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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高,比一般女孩子高,一百七十公分跑不掉,她的骨架小,两条腿均匀细长,她是那种身短脚长的模特儿比例。
她失去工作了,在昨天下飞机时接到的通知。
知道自己被留职停薪,脑袋一阵轰然,她发傻,愣愣地看著上司的脸庞,连半句话都没问。
她没回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办到的,看见车子就搭,一路换车,等到她发觉的时候,已经置身在这片沙滩。
是潜意识想自杀吗?
或许吧,公司为他们保高额意外险,如果她死亡,妈妈和弟弟至少可以拿到近千万的理赔金,这样子……所有的困难通通解决了。
她再也不必苦恼、不必忧心,不必为了钱的问题,一个月追过一个月,永无止境。
三年前,她的父亲死于心肌梗塞,家庭的经济负担一下子落到她头上,母亲是那种贤慧的家庭主妇,能做的事除了整理家务就是照顾孩子,尤其是照顾弟弟。
她的弟弟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除了换心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最近弟弟的情况变严重了,时常昏倒,不得不长期住在医院里面,用机器监控他的健康。
医生早在两年前就将他排入捐赠器官的名单里,可惜等了两年,始终没有等到合适的心脏。
她很矛盾,既担心弟弟等不到器官,也担心弟弟等到器官,近两百万的手术费用和长期的医药费,她不知道要到哪里去筹,现在又赶上失业潮,明天在哪里……她完全看不到。
头埋在膝间,紊乱的思绪困扰著她。
手机响起,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妈妈。
她用力拍几下面颊,吸掉鼻腔里的哭意,仰仰头、站起身,她用愉悦的声音接起电话。
“妈,对不起啦,昨天下飞机太晚了,我和朋友在一起,你不要担心。”她抢在前面,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到医院看弟弟。
“我不是要问你这个,我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向宇,你自己来跟姐姐说。”
手机换人接听。“姐,我排到心脏了,医生说这几天就可以帮我换心。”
“太棒了,有心脏了啊!”她夸张的快乐,夸张了语调。
“等我装上健康的心脏,我一定要去打篮球,每次看到别人在打球,我都好羡慕。”游向宇的语气飞扬,这一天,他等了好久。
“好啊,换完心脏,向宇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向晴嘴巴发甜,心渗苦。
“可是护士小姐要我们先缴费用……”他的声音黯然,他很抱歉,都是他害得姐姐欠下卡费。
“缴费就缴费啊,我们家向宇的健康最重要,钱算什么。”鼻子发酸,她闭上眼睛,用力压住鼻梁。
“可是要很多钱,姐,你还要去贷款吗?”
“傻向宇,钱的事情姐姐来想办法,你不用担心,只要相信姐姐就可以了,知道吗?”她用力对著电话挂保证。
“嗯,姐姐是向宇的大贵人,等我恢复健康,我会好好念书、赚大钱,给姐姐买名牌包。”
“好啊,一言为定哦,姐姐最喜欢当向宇的恩人了。”
“那……姐,你可不可以快点来,我希望你陪我进开刀房。”
“没问题,一切都包在姐姐身上,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培养体力,开刀很需要力气的哦。”
“知道。”
“好好照顾妈妈,姐姐……姐姐很快就带钱回去……”
结束通话,心沉进谷底,深吸气,她转身面向海洋,看著白色的海浪一波波卷来,她喃喃自语。
“钱,我要很多钱……很多、很多、多到不得了的钱……”
她在嘴里念著,心底念著,她什么都不要想,只要想著白花花钞票,就会有足够的勇气拚上这一回。
咬住下唇、脱掉高跟鞋,向晴把手机和行李箱丢在海滩上。
她迈开脚步、往大海跑去,在勇气尚未褪尽之前,她只准许自己想像著新台币。
“她在做什么?”
阿丰大叫,拉住蓝天的手臂,指著半个人已经泡进海水的女人。
蓝天没回答,一边跑一边脱掉运动鞋,往波涛间狂奔……
身体是蓝天帮忙洗的,虽然她有很漂亮的胴体,但他看过太多裸女,不差她一个。
衣服是他帮她换的,他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变成洋装,他的四角内裤套在她屁股上比垮裤还要垮。
她的头发只擦半干,现在正躺在他的大床上,身体覆著薄薄的一层凉被。
把她救起来以后,蓝天一路把她抱回家,阿丰跟到门边就开车回台北。他将他们两个人都整理过后,才想起来她留在沙滩上面的行李箱,于是他又走了一趟,把她的东西带回来。
蓝天刚走进院子,她的手机就响了,他考虑老半天,迟疑地,将这通电话接起。
他还没说话,迫不及待的声音就从手机那头传来。
“向晴,如果你没空,可不可以先把钱汇过来?我欠医院两个礼拜的病房费,还要缴保证金,向宇说不定这两天就能进开刀房了……
“上个月你给的那些,我付掉医药费,剩下的钱不多了,医生说,向宇回家后要多补充营养,唉,这些都要钱。
“妈知道你的压力很大,可是我不好意思再跟舅舅开口,你可不可以先想想办法……啊,医生来了,我等一下再打电话给你。”
电话收线,蓝天看著手机好一会儿,浓浓的两道眉毛皱起。
这是她跳海的原因?
