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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样?”他冷冷的看著她。
“你——”一股火气没来由的上涌,她紧紧抓著衣裙,有些生气的街口道:“你把我抓来究竟想怎样?我已经告诉过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之前究竟对你做了什么,也不晓得我们两个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我要你提醒,你又什么都不肯说,我怎么可能想得起来!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好了,既然我人都已经被你抓到了,我也认了,要杀要剐就快点动手啊!”
“杀了你?”他眼一眯,讽道:“那太便宜了。”
“那你说我究竟做了什么事啊?!”她火大的问。
他一语不发的看著她,神色诡异,好半晌,才回了一句:“自己想。”
听到这句,她气得忘了害怕,紧紧抓著衣裙,抬脚就朝森林里直直走去。
那把生锈的刀鞘突地打横挡在她面前,她骇了一下。
“回屋里去!”他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移动到她左前方,满脸阴霾。
她瞪著他,哼了一声,当著他的面,弯腰穿过打横的刀鞘,继续往前走。
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的眼角因怒气而抽动,下一瞬,他已经将她扛上了肩,回身往小屋走去。
“放开我!”她生气的挣扎著,握紧拳头槌打他厚实的背,“你不带我回去,我自己回去!放我下来!你这个无赖——”
“除非你记起来,否则你别想走出这里!”他没两三下就将她带回屋里,重重丢到床榻上。
“想什么?我说了我撞到头,什么都不记得——”
她话还没说完,他人已经欺了上来,两手用力的抓著她的上臂,愤恨的威吓摇晃著她,暴怒吼道:“记起来!你死都要给我记起来!不记得也要记得,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想不起来就别想离开!”
被他的火气吓到,她惊恐地瞪大了眼,喘著气。
“听懂了没有,想不起来就别想离开!”他咬牙重复,冒火的眼中有著几天几夜没睡的血丝,一脸面目狰狞。
他恶鬼般的模样教她噤若寒蝉,只能点头发抖。
倏地,他松开了手,仓皇退了一步,仿佛她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空气莫名紧绷著,时间彷若停滞。
他的怒火仍残留脸上,可有一瞬,他又用那诡异灼热的眼神看著她,教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毫无预警地,他突然转身走了出去,打破了寂静,再度将她丢在这没啥家具的小屋里。
黑夜,浓雾。
茫茫一片雾,吸取了多余的声音。
这里,很静,静得教人害怕。
“不……不要……”她喃喃低语颤抖著,慌张地看向四周,却只看见黑影重重。
黑影,是人,无数的人,从身旁整齐画一、密密麻麻地蔓延至白茫茫的大雾里。
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却清楚看见他们身上的衣著。
木甲、长剑;旌旗、大鎚。
咚——
一声鼓响,敲碎了静寂。
她整个人跳了起来,没来由的感到惊恐。
咚——
第二声鼓响,她惊得整个人朝后一缩,手腕却被人抓紧,她挣扎著想抽手,却怎样也抽不开。
咚——
第三声鼓响,她开始被人拖著走上高台。
“不……不要……我不要上去……”她慌急颤抖地抗议,却仍是被拖了上去。
“拜托……不要……求求你……不要逼我……”她恐惧无助地恳求著,箝住她的大手却没丝毫放松。
周遭那片黑压压的人开始哼吟著低低的古音。
“不要——放开我——”她奋力一挣,脱开了大手的箝制,但自由只一瞬,她还没跑下高台就被另一人抓了回来。
高台上很高、很冷,却无法看得更远,雾中的人隐隐约约,阵阵鼓响声传千里。
她剧烈地颤抖著,一只大手当头迎面而来。
“不——”她侧过头,那人还是不顾她的意愿撤去了她眉间的封印。
一时间,她只觉得眉间好痛,既热又痛,火烧似的痛。
难忍的炎热从眉心正中扩散至四肢百骸,烧灼著她,她整个人跪了下来,仰天痛叫出声——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寂寥的夜,瞬时,林里虫鸟骚动。
第一声尖叫响起的同时,他倏地睁眼,脚一点地,用最快的速度弹射向小屋。
声未歇,他人已来到屋内。
才进门,触目所见却教他心窒。
只见她浑身火红地跪坐在床榻上,两手捂著额头正中,仰首凄厉地哭叫著:“不——不要——不要啊——”
他冲过去拉下她的手,只见原先在她额间那块应龙拿来代替玄明的青蓝水玉冒著红色的血光,几被她体内逼了出来。
他忙运气,一掌打印在水玉内丹上,那通红的水玉炙熟著他的掌心,才触碰到的刹那,周遭的空气就蒸发成熟腾的水气。
“不要——不要——别逼我——”她闭著双眼嘶哑地哭喊著,眼角流下的泪才滑到脸颊上就蒸发了。
那通红的内丹是如此熟烫,她的身体也是,事实上,他怀疑闻到了他掌心皮肉烧焦的味道。
“醒来!”他大声斥喝著,脸孔因掌心的高热疼痛而扭曲,他强迫自己压住那变成血红色的水玉,摇晃她吼道:“醒过来!”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她声嘶力竭的泣喊著,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她的身体越来越烫,他见情况不对,又叫不醒她,及时记起玄明提过湖中留著雾球,当机立断地一把抱起她,冲到屋外湖边,带著她直直走进沁凉的湖水中跪了下来,直到湖水浸过她的头顶。
霎时,湖面冒起了一阵白茫茫的水气。
半晌后,湖水回到较正常的温度,她的体温也是:她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却依然没醒。
他松了口气,直到此刻才敢移开覆在她额上的大手,水玉的颜色已转回青蓝,方才的血红热烫彷似从未存在,可她哭红的眼却依然红肿。
湖面上,一月盈然。
她的面容残留著深切的哀伤,长长的发在水中飘荡,像水草一般。
他看著她,胸口莫名隐隐作痛。
夜风吹拂而过,他站了起来,将她抱回屋内床榻上。
她的衣是湿的,但没多久就干了。
不是人,很方便,不走吗?
