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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弟弟也不像有本事惹出滔天大祸的人,对他应该是可以放心的。
而真正需要她戒备的是……她目光转向还在劈柴的艾新。
“云锦,你先去用晚膳,我跟艾新说几句话。”
“可我的柴还没劈完呢!”
“你爱劈,我明天买一堆给你劈。”她推着弟弟出了柴房。“快去吃饭啦!”
待水云锦走后,她才施施然走向艾新。
“果然好手段,这么轻易就骗了我弟弟。”
艾新放下斧头,坦然地注视她。的确,他是哄了水云锦帮忙劈柴,但藉此锻炼他的意思却是真的,只要水云锦照着他的安排做,长则七、八年,短则三、四年,必入高手行列。
她被他看得心惊胆跳。“你……不会真的教云锦武功吧?”
他两肩一耸。为什么不呢?
她可不敢告诉他,弟弟是个反清人士。谁知道这个正统满人会不会因此诛连她一家?
“云锦不能学武。”
他唇角勾起,淡淡的浅笑中带着几分魅力,如有一道月华穿窗而入,就落在那柔和的笑颜上,霎时,破旧的柴房化成了盛放的桃花林,漫天粉办飞舞。
一股灼热的、浓烈的香气,搅乱她的心绪,热流冲红了娇颜。
不由自主,她低下了头,却失去了与他对视的勇气。
他大掌拍了下她的肩,比了比两人,还有洞开的门户外那早已走远的身影。
和水云锦一起劈了半天的柴,他也没太多的收获,就是把水家上下了解了一遍。
同是顺治十四年出生,他跟水云锦一样的年岁,这已经是个可以为自己作主的大人了,他哥哥十二岁大婚呢!难道她想照顾弟弟一辈子,将好好一个大男人看成废物一枚?
该放手了,手足之情虽是一生的事,但没有谁得为谁的一辈子负责,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生路,是福是祸,总要走一遭才知。
像她这样把全部的责任往肩上扛,不仅得不到别人的理解,还徒增自己的烦恼与压力,何苦来哉?
当艾新的手触碰到她的身体,一种温暖中带着慈悲的抚慰缓缓梳理过她那早熟、又为家计奔波操劳的疲惫灵魂。
说不出的放松让她双脚一软,娇躯便那么瘫坐在地了。
这个男人懂她。她的心在呼喊着,从来没有一个人懂她,为什么这个陌生人敞得到?她突然有一种想哭又想笑的冲动。
想不到她生平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音,竟是皇室中人,也是水云锦最痛恨的鞑子,间接害得水家从天堂掉入地狱的凶手。
她不在乎他的出身,她更珍惜这份心跟心相连的感觉。可云锦能明白吗?
艾新看她突然倒下,心一慌,着急地蹲到她面前,伸手要扶她。
他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温柔与关心,她看得既心动,又隐隐悲伤。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答应我,别教云锦武功。”
他的眼里浮着疑问。
“学武对他没有好处,甚至可能带来致命危险。”
他摇头,拍着结实的胸膛,表示练武只是强身,他不会真的把水云锦训练成武功高手。
她有些烦躁。要怎么说才能既掩饰水云锦的反清心思,又让艾新了解,强壮的云锦只会给大家带来恶运。
“云锦的个性说好听点儿是情义兼顾,但世上有多少事是可以让你两边讨好的?面临抉择的时候,你可以果断地选择某一边,云锦却不行,他总希望两全其美,所以他会用自己的性命拚出一个圆满结局。你如果教云锦武功,就是给了他一柄可拚命的武器,你希望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她的话中肯定另外有话,但他一时还猜不出她心里藏的秘密是什么?
想了想,他点头。只要水云锦不缠着他学武,他可以不教。
问题是……他指了指两人的脸,表示水云锦的容貌是一大祸害,如果没有一点自保能力,可能会有麻烦喔!
“这……”她按着抽痛的额角。“你说男人长一张那么漂亮的脸要干么呢?惹祸嘛!”
他一手比脸,一手指天。
“我知道容貌天生,但……他也美得过火了。”
他对她竖起一根大拇指。
“是喔,男生女相,天生好命。”她撇嘴。“迷信!”
“姐,你们还在讲喔!”水云锦已经吃饱,又跑回来了。“真搞不懂,艾新又不会说话,你们也能一句一句聊得那么开心。”
艾新和水云初对视一眼,心底一股浓浓的默契升起。
这世上有些人,天生敏锐,当他们遇上了,又能彼此欣赏时,只要眉眼流转,便能心意相通,成为知己。
庆幸的是,艾新和水云初就是这样的人。
她淡淡地笑,吟唱的声音似翠鸟娇鸣。“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艾新笑得越发欢快,弯弯的眉眼,一身的灿亮。
水云锦说可以在半年内把亏空的三百两补足,水云初原本也不信,但第三个月起,他就开始搬银子回家里了。
她问弟弟怎么赚的钱,他也不说,只道不偷不抢。
基于手足间的信任,她也不想私下调查弟弟的行踪,便找上了艾新。
“你知道云锦最近在干什么吗?”
他正在厨房里揉面团,自从她发现他武人的手劲揉出来的面特别有味道后,每次做包子,都要他进厨房忙一回。
而水家几乎天天蒸包子,偶尔是改做馒头。
艾新终于知道,为什么水云初常常指着他的脸叫“包子”,因为她太爱吃包子。
有时候他会想,一个堂堂皇子做出来的包子,若拿到集市去卖,该订个什么价钱?也不必价值千金,一颗一两银,他就削翻了。
但幻想终归是幻想,他悠闲的生活正过得有滋有味,才没那么笨去自曝身分呢!
