本不符了嘛!”
“嗯,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我们试着换成王子的角度来讲故事好吗?”杨泽起身,轻柔抽去路小冉手上剧本。
她顺势仰头不期然便撞进漫天黯魅。
冷月清斜,人间却不只难堪经受的冰。
王子的故事坚持不用“从前从前”开头。
但那的确是一件已然过去的事。
地点嘛……当然就是灰姑娘家世居的童话国度。有皇宫城堡,以及散落在城镇里的富家豪宅。
王子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仙杜蕊拉”这个女孩,没办法嘛,王国不大,又神佛多、平静安和地什么事都没有,人们无聊之余只有竞赛、茶聚或者宴会好办,王子就是在那时候认识了仙杜蕊拉的父亲,他是王国里著名的科技发明人,很受大家敬重,当然,醉心新事物的王子尤其如此,他说服保守的国王资助仙杜蕊拉的父亲,因此也偶然见过仙杜蕊拉几面。
不过当时,他们彼此都没有让对方留下深刻印象,她和平常人一般只知道他是王子,他也仅仅以平常的社交礼仪对她。
后来,王子田为一桩失败的政治联姻和国王闹得很不愉快,渐渐地。他出现在王国里的时间变少了,甚至长年在外,对于家乡的事情只能偶然听闻。
所以,他才刚刚听说仙杜蕊拉父亲再婚的时后,仙杜蕊拉其实已经变成无依无靠的灰姑娘了,仿佛从天堂掉到地狱般,屈辱而卑微地,用着自己的方法守护起亲爱父亲一手创建的事业与家园……
然后故事就直接回到王子终于遇见灰姑娘的舞会上罗——
和其他饮宴没哈两样,依然是王子以“尽孝”为考量而隐忍接受的应酬。时间不早,整晚穿梭在不同的、据说仰慕他许久的、已经深刻了解他的名媛淑女们间强作谈笑王子觉得自己极限到了,他需要力量,渴望宁静……
这时候,迟到的灰姑娘出现了,说实话她并不挺美,过于华丽的打扮只格外称出那长年积累的瘦弱疾惫,她甚至连自己的绾髻教狂风吹乱了都浑然未觉,怯怯地,像一只失牯的小鸟般缓步走来。
然而,若非左右人引介,王子几乎认不出她就是以前那娇美可亲、纯真动人的仙杜蕊拉,他太惊愕了,有好多好多事情想一探究竟。
于是他带着她旋出舞池,然后一起躲在旁人看不见的角落里互诉别后。
灰姑娘比王子想像中的健谈,但绝非聒噪,她告诉他自己如何跟共同继承家产的后母与姐姐们斡旋,如何偷偷继续父亲未完成的研究,如何在繁重劳累的生活里得到小小快乐,如何每天都让自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感动是满满的无以复加,王子情不自禁便握住灰姑娘的手。
他觉得自己得到坚初刚强的力量。他爱上了她……
“这样……你还认为王子没什么吗?”
“……”路小冉先摇头,跟着迟疑颔首,她的表情充满困惑,脑袋上方只差没像漫画人物般浮出烟雾状的大小问号。
杨泽笑了。
毕竟太小,他原本就不预期小妮子能完全听懂王子的故事。
所以他只是揉揉她显然是为了王子造型新剪的短发,小男生似的,贴着路小冉细致的头颅更显娇弱。这样的个子都能演“王子”?他很怀疑那个演灰姑娘的女孩是不是该从小学就没长过!“剪这么短,舍得吗?”不忍路小冉竭力苦思的模样,他换了轻松话题。
“舍得啊!”小妮子果然两三下便移去心神,略显兴奋。“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剪成这样了,只是我爸不肯,这次刚好拿老师当借口,
这才剪成了。“
“啊……”他有些讶异这种赫本式的短发在女孩间也算普遍啊,
为何不许?
“我爸觉得它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不成体统……真不像话!”这句应该是学自老人家怨声斥喝时的台词,杨泽再度捧着肚子笑了。
认识路小冉后他脸上笑纹不知累积多少,杨泽有时真不知道该谢她或者怪她。仿佛他的螺丝经常处于松脱状态,稍不慎就连人带神经地整个飞弹开来。
“啊啊同,我该走了!”路小冉想起看表,有些着急,“谢罗,星期天见!”才摆手,她一溜地便消失在灯火阑珊间。
杨泽今天不知第几度噗嗤笑开。
还“王子”哩,根本就是提早开溜的“仙杜蕊拉”一个!
