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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笑得这么神秘?”方韶茵问他。
看著她因酒精和大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他心头一热,自然地伸出手掌,揉揉她的长发,带著宠爱的口吻。“真不该带你来这里。”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他一眼。
“大家都这么喜欢你,我会吃醋啊!”
“神经。”她觉得好笑,不理会那孩子气似的撒野,低头吃菜。
他再顶顶她的胳臂,故意逗她。“吃完饭带你去散步,把这群讨厌鬼通通甩掉。”
她注意到他看著她的眼神有些不同,不像之前那样带电,眸光闪闪发亮,而是有股似水的温柔在墨色的眼瞳深处流动,热热的,让她下意识地避开。
“奕仔,我一直很纳闷,你怎么会想去跑船?”谢大哥突然想到一个多年未解的谜。
“他一定是以为出海可以把到各国美眉。”方韶茵想纾解胸口的窒闷,故意开玩笑糗他。
“搞不好潜意识里真的这么想……”他笑笑地应著,一点也没有想要辩解的意思。
“说到这件事,真的要引起公愤。”谢大哥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暗流,继续爆出内幕。“每次靠岸到酒吧喝两杯时,就看到整个酒吧里的女人的注意力全被他吸了过去,因为这个男人,经常害得我们差点跟别艘船的船员打起来。”
“你们应该把他扔下,让他自己尝尝到处留情的苦果。”方韶茵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有些不舒服,睨他一眼。
“吃醋啦?”他伸长手臂往她细肩一揽,将她拉近自己,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手指梳著她浪漫的长发。
他渴望更亲近她,而且,真的开始觉得旁边的那群人十分碍眼。
他的指腹若有似无地轻触著她的粉颈,发现他果然是个调情高手,害得她的耳根直发烫。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吃什么醋?!”她闪身拉开两人的距离,惊觉内心的感觉被他一语道中,有点恼羞成怒。
“怎么听起来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他懒懒一笑,只当她不好意思承认。
“你想太多。”她讨厌他的自恋,更气恼自己前一刻居然还有些怦然心动。
“那你希望我是你的什么人?”看她一副抵死不从的含怒表情,像只可爱的小刺猬,让他不禁想再逗逗她。
“路人。”
他“喔”了一声,笑得很贼。
“笑什么!”她气呼呼地嘟起嘴。
“我以为你答应了今晚的约会,我们的关系已经不同。不过,这种事有默契就好,不必言明。”他瞅著她问著嘶嘶雷电的眼眸,将原本就美丽的脸庞妆点得更加明亮。
明知道对方故意刺激她,方韶茵还是认真的跳进了陷阱,整个人被挑起斗志,她揶揄道:“这种普通饭局我一个月少说也得吃上一、二十次,你该不是以为吃顿饭就关系匪浅了?”
她认真地扳著手指,再佯装思索片刻。“要是照你这种算法,称得上我前男友的数量,一列火车都载不完。”
“当然不会只是这样——”他丝毫不被她的言语影响,仍旧一派神情自若。“不过,需要时间酝酿嘛!总不能一见面就往床上滚,这不是我的作风。”
“喂!这种话……居然当著众人面前说出来,你会不会太下流了?!”她没料到他这么无赖,气得往他臂上一槌,他顺势包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拳头。
“人都跑光了。”
方韶茵扭头一看,郎咧?
从他们小俩口开始打情骂俏开始,旁人早就识趣地离开战场,蹲到别处啃水果。
他邪气地将她往怀里一揽,额头抵著她的。“你是在暗示我应该加快进度?”
她不闪不躲,直直跟他杠上,唇边绽出一抹娇笑。“我什么都没说,倒是你好像很心急,不过,可能要麻烦你先去领号码牌,我粗估,后年中秋节的时候,应该就可以轮到你了。”
“哇!”他听了往后一弹。“想不到阁下魅力惊人,晚辈自叹不如。”
她大笑三声后,骄傲地说:“好好跟在身边学习,有空的话,师父我会传授几招给你。”
他两手一拱。“徒弟受教了。”
桌子旁边,“个将大拇指含在嘴里的小男孩,眼睛骨碌骨碌地来回看他们两人”搬歌仔戏“,入神到口水都沿著肉肉的手掌滴了下来。
两人视线转向小男孩,又彼此对看一眼,忍不住同时笑了出来。
一场争辩在两人都自觉幼稚而画上休止符。
沈博奕喜欢和她相处时像朋友一样轻松自在,她的反应与机敏经常令他惊喜,她的身上揉合著各种迷人特质,像寻宝一样,每见一次就更加倾心。
方韶茵总恼怒他的轻狂与漫不经心,却又被他的眼神与言语搅得心头大乱,他像深知女人面对感情时复杂忐忑的思绪,一点一点地挑著、抽著,直到对方臣服为止。
她心中警钤大作,两个月前,她才信誓旦旦地对段月菱说,她不做驯兽师,不可能为男人神魂颠倒,此时,却有种向下沈沦的危机感。
“散步去!”他拉起她的手!自然地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方韶茵在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放弃对抗。
对她而言,“牵手”是比亲吻更贴近心灵的动作,或许,她不愿破坏此时难得的和谐,或许,她暂时不想再费力撇清两人的关系。
暧昧,是一种带著微酸的甜蜜滋味,一直以来,她冷眼清明地嘲讽男人拙劣的追逐爱情手段,以至于忽略了心底有个空缺,其实也需要温柔来填补。
“不用帮忙收拾吗?”她看看桌面杯盘狼藉。
“讨海人的个性粗犷、不拘小节,直来直往,不用跟他们客套,只要你吃得开心、到这里感觉到舒适、自然,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骄傲。”他边说边牵著她的小手往堤岸走。“大海的儿女,心胸宽阔坦荡,过这种每次出海未必能平安回来的日子,活在当下,是他们的人生哲学。”
方韶茵听得入神,接著问:“你真的跑过远洋渔船?身处在一片汪洋之中的感觉是什么,很浪漫吧?”
