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病奄憔悴的娇躯无力倚靠栏杆,心灵承受已成定数的命运,粉嫩细致的娇容宛如黄花凋零,盛艳不再。
“薰儿。 ”门扇被推开,任九天端着晚膳走进,见女儿落座的位置又是同一地点,心痛极了。尤其一抹失去她的恐惧与日剧增,总教他辗转难眠。
再次一叹!
“薰儿,酉时未了。”怕吓坏她,任九天的声调极轻。
“爹。”幽幽缈缈的回覆几不可闻。
“你尚未用膳。”
“摆着吧, 饿了我会吃。”她不排斥吃、也不排斥喝,身子骨却是日渐消瘦,轻灵的躯壳仿佛只要一阵风即可吹走。
“薰儿……”
“嗯。”无力的回应,有时候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了没有?
任九天老脸惨澹。“爹是不是又做错了?”
“错了?”她无意义地重复他的话。
“薰儿……”他濒临崩溃地道。“告诉爹该怎么补偿你?才能让你重拾以前的欢乐?”
“我很好啊!”虚弱的回应全是对他最严厉的指控。
任九天踉跄地扶着桌沿, 差点栽倒。“爹错了,彻彻底底错了,我不该和长恨帮合作,不该把你带离展斜阳的身旁,我正用我的错误把你一步一步逼进死亡之路中。”
她迷蒙一笑,恍惚说道:“不怪您,真的,我谁都不怪……”
“薰儿……”
“不必担心我,您看我这不是很好吗?”女儿强颜欢笑的表情却恍如利刃,刺进他的心坎中。
任九天举步艰难地退了出去,任丛早已满面忧仲在门外等着主子。
“小姐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吗?”
“哀莫大于心死,我总算见识到了它的涵义:任九天心痛如绞。
“老爷子……”
“任丛, ”他拭了拭泪,问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这一生的起起伏伏、所作所为,没人会比你更加清楚,你得老实回答我,我任九天是否真如百姓口中所谓,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更得遭受天谴?”
“老爷,您这……”他吞吞吐吐,这问题怎么答?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考虑丁半天,才婉转回道:“我以为老爷您只是……只是……自私了点。”
“自私。”他怔了怔,笑了,心有所触地。“说得对,我的确是自私……自私呀……”老态龙钟的身躯随着不断的呢喃消失在另一扇门内。 若问他早知作恶多端的下场是时时胆战心惊、刻刻遭人猎捕,甚且亡命天涯,那么当初还会不会胡作非为?
若时光能从头来过……从头来过……他的老眼更迷茫了。
一个月过去了,从任丛买下的探子口中得知,无心正动用所有能力明查暗访搜寻他们的下落。只是人海茫茫、天地辽阔,要想从中揪出一个人的落脚处本就难如登天,更何况他们是有心的躲藏。
手持托盘,任九天不假人手送进女儿又忘掉的早膳,今日,他必须再与她长谈一回,若情况无法转变。
另一番计量势在必行了。
“薰儿? ”任九天一进门,倒是被吓了跳;向来总是痴坐窗边无语对天的任薰衣这回竟然伏首书案上。
手持狼毫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凑近一探, 宣纸抬头署名是皇甫少君,“他是谁?”任九天不知皇甫少君是何许人,女儿突然拟书给此人有何用意?
“皇甫公子是女儿的朋友, 同时也是精通岐黄的神医。”她与名满江湖的黑尝君结为莫逆的关系从不曾与人提起过,尤其担心爹知道后会利用这层关系行不当恶事,这才刻意隐瞒。
任九天听她说要与名医联络,安心不已。
“是该修书给他,你的身体日渐消瘦、精神又委靡不振,的确是需要诊断调养一番。”
“不是我。”她放下笔,轻声解释。“我是要拜托皇甫公子,请他务必得找到请命果,并且尽快研制出解药让展哥哥解掉身上的恶毒。”
任九天闻言僵了!她竟爱他至极,到现在都还一心挂念他的安危。
“爹对不住你。”老泪纵下。“爹犯下漫天大过。却又贪生怕死,不敢坦然以对,累得你代父受过。受尽折磨,任家会遭逢这种种打击,因是我种,我是罪魁祸首。”
她拭去爹亲的泪,安慰道:“都过去了。”
“不,并没有过去:薰儿,你能答应为爹振作,忘掉展斜阳,回到过去那欢乐无虑的模样吗?”
,“我没有变。任薰衣一直是任薰衣。”无关紧要了,过去、现在,乃至于未来对她而言都再无任何意义。
他闭了闭眼。深深切切明白到他已经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人无底深渊,逼使她求生不得。
“原本,爹以为如果可以唤醒你,就立刻带你离开这里。天下何等的广阔,总有让我们父女俩容身的地方吧!但是看见这种情况……我不敢再妄想了,实在不敢……”
她的沉静宛如一泓死水:“薰儿,你放心,展斜阳他……他就快到了,他就要来接你了。”突兀地,他吐出这段匪夷所思的话语。
“爹?”她迷茫地抬起眼,父亲方才说了什么?
精明四射的锐利不复见,只剩下身为人父的慈爱光芒,他爱怜地抚着她的乌丝道:“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他我们的落脚处。”他非常平静。
“您告诉他我们的行踪?”似乎自沉睡中惊醒,她骇然地睁大眼。
“我想他应该也快到了。”
“不!”任薰衣惊嚷,踉踉跄跄地拉住父亲,喊道:“我们快走,离开这里,不然他一到就会杀了你的!”
他摇摇头。“来不及了。”
“爹……”
“是来不及了。”更快介入的是冰冷如霜的寒语。
霍然回头,心痛的眼神定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他的神情、他的态度,不见得比她好上几分,但她再也不敢揣测其心意,不敢以为——此际涌上心头的惟一意念,是不能眼睁睁地看他杀害自己的至亲,不能呀!