他捡起路小冉不小心掉落的手巾,望向远方的眼更形深遂。
思绪渐进……
漾荡无限温柔。
大好周六,杨泽很无奈地发现,他被路小冉制约了。
奇惨无比的卖量不说,连他自己……算了,大爷今晚灰熊郁卒,没心用赚钱。
懒散收拾,直到一双西装笔挺的长脚在摊前止定。
“先生抱歉,收摊了幄!”他抬也没抬,继续忙碌。
“就是看你收摊才敢上门打扰呐,‘木’老板。”女声来自身侧,听来有些……熟悉?!
“解桐!”杨泽失态惊叫,往后弹跳刚好撞上绕步而来的殷宽。
他微笑,八风不动。“好久不见了,阿泽。”
完了完了,杨泽忍不住头皮发麻,殷宽笑了,他居然让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殷老大笑了……“你、你们怎么来了?”他只有胆往解桐那边间,顺便用眼神求救。
“当然是专程来找你的罗!”解桐勾住他手膏,正好和殷宽一人一边,“我想吃鸡蛋糕、油饭、车轮饼、碳烤香菇和波霸奶茶……木老板请客吗?”
哼,哼哼,总之是会无好会,杨泽扛起家当,倒是豁然开朗。
“可以呀,不过,我昨天刚交完房租,现在只请得起麦当劳的饮料。”他做了个“请”的动作。
“好哇,‘人家’要喝小美女平常喝的那种!”解桐故意,眨眼,再眨眼。
这下连久别客套都不必了
“说吧,既然你们已经观察我这么久,总不会只想陪我坐速食店吧?”杨泽开门见山,一边吃着他今日晚餐。
“这样就够了吗?”解桐没理他,指着盘里食物,不掩惊讶。
“是啊,习惯了。”一个简单汉堡,一杯黑咖啡,没有小冉笑语相陪,他忽然觉得什么都难吃起来。
索性放弃剩下的半边汉堡,他等着,随便哪一个人切人正题都好。
“阿泽,冠仪怀孕了!”终于,殷宽说。
杨泽脑海间倏地闪过几道身影一一婚宴前刻,新娘休息室,何冠仪与她招认过的前男友……纠缠着,热烈激狂,销魂地,薄纱尽褪……
“幄,是吗?”他没碰过她,冷漠地理直气壮。
只,杨泽这会儿已经不晓得他该吐露多少。
殷宽与解桐,他们到底所为何来?
“宝宝已经三个月大,再过一阵子就再也遮不住了,可是,冠仪她不肯答应宝宝爸爸的求婚……”解桐接着解释,残忍地,一贯温婉。
很好,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他这个“落跑新郎”又和整椿事件有何关系?!杨泽轻啜已然冷凉的咖啡,剑眉拧蹙。
“阿泽,请你一定要帮这个忙……几个月下来冠仪真的忙坏了,宝宝虚弱不说,母体也岌岌可危,这礼拜她明明已经在路上昏倒四次,却还是坚持到公司主持大局,只因为这个合作企划案是你和她的最后联系,”解桐继续叙说,恳切地,却是苛求:“她说,在没得到你的宽谅前没资格幸福……”
好苦……谁来帮他添些糖奶?他的胃在揪痛,阵阵抽心。
但,杨泽仅能这样虚伪说话。“我?没搞错吧?我曾拥有原谅她的资格吗?”
想了半年也该懂了,自始至终,她都还是恋着那个人吧?何冠仪最在乎的,那个占据了她的心、却歹命没祖产来稳住她家业的人。
“公平点,阿泽,”殷宽再度开口,冷静中少见严厉,“你不知道的,冠仪曾经为你拿掉了她第一个孩子。”
他一时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仿若深陷迷雾。
朦胧间,他隐约看见过往何冠仪解释自己已非处子时的歉疚,以及每每力图承受他深层欲望时的战栗不禁……
“你该相信的,你们之间,冠仪真心努力过。”解桐的声音凌空而来。“只是,感情不像其他,毕竟无法强求。”
杨泽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湿湿热热洒了一手一脸。
曾经,他压抑着,为了尊重冠仪的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