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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咩……”路边有一只小黑羊虚弱地叫着,似乎落单了。
他正想过去探看,树后已走出一个小姑娘,蹲下身摸着小黑羊。
只见她肩上背着一个包袱,看样子是路过天堑镇的过客,但是这么晚了,她怎么还逗留在镇外呢?
那姑娘抱起小黑羊,低垂着脸,姿态柔和,轻轻抚摸它的身子,仿佛是一个纯朴的牧羊女,正在呵护她的小羊。
小黑羊有了依靠,不再哀鸣,乖乖地卧在那姑娘的怀抱中。
好一幅祥和静谧的画面!风无垠心头涌起一股暖意,不再感觉夜风寒冷了。
他走过去,打个揖道:“这位姑娘,这只羊恐怕是山边养羊人家走失的,你且让我牵回去吧。”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将小黑羊放到地上,起身就走。
“姑娘!”风无垠抱起小黑羊,不放心地道:“天快黑了,前头天堑镇有客栈,你可以住宿……”
“我等人。”清冷的声音传来,那姑娘又隐入树林里。
既然是等人,风无垠也不好再说什么,他转身往镇外走去。还没走近山边屋子,远远地就听到怒吼声。
“阿西!你这个楞小于!叫你去放羊,也会把羊丢掉,你去给我找回来!”
一个哭泣的声音传出来:“爹,我去找过了,就是找不到———”
风无垠不敲门,抱着小黑羊推门而人。
“你们在找这只羊吗?”
高利莱被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到,只见一个挺拔男子玉树临风地站在门边,而他手上正抱着他们苦苦寻觅的小羊。
阿西跳了起来,急奔到风无垠身边,抚着小黑羊,又哭又笑的。
“阿黑回来了,阿黑回来了!”
高利菜如梦初醒,看清来人,急道:“是风大少爷,这……怎敢……”
风无垠笑着把小黑羊交给小男孩。
“阿西,以后要小心看着,你找不到小羊会哭,小羊找不到你,哭得更伤心呢!”
阿西搂着小黑羊,开心地在屋内打转,哄着:“阿黑,不哭,不哭,哥哥带你去喝奶。”
高利菜搓着手道:“大少爷,真是多谢你了,我们……没什么好报答……”
“高利菜,谁要你报答了?我顺路送回来而已,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风无垠说完就走。只不过帮人家送回迷途小羊,何乐而不为呢?
落日已沉,天色全黑,淡柔的月光和他颀长的影子相伴,不远处的天堑镇灯火也在呼唤他,他不觉加快脚步,欲尽速赶回山庄。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面前,挡住去路。
风无垠微微讶异,此人轻功绝佳,来去无声。而在这个镇外荒野小径上,来人要做什么呢?
他不予理会,继续往前走,来人却是刷地拔出长剑,亮出森寒冰冷的剑光。
风无垠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身形瘦削,全身穿着黑色劲装,脸上也是蒙着黑帕,根本看不清楚真面目。
“请问兄台有何贵干?”风无垠从容地问着,虽然不曾行走江湖,却自有他天生武学世家的气度。
来人以长剑划过一道森白的圆弧,冷冷地道:“你姓风?”
竟是方才那位姑娘的声音!风无垠吓了一跳。
“是,在下正是风——”
那姑娘不容分说,身形拔起,长剑就往他面门刺来。
风无垠惊异不已,立即闪躲,口里仍喊道:“姑娘,你我素未谋面,何以遽下杀手?”
“杀人是不用理由的。”冰冷的声音由黑帕后传来,手上的剑招仍然没有松懈。
风无垠没有武器,只能一味地闪避,脑海迅速思索着:与世无争的他,到底是和谁结仇了?
“姑娘,你误会了,我不认识你……”
“我也不认识你。”她的口气像块寒冰。“是该死的人,我就杀!”