进屋,他把行李放在客厅,进厨房、开冰箱,拿出一瓶冰过的矿泉水,仰头咕噜喝掉。
蓝天把瓶子丢进回收箱,打算进书房工作,这时,楼上卧室传来碰撞声。
几个大步,楼梯三阶并两阶往上奔去,走到楼梯最后一层,他看见她,一个满面惊惧的女人。
他看著她,不确定该不该再往前走,而她定定的望住他,慢慢地,像想起什么似的,眼底的惊慌转换成愤懑。
她赤脚跑到他面前,骄傲地挺起胸膛、仰高下巴,冷声问:“是你救我的?”
蓝天微点头。
“谁要你多此一举!”
她的口气很差,连表情都差得不像刚刚捡回一条命,她惨白的脸色因为愤怒染上几抹粉红,半湿的长发披在肩头,在衬衫上面晕出一块黑影。
他帮她洗澡的时候,没有引起的反应,在看见她穿著他的衬衫,光线从她背后透过来,隐约浮上的曼妙曲线时,被勾动。
她的身材很好,是阿丰说的“很会生养的女人”,她的胸部也长得不错,用来哺育五个小孩,不成问题……
“你想当英雄吗?我不会感激你,一点都不会!”向晴对著他张牙舞爪,好像他不是救她而是欠她。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
他神色淡然,好像每天都会从海里捞起三个五个不想活命的女人,这种事,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他事不关己的冷漠激起她的忿忿不平。
她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方法,帮自己度过难关,这下子,全让他破坏了!
都是他害的,害她又要重死一次,这次她的动作要快一点,不然保险理赔下不来,向宇的医药费怎么办?
“下次你想救人的时候,可不可以先问问别人想不想让你救。”手指在他硬邦邦的胸口上戳啊戳,她误以为自己练过一阳指。
他堵在楼梯口,低头看著她的手指头,她的手指很白,比她的脖子更白,她没留指甲,也没在上面做任何的彩绘,只有单纯自然的粉红色。
心揪了一下,可是他的表情看不出半分异样。
“走开!”她瞪著他说。
“你要去哪里?”双手横胸,肌肉债张的手臂、宽阔的胸膛,让他像一堵推不倒的高墙。
“不关你的事,走开。”
他很高,她只好踮起脚尖,替自己增加气势,脸对上他的,她的古典婉约和愤世嫉俗很不搭。
蓝天没说话,光只是堵在楼梯口,用人肉围墙围住她的去向。
“你要等我跟你说谢谢,才肯离开吗?”她露出一抹讥笑。
他不置可否,两腿微开,站得更笃定,笃定要和她耗下去。
“好啊,谢谢你的好心、谢谢你的鸡婆,谢谢你害我到手的一千万飞走了,谢谢你害我要从头来过。”
不说谢谢的她,一口气说了好几个“谢谢”,怎样,满足他的英雄欲了吗?
他依旧不让开,维持著同一个动作、同一张表情,他以为自己是白色巨塔啊?!
“你到底要怎样?”
她可以直接把他推下楼的,她只是不想做,不是不能做,连死都不在乎的女人,还会害怕把一个男人弄受伤吗?
他像是考虑了很久,才勉强开口,“自杀领不到保险金。”
“你!”
向晴被他的话堵住,发傻……他怎么知道她想诈领保险金?
自杀领不到保险金……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这个,自杀不是意外,早晚会被查出来,所以她的计划终究会失败、她的想法幼稚得可以,就算她死了也是白死,对妈妈和弟弟没有半分助益……
怎么办呢?除了保险金,她要到哪里翻出几百万给弟弟换心?
蓝天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身下楼。
“那你把我强暴至死,我就可以领得到了吧。”她闷声说。
她的声音不大,但他耳朵灵敏,听得一清二楚,他怔了怔,微笑不自觉的飘到脸上。
他没说“行李在楼下,你整理好了就可以自便”,也没说“我救了你,你想想,可以给我什么回报”。
他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到楼下厨房,又拿起一瓶冰冰凉凉的矿泉水,咕噜噜喝光光,他对水的需求量很大。
向晴颓然坐倒在木质地板上,双手抱住膝盖。
天衣无缝的计划被他一句话给打破,好得很,领不到保险金,向宇的医药费怎么办?
死过一回,她的力气用光了,肠胃翻滚间,她才发现自己很久没进食,也许她真的应该下楼,去求求那个看起来很大只的凶男人,想办法把她弄死。
她坐了很久,千百个念头脑袋里面绕过,所有的脑细胞都找不出好方法帮忙自己。
轻哼一声,放弃了,她站起来,在下楼梯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穿了什么,啊!她尖叫。
他对她做过……没有,不会,男人对昏迷的女人不会感兴趣……如果不感兴趣,强奸药丸为什么会被发明出来?世界上就是有很变态的男人啊……
天,她想撞墙、想挖洞、想自杀……她踉踉跄跄冲进浴室,迅速脱掉衣服,对著大大的镜子认真看自己。
没有吻痕、没有不正常瘀伤、没有血渍,她干净得像刚洗过泡泡澡,所以她没有被侵犯,那个男人只是高大得很奇怪,并不变态?
背靠在门板上,她长长地吐了口气。呼……没事、很好……
她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够久了,久到蓝天把她的行李箱带到楼上又下楼、煮完一锅面,又靠在楼梯边等了她好阵子,她都还没出来。
他看看腕表,决定在三分钟之内她还不下楼,就要上楼把她抓下来时,她出现了。
向晴换回自己的衣服,她穿著一袭白色圆领七分袖洋装,腰带在身后绑了个蝴蝶结,很复古的穿著,她的头发又梳成发髻,贴在后脑,提著自己的行李箱,缓步下楼。
不愤怒、不吼叫的她,垂著漂亮的颈项,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古典美女。她放下行李、走到他面前,定眼望他。
其实,他长得不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