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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都是造谣吗?”甄小诗怯怯地问。
“说是造谣,也并非完全没根据,”他忽然话锋一转,“武承羲的确奢侈,却并非世人胡乱揣测的那般,他不喜欢金,不喜欢银,就连衣服上多一点刺绣都会让他火冒三丈,但他喜欢典雅古朴之物,并且花尽心思去搜集。
比如刚才那副蓝田玉棋,或者这屋里摆的古瓷花瓶,名家亲绘的水墨画屏风,王昭君使用过的桌子,貂蝉坐过的椅,赵飞燕的舞裙制成的帘幔……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虽然,不识货的人会以为不起眼。“
甄小诗越听越惊骇,几乎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屋里的东西如此考究,搞不好连粒尘埃都能让人倾家荡产……幸亏她刚才没有乱摸乱动,否则大祸临头。
“大人!”谈话之间,司徒莹捧着一大盘衣物自门外进来,“您回来了。”
大人?谁?眼前的青衣男子?他是哪门子的大人?
“司徒执事,方才甄执事问起我的身份,你替我回答吧。”青衣男子再度戏谑一笑,低头继续饮茶。
“你……不知大人是谁?”司徒莹满脸愕然,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是……谁?”甄小诗隐隐觉得自己捋了虎须,一颗心就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就是武承羲武大人啊!”一副败给她的神情。
天啊!这小白脸……就是武皇的亲侄孙,人见人怕、鬼见鬼吓的武承羲
甄小诗脚下一软,咚地跪倒在地,连忙磕头道:“给大人……请安……”
“还以为你胆子有多大,原来也是个软骨头!”武承羲嘲讽道,“起来吧,换上官服,今后多学着察言观色点。认不出我没关系,改天连武皇都认不出来,就该砍头了!”
她哪有这么傻!明明是他的特立独行害她误会了!
但她不敢反驳,只一个劲地点头,颤巍巍地从地上起身。
“官服我已经替你取来了。”司徒莹将手中那一大盘衣物递到她手里。
“这……”甄小诗望着眼前的衣堆,“太多了……我只要一件就够了。”
“难道你打算天天穿同一件?”武承羲再度斜睨她一眼,“不用换洗吗?”
“啊?”她一时不知所措。
“我手下的女官,每人至少得有七套官服换穿,一日一换。你还算少的,只有五套!”他冷冷道:“我可是闻不得一丁点汗味的!”
“是……是。”甄小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还有,你身为女儿家,怎么连粉都不扑?”他蹙眉瞧着她。
“我……”她不由得抚抚自己的脸,万分惶恐。
“快去买些胭脂水粉,若不知哪家的好,叫司徒执事教你。”武承羲摇头嫌弃地道:“女孩家,连妆都不化,等于炒菜不加盐!”
说着,他再也没有多看她一眼,活像她的存在玷污了他眼睛似的。
甄小诗抿着唇。长这么大,头一次感受到所谓的“羞辱”是什么意思,但她只能强抑着泛出的泪花,把委屈都吞进肚子里……
第1章(2)
最后一个字工整完成,甄小诗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明亮。
她吹熄蜡烛,揉揉模糊的双眼,庆幸自己没有因为睡意袭来而弄脏了案上的书册。
昨夜,她花一个通宵,一笔一画,用自己最漂亮的小楷,将日间零碎的书记重新书写成册。
现在,她才知道书记院的工作到底是什么,美其名是记录武皇言行,供后世瞻仰,其实,不过是写下一些无聊的日常琐事——比如武皇几时起身,几时早朝,吃了什么、用了什么,逛花园时走的是哪条路,晚间由哪位男宠侍寝。
当然,武皇也会与朝臣们商议国家大事,但那些都由武承羲亲自书记整理,做为机密封存书柜,完全不是她这个小小执事能够参与的。
甄小诗初入宫时的满腔热忱此刻早已化为乌有,她甚至觉得自己彷佛置身在漫漫长夜之中,前途渺茫。
换上官服,略施脂粉,她捧著书册往院判厅走去。已经两个月了,她仍旧不习惯化妆,总觉得脸上厚厚一层,难以呼吸,夜间用清水怎么也洗不干净,结果人没变漂亮,反而长了一层红红的小疹子。真想诅咒那个发明脂粉的人!