风无垠一面躲开剑招,一面伺机出招袭敌,但是长剑招招劲疾,只有剑尖招向他身上的分,他的长臂根本无法近身于那女子。
“姑娘,恐怕有误会……”
风无垠不欲伤人,可是至少要让她停下杀手啊!
“你武功不错喔!”她冷眼瞧他。“难怪有人出一万两买你的命!”
“什么一万两?”他的命是无价啊!不只值一万两呵!
她丝毫不留情,也不留下讲话的空间,长剑幻化,像是一条不停吐信的毒蛇,一步
步向他逼近。
他又是闪过致命的险招,讶异地道:“你拿钱杀人?你是绝命门的人?”
“知道我的来历,你就是死!”她间接地承认来历,目光更是阴冷。
乍见她冷酷的眼神,风无垠根本无法把她和安抚小羊的温柔身影相连,他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天堑山庄和绝命门无冤无仇,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绝命门收了别人的银两,只负责杀人,不问别的。”她手上的剑招凌厉攻出,两人的言谈根本影响不了她。
江湖闻之丧胆的绝命门,乃是一个冷酷严密的杀手组织,多年来,专门收人钱财,取彼仇家性命。江湖中人从未见过其门下杀手的真面目,只因为见过的人都被杀死了。
风无垠不敢小觑来人,脚步尽量后退,他过去二十天消耗太多内力,以此刻的功力根本无法应付接连不断的狠招。
“你是四大杀手冷、月、寒、石的哪一位?”
“我杀了你,自然会在你的尸体刻下名字,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冰冷的声音回答着他。
风无垠可不想让这个姑娘在他的肚皮上刻字,又退后了好几步。
她冷嗤一声。
“你是必死无疑了。”
听见她口里的不屑,风无垠背脊流下冷汗。这个姑娘看来年纪不大,却是剑招毒辣,言语无情,果真是一个冷酷杀手!
“姑娘,等等,你不能杀人!”
长剑一凝,随即又抖动而出,喝道:“你这个人很难缠,为什么还不赶快死?”
风无垠闪过一剑,忙道:“我不能死,我死了,是替你造孽。”
“我只知道杀人,不会造孽。”
“杀人会下地狱。”他不顾生命危险,苦口婆心地劝说。
“地狱在哪里?我送你去!”长剑直刺。
风无垠往前一站,犹如昂扬巨鹰,大声道:“地狱就在你的剑上!”
长剑砍上前,划伤了他的肩头,她似乎被他突然凝住的身形吓到。
“你找死?”
他肩头作疼,但他不去探视伤口,因为他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他必须赶紧劝她!
“我不找死,我也不要你死。”
“我会杀死你,但是我不会死!”
“你总会死的,十年、五十年,你还是会死,而且因为你杀过人,你会死得更难过。”
“那是五十年后的事!”
“你还来得及挽回,杀人偿命,恶有恶报,你莫要冥顽不灵。”风无垠温言劝着,全然不管伤口汨汨流出的鲜血。
她看着他肩头逐渐蔓延的血迹,眼里的杀气黯淡下来。
她心中不解。掌门告诉她,人都是很怕死的,尤其见到绝命门来取命,只有求饶惨叫的分。而这次下手的目标,不过是个游乐江湖的公子哥儿,任务轻松,就做为她初试啼音的标的吧!
可眼前这个男子为何不怕死,还跟她哕里哕嗦?
然而他不死,她就无法回去覆命,更会砸了绝命门的名声。
蓦然又是柳眉一蹙,长剑一提,疾往他刺去。
风无垠跳开,这才惊觉伤口的疼痛。
“姑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喊得又急又快,因为剑招更凌厉了。
“当佛像有什么好处?”长剑猛烈刺出。
风无垠几乎无力招架,他为了救小柱子,内力早巳消耗殆尽,手脚完全使不出功夫。而这个女杀手功夫诡异,招式狠毒,一招还比一招猛,他几乎没有闪躲的空间,连退数步,就被逼到大树前。
他还想再劝说,突见她目光一寒,长剑刺出,就往他心口捅人。
他根本来不及走避,眼睁睁地看到长剑缩短,刺进了他的胸膛,而长剑还继续地缩短,穿过他的后心,又刺人了身后的大树,把他整个身子钉在树干上。
痛——彻——心——扉!
