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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邵震廷再也无法像无事人一样,原本已放松的身子又紧绷起来。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吗?”她的态度怎么跟平常那么不一样,让他不自觉的紧张起来。
是不是她的父亲对她不好?
还是新环境让她不适应?
一定是后者,她那种大剌剌、做事从不经过大脑的行事风格,一定不能见容于有头有脸的新家庭……
“宋沁妍……”他开口想安慰个几句,根本完全没料到,从来不理会别人、安慰别人的自己,竟为她破了例。
“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睡不著……”她的声音,细细微微地从话筒中传来。“好像有点想你。”
他的心猛地打了个突,心跳漏了好几拍,所有话都梗在喉咙差点喘不过气来。
“想我?这时候才知道我的重要性吗?”邵震廷装出若无其事的笑,口气刻意揉进几分取笑的意味。“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才没有。”她反驳得极快,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我只是一天没跟你吵个几句,浑身都不对劲。”
邵震廷浅笑。这一点,倒是跟他的“症状”挺像的。
“害我担心了一下。”他再度躺平在沙发上,抱枕上留有她淡淡的茉莉发香,让他闻著放松不少。
“担心?担心什么?”宋沁妍问,她才不相信他会关心她。
“担心我惹上麻烦,担心你这个缠人的丫头喜欢上我,那我的问题就大了。就像一个橡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你说我该不该担心?”
“邵震廷!”宋沁妍果然气红了眼。
果然,惊天动地的“打雷声”再度造访他的耳蜗,耳朵有点疼,但心情却好得不得了。
“你把我当瘟神啊?”她大声抗议嚷嚷。
“难道你不是?”打从认识她之后,他跑了几趟医院、警察局?
宋沁妍支吾著、无话可说。“好了,这下你满意了,我搬走就再也没人找你麻烦,可以稳稳当当做你的执行长,恭喜你再度变成那个不气不笑、见不到情绪的行尸走肉。”把脸埋进被窝里,宋沁妍心里不知怎么著有些闷疼。
行尸走肉?
除了这女人,没人敢这么形容他,通常只要他扫出一眼,大家都噤声无语,只有她不把他的话当话,把自己不怒而威的形象形容成行尸走肉。
“是,我总算耳根子清静些了,不过,你大半夜打电话来,我要的清静大概还离我很远吧!”他无奈地摇摇头。
“我也没办法啊!”她翻了翻白眼,小脑袋转了转,突兀的说了一句:“我大概是被你‘制约’了。”
制约——心理学上是指运用外界的刺激,以建立特定的反应方式或行为模式的过程。
这么难理解的话,竟然会从宋沁妍嘴里说出来?!
天天到他家来闹上一回,几乎已成为她每日的既定行为,仿佛非得这么做,她才能舒舒服服睡个好觉。
一整天没见到他、没听见他的声音,自己就是觉得很难过,像是生活里少了什么东西似的。
在他心里她是麻烦精,但在自己心里,这男人却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现在突然没了,她有种失去重心的茫然。
“这么厉害,连‘制约’这种字眼都说得出来?”邵震廷淡淡的笑,这小妮子今天真不对劲。
宋沁妍闷不吭声,生气了。
她很认真、也很疑惑地跟他分享自己的感觉,他却没半点正经。
“怎么?开不得玩笑?”邵震廷问了一句,她真没耐性,他不过是笑了几句,竟然这样就翻脸?!
“我要挂电话了。”小女人闷闷的说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前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让她打退堂鼓,非得达到目的之后她才肯罢手。但是今天,他的反应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挂电话?”邵震廷刻意扬高声音,表示他的惊讶。“挂完电话,你如果不会再打来,我就跟你姓宋。”
“好!那你准备改姓吧!”宋沁妍赌起气来,嘟的一声果然断了线。
邵震廷笑了笑,一点也不以为意,懒洋洋地闭上眼睛休息,等著她耐不住性子再度打电话来发飙。
一分钟过去,他睁开眼,睨了桌上的电话一眼。
五分钟过去,他直起身,拿起手机确认,是不是不小心关了机。
十分钟过去,他的安逸消失无踪,黑眸死瞪著无辜手机,像是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
半个小时之后,他开始来回走著,脚步明显失去耐性,用力得像是要吵醒楼下邻居。
“该死!”这女人真的存心让他坐立不安,还是真要让他改姓?
他冲回桌边,拿起电话,按下了熟悉的号码。
电话里传来音乐声,一句又一句的唱著,是一个可爱女孩所唱、人人耳熟能详的寿险歌曲……
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天,自由自在快乐去聊天,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天,无忧无虑烦恼都不见……
真是够了!这种音乐铃声,也只有她这种生平无大志的人会用。
天天星期天?那还能赚钱吗?
他的不齿很快被愤怒取代,因为电话竟然没人接听,反而转进语音信箱?!
“宋沁妍!”他气得几乎脑充血,厌恶对语音信箱留言这个举动。
“你该死了!真的该死了!不接电话就算了,还给我关机?!我警告你,要是不马上打电话给我,别想我以后还会再接你的电话!听到没有?!”