原本的花容月貌此刻萎顿不堪,展斜阳硬是别过头怕被汹涌击上的关怀拍灭了他复仇的坚决——他此行是来了断恩怨的。
任薰衣勉强跨步迈向他,脚步一颠,整个身躯正要倾倒,要不是展斜阳快一步上前搂住她,必定狠狠栽倒。
瘫在他怀里,却不敢汲取他的温暖,怕换来的又是自作多情的打击。
“放过他吧, 父债子还,我愿用我的性命来抵偿任家所欠你的一切。”羸弱的请托、哽咽的呢诉,展斜阳强抑的冷绝似快隐忍不住。
“傻孩子,你在胡说些什么严任九天的嘶吼瞬间又击溃掉他的柔情。
“由我领死, 从今以后你甚至不必再担心任家后人找你报仇。”她仰起丽颜,正对其逸散出的戾气,无惧无怨、无悔无恨,平静的心湖甘心等候死亡降临。
不知他可还记得那日她的祈求,不知他可愿将她葬在寻园?
任九天斗胆冲向前, 头一次敢面对煞星的千涛怒焰。“别听薰儿胡言乱语,她病糊涂了,你也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与他人无关。展公子,你的怨与恨就由我一人来担待,罪魁祸首任凭你处置。”
他慑人地狂笑。 “用你一命来抵偿我展家一百八十九条冤死的魂魄,你的如意算盘拨得的确精明。”
任九天颤巍道:“我当然不敢妄想区区贱命可以赎罪,但你杀我族人,若再有后生晚辈同你当年一样,幸运逃过,那么这段复仇故事岂非又会上演一遭,何时能了呀?”
“狡辩。”
他突然看着女儿,沙哑道:“薰衣,爹愧为人父,累得你备受辛苦,爹对不起你。”
“爹……”
“你连篇的废话说够了没有?”
“不要!”任薰衣抓住展斜阳的手腕,阻止赤焰回剑出鞘。
“展公子,请给我一点时间,容我把话说完。”任九天哀哀请求。
“不要妄想我会饶过你。”
“当然,我岂敢奢求你饶恕我,但我也不能允许你亲自动手杀我,薰儿还得托付给你照顾。”血丝突然从他的嘴角缓缓渗出。
“爹——”任薰衣哑声嘶吼。
展斜阳见状也了,事出突然,他甚至来不及阻止,看来任九天早巳服了毒。
“让我为我可怜的孩子做一点事吧!”开始泛青的脸色却有着回光返照的神情,他激动地道:“你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无论如何都不能因为我这个罪人而无缘相伴。”急促的喘息愈见明显,嘴角血流更多。
“任总管, 任总管,去请大夫,快一点……”被展斜阳紧揽住的任薰衣虚弱地呼救,但早受命不得干涉的任家一族,全傻立在一旁,无人敢动。
“展公子,”任九天提气强调。“长恨帮助我之事全由我一手主导,与薰儿无关,你千万千万别再误会她……”拖着危颤颤的身体,任九天抓起要给皇甫少君的信条,猛扬道:“你看,你看看她,病成这样还是关心着你,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子,你还不懂得把握住她吗?”
“爹……”她早已泪流满腮,泣不成声。
僵立的展斜阳除了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外,冰冷脸色没有任何平缓:“薰儿,爹本该死,苟活至今,应该深觉心满意足了。”他急喘道:“何况会遭受恶报,其来有自,根本怨不得人,那是我自己所种的因,终得尝受它的果。
但你必须记住。爹此刻是以待罪之身自尽而死,与任何人都无关,你甚至可以不必为我掉下一滴泪。 我只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好归宿,不要再被我所拖累。“他祈求地看着展斜阳,请托道:”展公子,你能答应好好照顾我女儿吗?“
无有回话,他什么都没说。
毒血攻心, 任九天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人之将死,其育也善。展……展公子,你……你千万不要学我,染上一身的血腥,一世活在追悔当中。”
“爹……”她泣不成声。
“老爷。”
“请你……请你重拾对薰儿的爱,哪怕因此我得受尽地狱炼火折磨之苦,也心心……心甘情愿。”他再次祈求,但在来不及听见展斜阳的决定前,“咚”一响!
双眼暴睁,倒地而亡。一生的功过,就此盖棺论定。
无泪可泣了,任薰衣撑起身子,臆眸直视对他,细若蚊呐的声音饱含绝望。
“若还不够偿还, 任家人无怨无悔,全数在此刎颈而死。”她颓然地跪下,面容凄然。
“薰儿……”一时之间他百感交集, 大仇已报,内心却毫无欢愉,甚至有着不安与心慌,还有一丝莫名的歉疚……对任薰衣吗?他呆呆地凝望她那张绝美的容颜,此刻白皙的脸颊上泪痕未干,原本就纤弱的娇躯更因下跪而显楚楚可怜。
任九天已断气,眼前他心爱的人却在为情义无法两全而忍受煎熬,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吗?
“不——不是的! ”他心中狂烈地呼喊着,我不稀罕仇人的血,我只要……我只要薰儿快乐。这一刻他真正体悟他要的是什么。
从小孑然一身的展斜阳,在任薰衣无悔的情爱下渐趋融化,慢慢地,他深蹙的眉心舒展了,刚毅的线条放柔了,紧抿的唇线也渐渐上扬。
“沈——”一声,锋利的赤焰回剑插人土中,不再见锋芒。
“你——”
她不敢相信。
“不会再有血腥了。”他定定地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可人儿,痛苦与哀伤全部悄然远去,再激不起任何风云。
而一旁任九天原本不瞑目的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