他果然不是绝命门的对手,他何必痴傻地跟杀手说道理?
他想到爹娘,想到三个弟妹,想到狗园的狗儿,想到天堑镇上的善良百姓,更想到他短短二十六年的生命,他心有不甘,双手猛然举起,扯下欺身于他身前的那方黑帕。
黯淡的弦月下,他眼前出现一张白净清丽的姣柔脸孔,圆圆的脸蛋透出一抹稚嫩,樱唇微张,小巧而红润;但那对眸子却是冷凝的黑色冰块,没有温度,没有感情,让他。受创的心脏更感寒意。
这么一个清秀的小姑娘,就是绝命门的杀手?
风无垠心头一震,他的心破碎了。
只听她冷冷地道:“看过我的脸孔,你更应该死!”
长剑用力扯出,风无垠心口顿时狂喷鲜血,高大的身子也顺着树干垂下,胸腔剧痛,嘴角溢出血丝。
“你……不该……当杀手……”他吃力地抬眼望她。
她冷哼一声,冷眼瞧着脚下垂危的他。
风无垠意识已经模糊,眼里却残留着那张冰冷而美丽的面容。
她冷静地踢过他的身子,以剑尖撩开他的上衣,快速地在他肚腹上刻划了几剑。
风无垠没有知觉了,最痛的地方还是在心口。
他知道,小动物要救,小婴儿要救,而这么一个小姑娘,他也要救!
她会安抚小羊,表示她还有善念和良知,他怎忍让她沉沦、继续过那无情的杀手生涯呢?
他不能让她下地狱受报应,所以他不可以死……
她冷眼看着他痛苦蜷曲的身子,鲜血在他身下流成一个小潭,空气中散布着浓厚的血腥味。
他不再动了,浊重的喘息声也停了。
她面无表情,从他的手上扯过黑布帕,在昏暗的月色中纵身远遁。
第二章
“风无垠,你有没有和阎罗王下棋啊?”
有人在他耳边吵着,喋喋不休地讲话,他觉得好烦!
“风无垠,难道你上了西天,从此天天敲木鱼,念喃无阿弥陀佛?”
他心里念着,阿弥陀佛,别吵了吧!他好累!
“风无垠,你再不醒来,我就砍你一刀,让你永远醒不过来!”
不!他不能死!
风无垠吃力地睁开眼,顿觉全身痛楚难耐,眼前出现了凌鹤群的一张笑脸。
“我就不信你醒不过来!”凌鹤群兴高采烈地站起身,喊道:“太师父,他醒来了!风伯伯、风伯母,我任务达成,睡觉去也。”
丁汉唐正拿着一块猪皮,坐在旁边认真学习缝补,他闻言立刻跳了起来,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第一次缝补心脏,果然马到成功,只是我没缝过衣服,那缝线缝得不好看,还请风小弟弟见谅啦!”
“多谢丁前辈相救垠儿!”天堑山庄庄主风山河长长一揖,感激不尽地道:“幸好丁前辈医术精湛,否则垠儿小命难保。”
“去感谢你儿子吧。”丁汉唐挥一挥手,搔了搔白发。“也不知道你们夫妻是怎么生儿子的?竟然把他生成一个正人君子!人家心脏长在左边,他却是靠向中间两寸。虽然这一剑把他穿出前后两个窟窿,幸好只伤了一小部份少肺,你们夫妻要谢天谢地,不如谢他自己吧!”
风夫人以丝巾抹去眼泪。“是垠儿平日多做善事,所以才大难不死啊!”
“是啦!你们家的小弟弟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