忿恨结束通话,邵震廷开始焦急又愤怒的等候回电。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行动电话并没有任何回应,他却睡意全失,胸口剧烈起伏著。
一定又睡著了!他在心里想著,咬牙切齿骂了她十八次。
“猪猪猪!”他生气地拿起电话把它当出气筒。
“你会关机,我不会吗?”邵震廷按了关机键,决定再也不给她机会,把电话往沙发上一丢,直接进入卧房,躺进他温暖的大被子里。
翻来,又覆去。
原本舒适的床,不知怎么像是长了针,扎得他浑身不舒服。
半晌过后,他冲到客厅,再度将行动电话开机,带到房里、摆到床头。
“你最好快点打电话来,要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他对行动电话威胁著,思忖著今晚不用睡了。
这时,她的话无预警地闯进他心里——
她说她被“制约”了,那他呢?
在两个月前那个台风夜之后,他是不是也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不自觉地,邵震廷的思绪飞回出事的那一天晚上……
第二章
今夜,风狂雨大。
难得的十月冬台带来了强大雨势,夹带著狂风,扫得街上行人纷纷走避,招牌四处掉落。
路上车少风狂、行走困难,藉著电视萤幕的转播,能看到行人雨伞被吹得七零八落,连前进都大有问题。
一辆进口黑色房车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车内悠扬放送著莫札特的古典音乐,气氛很沉静,司机专心开著车,注意前方的路况。
后座坐了个气息沉稳的男人,修长大腿上摆著手提电脑,长指不时地敲击著键盘,冷沉黑眸直视萤幕,车窗外的狂风骤雨,完全不能影响他。
“执行长,前方的路树倒了,我们得绕路,会晚一点到家。”司机尽责的告知情况。
“嗯!”一直安坐于后座的邵震廷,抬起冷峻的脸,睨了窗外一眼,随即无置可否的点了头。
从下午开始,整个台北就陷入暴风圈里,两个会议都被临时取消,因为风狂雨大,许多机关单位都已停止上班上课,他连带也多出一整个下午的休息时间。
基本上,他对员工要求很高,但不是苛求员工的老板,所以他让员工休假,但他自己却利用整个下午的时间,将接下来的行程做了整理,过得十分充实。
什么时候到家,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差别,没人等门,待在家跟在公司的感觉一样,永远都是一个人。
司机熟练地转动方向盘,车子朝另一条小路前进,只是开没几步路,前方就传来“砰”的一声响。
司机露出不悦的表情,暗咒了几句。有个工作狂老板,让他在台风夜仍不得不待命到七点就算了,他急著回家看老婆孩子,却又临时出了状况……
他面露愧色,只得向邵震廷点点头,后者微扬下巴当做回应,由著司机下车去处理这等小事。
擦撞而已,只要是钱能解决的事,就不算大事。
司机气冲冲的下车,只见到房车前,一个全身罩在黄色雨衣下的“物体”,正辛苦地想扶起几近解体的机车。
司机先发制人,开口便骂:“你骑车不看路的吗?说冲就冲,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
这句话严重激怒正低著头、用尽吃奶力气还扶不起小绵羊机车的人。她霍地抬头,眼里杀气十足——
“是谁不长眼睛啊?”中气十足的女声响起,意外地从雨衣下露出真面目,开口的主人有著一双亮如星子的莹眸。
宋沁妍小手一松,好不容易离地三十公分的小绵羊,再一次与地面亲吻。她小手指著只能通过一辆车的小道,不客气地瞪著同样狼狈的司机。
“这叫什么、这叫什么?!”她的手以极快速度来回比划著,显示她胸中的怒气。“这叫小路!小路你懂不懂?小路就是给小车走的路,再来,就是给机车走的路,不是你这种……”
宋沁妍瞪著眼前“庞大”的豪华房车,露出鄙夷神色。
“不是你这种高级房车应该出现的地方,懂吗?”她一股脑儿把话说完,还不忘睨了车子一眼。
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她的机车被这么一撞,大灯像球一样在地上滚,机车壳像玻璃般散满地,差点没被分尸,而这大车竟然只是稍稍掉了漆?!
被她一吼,司机先是忘了回应,几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指著不远的路上。
“你自己看看,路树都倒了,根本过不去,要不然你以为我喜欢走小路吗?”虽然不能说是泼妇骂街,但是司机心急如焚,担心一家老小,怒火也不比她小。
小女人一看,外边大马路上路树横陈,他果真不是随便说说,显然大家都是受害者,她的怒气这才稍微消了些,决定不要计较。而且,吵架不是当务之急,姑且先不讨论对错,她还有更紧急的事要做。
“算了,我不要你赔我钱了,你先载我到医院去。”宋沁妍直接下结论。
司机脸色大变,不能回家陪老婆孩子的怒气霎时爆发,指著她的鼻子就吼:“敲诈啊你!什么伤都没有,去什么医院啊?”
听到这指控,宋沁妍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怒冲冲的双手插腰,一副“你好大胆子”的表情。
“谁敲诈?!你搞清楚,要不是你挤进小路,我的小绵羊会就这样挂掉?我哪一句话跟你要钱了,只不过要你载我到医院去一趟,有什么好为难的?”忘了解释要到医院的原委,她被这莫名其妙的指控气昏了头。
两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吵起来。
坐在车里的邵震廷,对于司机的迟迟未归感到不满。他缓慢抬头,看见路灯下,那两人吵得正起劲。
视线不清、路灯昏暗,加上一件大雨衣,他压根儿看不清司机跟谁发生争执,而且一吵就是五分钟,让他在车上空等?
他环起手臂,看著那个“小黄人”比手划脚,万分投入的争执不休。那人个子娇小不及司机的肩膀处,居然还这么火气十足,真是勇气可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