多年前她苦笑自嘲的话语浮现脑海,他喉头一紧,火大的一槌木墙,转身掉头走了出去。
掌心,被烙了印。
他回到湖边,将手掌浸到湖水里,阵阵的刺痛感传来,他一直浸到整只手几近被冰冷的湖水冻得麻痹才收回来包扎。
看著那平静无波的水面,他知道自己得想办法潜到湖底去拿雾球,否则总有一天应龙的内丹会压不住她体内的炎热。
可以前的他是半妖,拿球是轻而易举,但如今的他是人,别说是拿了,可能连靠近都难,搞不好还没碰到他就被冻死了。
“天杀的……”
瞪著自己的手,他咬牙咒了一句。
这几年他虽然记起前世的许多事情,甚至包括不少法术及修炼的方法,但是半妖和人的本质本就不同,他前世只需花一天工夫能达成的事,今生却常常需时甚久,有时是几个月,有时长达数年,有时甚至更久。
掌心仍隐隐刺痛,他紧抿著唇,知道如今的他,根本不及前世的一半。
莫名的躁怒堆积在胸口。
望著映照在湖面上的水中月,他忍不住在心底连连咒骂。
他该死的恨极了现在这种状况,他该死的恨极了他记得前世的恩怨情仇,他该死的恨极了他知道那些法术却不能用,他该死的恨极了——
他该死的恨极了她不记得!
恨她?爱她?
他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他只晓得他不想她不记得,她必须记得。
必须记得!
不自觉握紧拳头,伤口进裂疼痛,他没松手。
脑海中,只有她悲泣的面容。
为什么是我?
她说。
她在睡梦中嘶喊著,表情因梦魇而惊恐哀恸。
“你该死的必须记得!”他愤怒低吼出声,像是在提醒自己她罪孽深重。
可她的悲泣仍在耳际、脑海,哭喊缭绕著。
为什么……是我……
“族长,这女子是……?”
回到营地时,天已经黑了。
才下马,族中大将便纷纷好奇的看向他和他一把扛上肩的女子,不过他们却是一直到他将她丢到营帐中安置好后才上前问他。
“我的。”几乎没有多想,他简洁回了两个字,头也不回地将大刀一挥,刚好挡到被绑著手却还想从旁冲出去的笨女人面前。
她倒抽口气,小脸发白,有些怀疑他背后长眼。
“坐好。”他冷著脸回头瞪她一眼,看到她已经将嘴里的布团给拿下来了。
她瑟缩了一下,却仍忍不住皱起小眉头,杵在原地不动。
想起她不懂南方话,他用刀指著铺在地上的毛皮。
她看了一眼,又看看他手中那把亮晃晃的大刀,这才很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回去坐好。
见她安分了点,他才转身同族人走了出去,撤下帐门的毡子,要人守著。
“蚩尤,听说你抓了个北方的女人回来?”一出帐子,前方就走来几位同盟的族长。
“你在哪儿抓到的?”另一位跟著问。
他看了对方一眼,“湖边。”
一名大汉闻言一挑眉,肃目问道:“轩辕氏的大军来得这么快?”
不知道为何,他不喜欢大伙直接将她定位成敌人,他边往营火走去,找了个位子坐下,边开口道:“她不一定是轩辕氏的人,我不认为他们会带著女人上战场,更不可能让女人单独走失在森林里。”
“也对。”一名族长点点头,同意他的看法。
“那这女人从哪来的?她不是北方人怎么会穿著丝绸?”
“对啊,她怎会穿著丝绸?那种衣料是轩辕族的人才有的。”
“不一定是轩辕族的人才有,听说有其他部落和他们做交易,也许是别族的女人。”
“真的吗?那女人漂不漂亮?漂亮的话给我收做小妾。”
“漓长,你收的小妾还不够多啊?你不怕那些女人抓狂哪?” 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听闻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他沉默不语,只接过同伴递来的皮囊,灌了几口酒。
“喂,那给我吧,我还没娶妻呢。”类族的族长戈蓝闻言走了过来,在火堆旁坐下,开玩笑的搭著他的肩道:“蚩尤,你怎么说?”
营火烧得旺,火光将大伙的脸映得通红。
挟了她回来,倒是忘了该将她置于何地,不过不管是什么,他不喜欢她被人收做妻妾,甚至恣意玩弄的念头。
他将装著酒的皮囊递给戈蓝,站了起来,不苟言笑的看著众人。
“她是我的。”他说。
大伙一呆,笑闹声停了下来,没人再开口;他从没主动要过女人,至少今天之前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此举对或不对,但无论她是不是轩辕族的人,都不该沦为玩物,而那显然是她即将面临的未来,如果他不阻止的话。
燃烧中的木材爆出噼咱声响。
环视众人,确定他们了解他的所有权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回到帐子里。
营帐里,那女人在他进门时,立即戒慎的看著他,整个人僵硬紧绷著。
他已经看过太多无辜的女人因为这场战争在被抓来后沦为发泄的工具,他必须将她收归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