他笑著摇头。“老实说,很无聊,喜欢海而去跑船是一种过度浪漫的想法,平常我们就玩玩纸牌、喝酒、聊天,不过,听他们讲述三、四十年的讨海经验真的很过瘾。”
“为什么你会想到去跑船呢?你不是学建筑的吗?”这两者之间,似乎落差不小。
“来,手给我。”他跳上一艘动力胶筏上,向她伸长手。
“真……真的要上去?”方韶茵望向胶筏底下黑漆漆的海水,捂著胸口,两腿有点发颤。这家伙对她的仇还没报完吗?
“带你感受一下置身汪洋中的感觉。放心,我可是受过训练的。”
她探出鞋尖,踏了踏,感觉船身晃了一下,赶紧又将脚缩回来,摇头。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就是这样才怕……”她小声嘀咕著,还是鼓起勇气将手交给他。
沈博奕略微施力,将她拉进胶筏上,立刻揽紧她,一手捂住她就要尖叫出声的嘴巴。
“你的叫声很可怕,我担心这一叫,全村的人都跑出来了,人家会以为纯朴的小村里发生凶杀命案。”
她没空理他的揶揄,整个人早已腿软地蹲坐下来。
沈博奕发动马达后,转过身来将她的背纳进自已怀里,胶筏缓缓离开岸边。
不久,方韶茵惊奇地发现漆黑的海面上,有一闪一闪的荧光,她扯著他的衣袖。“你看!那是什么?哇,好美喔!”
“那是『夜钓』。”他向她说明。“晚上钓鱼别有一番情趣,安静又没有大太阳,不少钓鱼高手喜欢在夜间出海,夜间行动的鱼类在上钩的那一刹那,力道很强劲,很刺激。不过,也有相当的危险性。”
她听著他在耳边的低哑声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格外性感,她的心变得柔软,她的肢体语言变得依赖,让人直兴起就这样天荒地老的念头。
果然是个中好手,她想,没有女人能够逃得过如此魅惑的情境催眠。
“看天上的星星。”他一手指向苍穹。
她顺著他的话仰头,身体自然而然更贴进他的胸膛。天幕是黑的,海洋也是黑的,月光射在海面上,波光邻邻,一漾一漾地,有种温柔的美感。胶筏的速度不快,“突!突!突!突!”的声音在宁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她松下紧绷的身体,享受这个充满惊奇的夜晚。
驶出岸边一段距离后,他将马达关掉,四周顿时寂静无声,像突然耳呜,鼓鼓的,她忍不住掏掏耳朵。
“很安静吧?”他轻声地在她耳边说。
她转头后仰看见他的下巴,看不见他的眼睛,不过,从声音里可以想像他现在愉快的神情。
两人好一段时间没再开口,她贴著他温暖的胸膛,浩瀚天海之间,感受自己像小水滴般的渺小。
方韶茵舒服地吁一口气,将身体更缩进他的怀中。
“我在想像,如果,我现在吻你的话,你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他突然冒出话来。
虽然知道他这句话玩笑成分居多,她的心还是揪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淡淡地回说:“我会尽情享受调情圣手的亲吻技巧,至于那一巴掌,等上岸之后,无性命之虞再赏给你。”
“果然,该给的一样也不能少。”他笑,她的说词总是辛辣,他听来却觉得别扭得可爱,缩紧搂著她的双臂,像抱著一个柔软的布娃娃,轻轻地左右摇摆。
他缓缓呼出的热气直拂她耳背,引起她体内一阵骚动,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快要沦陷于他的柔情之中,连忙寻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
怎么会想要去跑船?“
“退伍之后,我到我老爸公司跑了三个月的业务,那个时候认识谢大哥他们,他们兄弟几人在基隆合开一间船运公司,三个月,我唯一谈成生意的客户。”他回想那段日子,低低地笑出声来。
“我不大习惯商场之间的应酬模式,太多框框、太多要拿捏、要猜测的谈判技巧,我个性很直接,我哥形容我像斗牛场的牛一样,看到红色就往前冲,完全只靠直觉。到了第二个月,公司安排我去拜访谢大哥,简直一拍即合,完全没代沟。之后,我几乎就泡在他们船公司里了。”
方韶茵想像他提著公事包,拜访公司老板时的模样,“噗”一声就笑了出来,那种不大修边幅,而且漫不经心,一点上进青年味道都没有的业务,肯定让人担心,能不能交办工作给他。
“我知道你在笑什么。”他捏捏她的脸颊,也不介意她的取笑。“你看……”他指向远处海面亮起的盏盏灯光。“像这样一眼望去,看得到远处的渔船,知道自己不是孤单的,人与人之间没有隔阂,一目了然,没有太多包装修饰,是不是很棒?”
她点点头。能够理解他形容的感觉,老家的建筑群里,住著两、三百人,每天擦身而过,但是,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却比江面还宽,比对岸还远。
“我喜欢海、喜欢风、喜欢无拘无束、喜欢自由。对大海有种莫名的崇敬,那时候也正思考著自己的未来,一趟海上航行,两年的时间,走过许多国家,最后回到建筑。因为,陆地上那个温暖的家,是促使所有船员用严谨的态度面对大海无常的最大牵制力量。”
“嗯……”她轻轻地回应一声,将颈子转个方向,默默地想像存在他心中那片无边无际的宽广世界。
这一刻,她明确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