武承羲一如传说中的难以伺候,是个十足的魔头,一天不骂她都会让她觉得天要下红雨了,还好她为了自己的梦想,一忍再忍,盼着能熬过这三个月,谋得官品再跟他计较!
“怎么起得这么晚?”
此刻,武承羲正坐在桌前悠闲地用着早膳,一见她到来,便是不满的责怪。
“整理文案,来迟了些。”她小声回答。
哼,一夜没睡,如此尽心尽力,他还嫌不够?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什么文案?”他挑挑眉问。
“这十日的杂记。”甄小诗将册子恭敬的呈上,“请武大人过目。”
“很好,以后就应该每十日整理一遍,方便查看。”武承羲接过册子,刚翻开一页,看也没看,却忽然眉心一蹙,将册子猛地掷到地上。
“大人……”她不由得一骇,“怎、怎么了?”
“拿回去重写!”他冷冷道。
“为何?”甄小诗只觉得匪夷所思,“属下写错了?”
“你用的是凤栀墨?”他挑眉瞧她问。
“凤栀墨用完了,库房还没送来。”她觉得他挑剔得莫名其妙,“这是上好的沉香墨。”
“用凤栀墨重抄一遍!”武承羲霸道地命令,“还有,除了小楷外,用隶书、小篆再各写一遍!”
他……什么意思?故意刁难吗?折磨人折磨上瘾了?
“武承羲,你想干什么!”甄小诗忍无可忍,大声吼道:“墨有什么关系?字体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内容!内容!”
“你现在是在冲着我发火吗?”武承羲淡淡瞥她一眼。
“是!”一夜没睡让她缺少了理智,顾不得后果地嚷道:“这是我花了一夜时间,一笔一画在灯下写出来的,你知道吗?你除了挑三拣四、找人麻烦,还会干什么?你有没有体谅过下属的心情?仗着是皇亲国戚就可以为所欲为?难怪人人都讨厌你,说是你大魔头!”
一席话惊天动地,把四周宫女都吓得不敢动弹,只见司徒莹匆匆从院中奔来,连忙给武承羲赔罪。
“大人……请大人恕罪!甄执事昨夜一宿未眠,受到大人责怪,难免心里委屈,请大人念她初犯,下不为例!”
她想拉着甄小诗一起跪下,但倔强的小妮子就像气疯了的小老虎,死也不肯示弱。
“都说完了?”武承羲忽然勾起一抹浅笑,“甄小诗,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照我刚才的话去办;第二,卷铺盖走人。”
“小诗……小诗……”司徒莹急促而轻声地唤道,“快答应啊,快!”
恼怒的女孩眼里含着烈焰般的泪水,沉默了许久,没有选择,亦没有低头。终于,她作了一个天大的决定,咬牙道:“好,武承羲,我走人!”
