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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吵醒你了吗?现在已是午时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叫灶房送来。”他含笑柔声问。
裴琉璃也不起身,仍是一身慵懒地躺在床榻上,问着坐在床榻旁的他:“如果我说我想去客云楼用膳,你同意吗?”
孟应虎并未回答,脸上温柔的笑意迅速消失,一双冷眸注视着她。
裴琉璃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一股闷气在胸口盘旋,倏地坐起,明眸无惧地瞪着他。“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也该清楚我们裴家与皇室的关系深厚,这件事情若是闹大,你不怕会连累到家人吗?”
“如果我真心想藏起一个人,相信任何人都找不到,哪怕是出动铁衣卫也是一样。”孟应虎对这一点十分有自信。
“你……”裴琉璃气得深吸了口气,逼自己冷静。这男人是土匪当上瘾了吗?“如果我同意留在孟府里作客一段时间,那你是否可以同意让我出府,并向家人报平安呢?”
孟应虎无法不怀疑地审视着她。“你确定会遵守承诺,不会一声不响地离开?”
毕竟她之前曾反悔过。他当然知道无法关她一辈子,也舍不得这么对待她,但在没有确认她的心意前,他不愿意冒失去她的可能。
“我说话算话。”裴琉璃没好气地瞪他。
孟应虎也不提她之前悔婚的事,反正只要他认定,她是休想逃离他手掌心,知道以她的性子不能逼她太紧,否则恐怕会适得其反。从脖颈上拿下一条系着红绳的虎形白玉,不由分说迳自将它挂在她脖颈上。
“这是……”裴琉璃并未拒绝,只是好奇地抚摸垂挂在胸前的虎形白玉。雕工将虎形雕刻得栩栩如生,宛若一只白虎虽是准备伺机而动。
“这是我从小戴到大的白玉,现在送给你,不准你拿下来。”孟应虎替她将一头青丝从红绳里拉拢好,瞧她好奇打量虎形白玉的模样,并未拒绝,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笑。
所以这是订情信物?
裴琉璃并未说破,胸口涌起一抹喜悦,任由他大掌抚弄她一头柔滑的青丝。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事?”长臂一伸,将她轻搂入怀,怀里的人儿仰首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拒绝,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你明知我未死,魂魄却已离体,你就不怕我当真无法回到身体里,时间久了,真成了一抹孤魂吗?”难道他真不担心她吗?
“我当然怕。”下颚轻靠在她发顶,双臂搂抱住她柔软的身子。“一开始我的确以为你是个孤魂野鬼却莫名缠上我,直到我发现你跟着我与那只香囊有关;后来更发现到你不畏阳光,但你却迷糊地未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胸口遭到一只小手不痛不痒地轻捶。“随着时间一久,我发现自己竟喜欢上你在我身边的感觉,即使你常令我气恼,所以我才会算计你,并且开始调查你的事,也知道你陷入昏迷中,于是我派江威明察暗访是否有能人异士可以帮助你,最后终于找到一个人。”
“那位算命仙该不会是你找来的吧?”裴琉璃惊愕地在他怀里抬头,讶异地问。
“没错。”
“莫非那些话也是你故意叫他说的?”
裴琉璃想起自己清醒时小妹珊瑚说的话——她的魂魄是被白虎给叼走了;再低头看了眼胸前的虎形白玉,一股诡异的感觉明明涌起。
“什么话?江威只告诉我,他在青龙城遇上一名算命仙,一看到他就说已等他很久了,终于时机已到,正准备去裴府看你的状况。”孟应虎狐疑地看着她。江威回报他时,啧啧称奇那位算命仙未免太厉害了,竟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他找他何事了。
所以不是他故意叫算命仙说那些话。这事情也未免太过巧合了吧?难不成两人真的有缘?把玩着胸前的虎形白玉,琉璃凝眉沉思。
“琉璃,怎么了吗?”孟应虎见她神色不对,关心地问。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的魂魄一定会回到身体里,才会算计我,并一再警告我,无论我是人是鬼,都只能是你的妻子。虎爷,你还真是心机深沉啊。”明眸微眯,瞪着这个擅于谋算的男人,暗叹自个儿心机不如他。
孟应虎冷峻的脸上含笑,也不否认。
“没错。我也怕你魂魄离开身体太久对你身体有害,才会命江威找到可以帮助你的人。同时我也必须确保得到你的承诺,你是我看上的人,我自是不会放手,你不也常说我是奸商吗?那自是不能做亏本的生意。”
好个奸商,竟敢算计到她头上来!