听到水云初的问话,他只耸耸肩。水云锦又不归他管,他怎知水云锦日常行为?
“那你猜云锦是怎么赚钱的?”
他沾着面粉的手在灶头上写了四个字:坑蒙拐骗。
“不可能,云锦告诉我,他不偷不抢的。”
他似笑非笑望着她,圆润的脸更像他手中正在做的包子。
她每次看到他这张脸都禁不住想笑,实在……太可爱了。
“你在家一定很受宠。”
受宠?的确,他阿玛把他宠得让半座皇宫的人都想砍死他,剩下的人则认为下毒比较好。
只有哥哥对他真是没话说,一心护卫,从没起过二意。
说来他也快两年没见到康熙了,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他有点想念哥哥,但绝对不想再回皇宫。
挥挥手,他的指头在“坑蒙拐骗”那四个字上来回划了几下。
她的视线跟着他的手指溜了半晌,大惊。“你的意思是,云锦的银子虽不是偷抢来的,却也是经由不正当手段取得?”
他再度耸肩,又转过身去揉面团。
“云锦的钱究竟如何得来?你能告诉我吗?”
他歪着头看她,希望她别把他当神仙,他虽然敏锐又聪明,也只能猜测一些事情,无法事事了若指掌。
“云锦这笨蛋!”她银牙暗咬,恨不能把弟弟捉来打一顿。
这种欺骗行当如果容易做,她会放着白花花的银子不赚,苦苦撑住那要倒不倒的织造坊?
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圣上英明,百官也算有序,民间虽有天地会图谋复国,但经过几次打击,力道已如江河日下,再威胁不了清廷统治。
水云锦永远都不会明白,混水之下才好摸鱼,而在这种君明臣清的情况下去做违法勾当,那叫找死。
“走,跟我去把云锦那小子捉回来。”说着,她拉着他就要往外拖。
他稳住马步,停下被拖动的身子。
“你干么,跟我比力气啊?”
他指着灶上一片狼藉。
“回来再收拾。”现在是她弟弟比较重要。
他苦笑,比比自己一身狼狈。
“又不是要你去打擂台招亲,你这么在乎外表干么?”她心里不太痛快,莫非他也是那种喜欢风流戏耍的人?
他是不在乎自己打扮得好不好看,但至少要干净吧?让他一身面粉的上大街去逛,她不嫌脏,他还担心吓着路人呢!
“你这么爱漂亮,自己去妆扮吧!”她一跺脚,气呼呼地走了。
他纳闷地搔搔头,又弄得自己一脸面粉。奇怪,好端端的,她生什么气?不过是让他洗个手脚再出门嘛!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现在怎么办?去追她,还是先回房洗把脸?他想了想,终是放她不下,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在回廊处,他追到水云初,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一把挥开。
“你不去打扮一下,好好招惹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青睬,追我做什么?”
他眨眼。是错觉吗?她好像在吃醋耶!
你为何生气?他又拉起她的手,在玉掌上写了几个字。
她甩了几次甩不开,便抬脚踢他一下。
“你是我的谁啊?我干么生你的气?放开啦!”
不管是用脑袋想,还是以他天生的敏锐心思,他百分之百肯定她发火了,而且是一种羞怯中带着愠恼的火。
他继续在她的手上写字。你是在嫉妒?
她娇颜轰地烧成了一片火红。“去死啦!谁嫉妒你?!”
那双柔媚的凤目染着水雾,妖娆多情中含着一点哀怨,直看得他心头震荡。
不自觉地,他手中的力气松了下,她乘机一溜烟地甩脱,跑了出去。
他仿佛还看见她窈窕的身影,随着奔跑,漆黑的发瀑扬起又落下,而那截火红的玉颈就在黑发中若隐若现。
她确实为他吃醋了,可怎么会这样?他们……只是朋友吧?
不,他们的关系是比朋友更好上一层,是一个眉眼传递便能心意相通的知己。
他们懂得彼此,又互相体谅,她曾说过:“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可现在……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居然一点也不讨厌她突如其来的嫉妒。正确地说,他心底浮现的是一种微甜带酸的滋味。
他喜欢她的含羞带怯,着迷于那双凤目开合间的点点风情。他,却是心动了。
他怔怔地站着,任阳光洒落一身,晒干了那黏在衣上的面团,任风吹着,散去了沾满头脸的面粉。
他只是呆站着,沉醉在这种情潮乍现的美妙氛围中。
水云初一出门,就发现今天集市上的气氛很不一样。虽然诸多买卖照样进行,但她就是感觉一股紧张在城里积蓄着。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又要兴起文字狱?但鳖拜倒台后,当今圣上似乎不太在意这种小事,近两年,已没有诛连大案了。
不会跟云锦有关吧?她随意猜测,马上又将这念头抹去。就凭水云锦那莽莽撞撞的个性,能掀得起什么大风浪?
她信步走进一间茶楼,留心听着茶客们的言语、街上人来人往的交谈,和那些吹弹拉唱者的声响。
任何事的发生都会有个原因、过程,然后才是结果。
多数人能掌握的只有结果,少部分人能看见过程,只有某些天赋异禀的人可以洞彻三者。恰巧,水云初就是这种人。
她最擅长从各种流言碎语中找出蛛丝马迹,再从中推演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她注意听着制台大人忙于公务,冷落爱妾的消息,知道织造局长曹玺夜夜宴请江宁上下官员,发现有人抱怨最近城门出入检查变严了,惊觉在朝廷严格规范织造一业的时候,居然还有人肯投入大笔银两创办织造坊……
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