没料到梦想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如此易碎,她才踏入宫门就要离开,但她觉得,比起前途还有一样东西更重要—那叫“尊严”。
“呜—呜—”
她坐在床沿上,一边收拾着包袱,一边哇哇大哭,哭到眉心都发疼了,眼泪依旧不止。
“既然事已至此,就想开点吧!”从旁帮忙的司徒莹叹息道,“其实,我倒羡慕你呢。”
“羡慕?”甄小诗吸着鼻子,诧异地望向她。
“不过就是个七品执事嘛,当不上也没什么,反正回到家里,有父母疼爱,天也不会塌下来。”她涩笑着,“不像我,身为孤儿,无处可去,只能忍气吞声,有时候真觉得生不如死……”
“司徒姐姐——”同情心一起,称呼也霎时亲昵许多,“如果你愿意,可以去我家住。”
“算了吧,毕竟不是亲人,我待在宫里至少还算自食其力,到你家去岂不成了寄人篱下?”司徒莹恢复冷静神情。
甄小诗不由得有些尴尬,只觉得这宫里的人都十分古怪,彼此的关系若即若离,像云一般飘浮不定。
“不知道马车备好了没?我去催催。”替她将最后一件行李整理妥当,刚刚转身,司徒莹却忽然像见了鬼似的,僵在原地。
“怎么了?”她的怔愣让甄小诗甚觉诧异,扭头张望时,也是同样的一骇。
武承羲……他此刻正站在门坎处,神色阴沉地盯着她们俩。
不知他来了多久,听到了什么,如此无声无息地出现,的确比鬼魅更吓人。
“大、大人!”司徒莹惶恐不安地唤道。
“不说是要去备车?”武承羲淡淡看了她一眼,“快去吧,我有话要与甄执事说。”
“是。”她连忙低头碎步离去,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你来干么?”甄小诗决定不再畏惧,鼓起勇气瞪着他,朗声问道。
“刚才哭了?”他盯着她的脸,话题却令她大为意外,“花脸猫似的,快洗洗吧!”
“我、我就算像花脸狗,也不关你的事!”她恼羞成怒地嚷道,“洗也洗不干净,都是你这个害人不浅的魔头,逼我化什么妆,害得我起疹子!”
说着,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她再次痛哭流涕。
“呵……”他却忽然笑了,素来阴霾的脸上彷佛投映一束光华,自乌云间穿透而出,“方才我自御膳房来,向厨子讨了一瓶豆油,给你。”
说着,将细颈瓶子搁在梳妆前,弄得甄小诗更加莫名其妙。
“给我?”她蹙眉,“搞什么鬼?想捉弄我吗?”
“你洗脸前,先以此豆油抹脸,那些胭脂水粉便能轻易洗净,还能使肌肤润泽水亮,”他一字一句从容解释,“至于长疹子的地方,用蔷薇硝涂抹便可消除。”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地睨着他。
“自幼在宫里长大,耳濡目染,有什么不知道的?”他语气中似有一丝叹息。
“好,就暂且相信你一次。”甄小诗拿过那瓶豆油,随手扔进包袱里,“若无效,本姑娘会回来找你算帐的!”
“我知道你现在很恨我,觉得我故意刁难你。”他换了较和颜悦色的表情望着她,反而让她全身不自在。
“错!你是故意刁难所有的人!”她鼻尖抬高,纠正道。
“我自幼在宫里长大,十六岁便进了书记院当执事,”他沉默片刻,忽然像在述说一个故事,“那时候,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份差事,整天闹着父亲要他去求皇上,把我调到其它的衙门,可惜父亲没有答应我。有一天,我记录了皇上与狄仁杰大人的一番争论,事后皇上要我把这段纪录呈给她过目,可纪录却没了……”
甄小诗不由得诧异,“你弄丢了?”
“怎么会呢?每段纪录都整理成册,在书记院封存保管,除非这儿被大火烧了,否则绝不会弄丢。”
“那……到底是为什么?”她更为不解。
“因为——”他再度停顿,直视她,“我用的是沉香墨。”
“什么?”她双眼圆瞪。
“沉香墨遇到潮湿的天气,会褪色。”武承羲忆起往事,酸楚一笑,“我辛辛苦苦记录、整理的文字,全部化为乌有。”
“啊?”甄小诗不觉张大嘴巴,半晌阖不拢。
“这天底下,惟有凤栀墨最持久、最能让文字保存,不论经历多少岁月,不论火烤还是受潮,都不会褪色,且墨质清香能防虫蛀,这是我尝试了万千墨种找到惟一可靠的东西,所以,自我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