即使她承认对他并非无情,但就是不愿让他逞心如意。推开他的怀抱,俏脸紧绷,起身离开床榻。
“我想去客云楼用膳,你要陪我去吗?”明眸直视着他,等着他如何回答。
孟应虎身形未动,精锐的冷眸注视着她微凝的俏脸,明白在两人将一切说开后,她不可能不气恼他算计她。很好,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性子,且期待两人日后每回的交手。
“走吧!你想去用膳,我自然奉陪。”长臂一伸,欲搂住她纤腰,却被她身形一闪,快一步躲开,率先走了出去。
孟应虎不怒反笑,跟随在她身后,可以预见他想将她顺利娶进门,只怕还得费一番工夫。不过,他一点也不担心,反倒十分期待。
自从与孟应虎达成协议后,孟应虎便不再阻止她出府,但要求她无论走到哪里,都必须让小凤跟着。对于这一点,裴琉璃倒是没有意见。
俨然成为府里最娇贵的客人,丫鬟仆人见着她都十分有礼客气,而孟家人像是怕她闷会想离开似的,孟家长辈不时找她泡茶聊天。孟应虎的弟妹也很明显地巴结着她,不时暗示她在孟应虎面前说些好话,让她觉得好笑不已。
此刻,她再次被请到颐芳阁来,吃着茶点,身旁七位夫人分别坐着,围绕成一个圆圈。
“琉璃,你在府里住了几天,可有什么不习惯或是缺什么,别客气,尽管说出来。”
大夫人慈爱地握住她一双小手轻拍,愈看她愈是满意。果然一如她当初所见,并非空有美貌的女子,虽然让大儿子吃了不少苦头,不过她们这些一旁看戏的人可看得十分过瘾,各个都幸灾乐祸大儿子遇上对手了。
“大夫人,我住在这里大家都对我很好,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她住在这里反而比住家里还舒适,没有人限定她时间交出绣品,除了一大早必须与他们一起用早膳较令她痛苦之外,其它都非常好。
“那就好。琉璃,如果在这受了什么委屈,可别往心里藏,记得告诉我们。”二夫人叮咛她。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的关心。”裴琉璃真心朝七位夫人说。
七位夫人全都满意地笑开来。有个媳妇的感觉令这七人十分开心,更何况这个媳妇实在太令她们喜欢了。所以对这尚未入门的媳妇,不只儿子不放弃,现在就连七位娘亲也不打算放人了。
“琉璃,听说你今年年初皇上寿辰时,亲自献上一幅江山万里的绣画,让皇上大为惊艳,而且爱不释手,对你细致的绣功更是大为赞誉,当场赐封你为天下第一绣娘,这事是否为真?”三夫人会这么问,是因为只听到传闻,却没人见过皇上御赐的牌匾,所以大家才会怀疑是否属实。
“可若是如此,为何不见珠玉阁挂上御赐牌匾呢?”四夫人问出大家心里的疑问。
“因为我拒绝了。”裴琉璃皱眉喝着小凤刚端来的汤药,淡道。
“为什么?这可是无比的荣耀,你为什么会拒绝呢?”五夫人十分纳闷。
“琉璃自认绣功尚有不足之处,无法承担天下第一绣娘的封号。这天下何其大,绣功比我精湛之人大有人在,难得皇上不嫌弃琉璃的绣品,已是对琉璃莫大的肯定了。这天下第一绣娘的封号,还是留给别人吧。”
裴琉璃只要一想到为了那幅江山万里的绣画,她可是足足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完成;完成后,她昏睡了三天才养足精神。若再接受这天下第一绣娘的封号,她有预感,她往后定是再无清闲的日子。
还是留在珠玉阁里绣绣香囊、绢帕,比较不会伤神又伤身。好在大哥虽然爱钱,也知道以她的能力绣这些小饰品确实是埋没了她的才能,却也不逼她,由着她开心过日子。
闻言,七人皆惊愕不已,对她淡泊名利到拒绝皇上的赐封感到佩服,更为她的虚怀若谷、隐藏锋芒感到敬佩。
七人互视的眸底皆有抹坚决,这个媳妇她们要定了。琉璃和应虎之间的事,必要时她们七人会插手相助一臂之力,决不能让一致得到七人喜爱的准媳妇有机会溜走。
第7章(2)
浑然未觉自己已成七人眼中的猎物,裴琉璃在喝完汤药不久,又继续吃着丫鬟端上来的鱼翅燕窝汤,暗忖每天被这些珍贵的补品补下去,她怕是会被养胖。
“琉璃,你脖子上挂的白玉十分眼熟?”六夫人眼尖地发现从琉璃衣襟内露出一角的白玉。
裴琉璃低头望向从衣襟露出一角的虎形白玉,索性将它拿了出来。这一拿出来,七人全都面露惊讶。
“这不是应虎从不离身的虎形白玉吗?”七夫人看向一旁的大姐,惊讶地问。
在众人的注视下,裴琉璃羞赧不自在地解释:“这是孟应虎硬是要我挂上的,还威胁不准拿下来。”
大夫人看着原先挂在大儿子身上、自小不离身的虎形白玉,如今却已易主,不由得想起当时怀孕的情形。
“琉璃,你知道应虎的爹为何会替他取这个名字吗?”
“为什么?”裴琉璃一看大夫人的神情,就知道一定有其原因。
“我还记得我在怀应虎之前,有一晚作了一个梦,梦到一只凶猛的白虎直朝我扑来,我吓得跌坐在地,结果牠竟冲进我肚子里。过没多久,我就被大夫诊断怀了孕,老爷十分开心,直说这是个好兆头。因为老太爷年轻时曾救过一头白虎,后来有一回在山里遇难,是白虎出现报恩相救,所以我们孟府的标志才会用虎头做为代表。加上我们孟府世代又住在白虎城里,老爷认为这是白虎来转世,要来庇护我们孟家,因此十分疼爱应虎。”大夫人每次想起这件事,仍觉得十分玄奇。
“原来如此。”裴琉璃没想到还有这层故事。
“不止呢,大姐,你还记得在应虎满月的喜宴上来了一位道士,亲自送来这块虎形白玉给应虎佩戴,还说什么应虎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必有一番作为,但只怕他太过冷酷无情的性子会令他走偏,还一再交代虎形白玉不可离身,可镇住他体内的戾气。日后,在他亲手将这块白玉送给他命定之人后,一切自会好转。”二夫人想起当时道士所言。
七人再次不约而同望向裴琉璃,各自在心底佩服那位道士的神算。
裴琉璃轻咳了声,她才不信什么命定之说。只不过再留下来被这七人关爱的目光所包围,压力还真不小。
“七位夫人,我突然想到还有事,就不打扰各位了。”裴琉璃起身,朝七人弯身一福,打算先行离开。
“也好,你去忙吧。”大夫人也不拦她,放她离开。
裴琉璃朝七人告退,踏出颐芳阁,这才松了口气,头一次觉得自己太受人喜爱也是一种困扰。
小凤守在颐芳阁外,在瞧见她出来后,连忙上前跟在她后头。
“裴姑娘,看来七位夫人都很喜欢您,才会时常找您闲聊。”小凤语带欣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