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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了,她躲避他整整七天了。内心的激动虽无法完全平复,但表面却已然恢复了她一贯的平静,至少在碰见他之前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有抬头,因为知道他的视线仍在自己身上徘徊,她可以轻易感受到那种来自于他灼热的注视目光。原以为自己已蓄足了充分的勇气来面对他,但却还是低估了他对她的影响力。就像她到现在还想不透一个星期前,他们的对话怎会演变到两人情绪失控的地步。
“亚芙,还好吧?”龚允中保护地往她身旁靠了一步,低声询问着。
“这下有好戏看了——丈夫对上情人。”龚允中的弟弟龚廷山吹了声口哨,扬了扬他英挺而清朗的眉眼。
“你唯恐天下不乱吗?”龚允中的大哥龚希一镜片下锐利的双眼扫过全场,淡淡地说:“小心你那些女朋友的丈夫也找上门来。”
“我专办离婚案件,你说我会沾惹有夫之妇吗?”
龚廷山不苟同地摇摇头。
“你们可以暂时不要说话吗?”望着杜亚芙的脸色因兄弟们的对话愈来愈苍白,龚允中收起平日温和的笑。“我们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我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显然已造成了她丈夫的误解。”望着朝这边走来的商涛帆,龚希一跨了一步,立于龚允中的身旁。
“亚芙,他过来了。”龚允中上前一步挡在她前面。
杜亚芙深吸了口气,昂起了下巴,终于望向了商涛帆。
从他紧抿着唇,单手插在裤袋中状若不经心的大步走路方式,她知道他在生气。每次在人前压抑怒气的时候,他就是现在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模样。
他气什么呢?气她没回家、气她没有回应他那天短暂的温柔,还是纯粹的男性自尊作祟?因为她在大庭广众下和别的男人一同出席晚筵,所以面子挂不住呢?总之,不会是在乎她而生气。
“谢谢你帮我送亚芙过来。”商涛帆站在龚允中面前,傲慢而带点挑衅地与他平视。
“不客气。亚芙是个好伴侣。”龚允中以同样的傲慢回答。
“这点我很清楚。”
“以你换女人的速度看来,我不这么认为。”向来温和的龚允中,以难得的苛刻语气谴责着。
“这是我和亚芙之间的事,不劳费心。”商涛帆以冷冷的口吻回答。
“你不费点心在老婆身上,当然有别人会费心。”龚廷山浅笑着站在杜亚芙的立场说话。“婚姻中没有任何一方,是该无条件容忍的。”
商涛帆顿时黑了脸,眉眼间拧得更紧,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暴戾之气。
“明天、后天,甚至以后,只要她愿意,我都很愿意接送。”龚允中再度对商涛帆开口,满意地看到商涛帆的眼中升起的怒火。这个眼中写着妒意的家伙,明明在意杜亚芙啊!
杜亚芙看到了商涛帆抡紧的拳头,连忙上前了压住了他的手肘。
她不想把事情弄大,从小至大的教养,不许她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纷争来。现在这几个男人的对话,只有他们几个听得见;一旦真的对吼,又或者对打起来,媒体又有新闻可炒了。
商涛帆咬了咬牙,偏过头望着站在他身旁低下头的杜亚芙,慢慢地放松了脸部肌肉。她低着头是因为内疚吗?因为与其他男人同行而内疚吗?他轻唤一声:“亚芙。”
她双手交握,数秒钟后才抬起头,勉强地给了他一个笑。
“有事吗?”
她一定得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吗?商涛帆无视于其他人的存在,只是盯着她的眼猜测她的心思。俯低了头,他伸出手拨弄她的珍珠耳饰,在她耳边快速低语着:
“你不想依依,还有爸妈听到那些闲话吧!”
杜亚芙倒抽了一口气,偏过头去避开他灼热的气息。他在威胁她。
他站直了身子,甚至没再朝龚家三兄弟打声招呼,自行揽住了她的腰,朝前走去。
她飘浮的步伐任着他扶着自己前进,心头则是一片紊乱。躲了几天,怎么却一点挣扎也没有的就又回到他的身边了呢?不是才对他彻底地死心了吗?怎么在他的气息逼近时,还是无法思考呢?她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能动心啊!
经过媒体记者之时,商涛帆把她箝得更紧,不让那些蜂拥而上的人挤碰到她一丝一毫。
商涛帆低下头痛苦地望着她几乎是没有表情的古典侧脸,他利用了她。
他利用了她不愿在大众面前出丑的良好家教,否则她肯定不会乖乖跟着自己走。而自己虽是从别人手中带走了她,但这种胜利的滋味却只有苦涩。难道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吗?她只能和自己是人前的表相夫妇吗?
商涛帆置于她腰际的手不觉得揽得更近自己一些。
她微不适地以手推推他的手掌。
“你的手好冰。”他脱口而出,手掌反握住她冰凉的柔荑。
初接触他的温柔,她敛缩了手心,一会后才慢慢、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只有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她才能毫无负担地扮演一个妻子。因为公开场合中的夫妻的亲热表现,并不越矩,只是私底下的她,却不知家庭生活的亲密该是如何拿捏。从小见到的家庭生活,就是父母公开场合的和睦,私底下十分冷淡的状况;而一直被这种模式教导长大的她,实在是不知与他共处之时,该把自己设定在怎么样的分寸。
“怎么不带件外套?”他的眼眸因为不曾被拒绝而加深了几分情感。
“放在车子里了。”话刚说出,就感到他身子的僵硬。
商涛帆快速地闭了闭眼睛,镇定自己的心情。他若在此时开口质问,恐怕会把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搂着她坐入一旁的沙发,依然握着她的手,他凝视着她说:
“依依想你。”
“我也想她。”还有你。她在心底加了一句,无法从他晶亮的眼瞳中移开目光。
“你今天会回来吗?”他小心翼翼地不戳刺到任何敏感话题。
只要她回来,他们仍是有复和的希望,只要有一丝一点希望的火苗就够了。
沉吟了许久,杜亚芙才决定问出问题。
“我回不回去有什么差别吗?”一开口,她才知道自己原来一直都不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定位。
“有。”他亲吻了下她的手背,嘴唇在她光滑的肌肤上游移。“你不回来,我无法安心办公,我会——想你。”说最后两个字时,他直讳不隐地盯着她。
她侧过头去,因为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脸红。他的眼光、他的回答都过火的让她无法坦然的看着他。
“谢谢你。”他轻触她的脸颊。
“谢谢我?”她惊讶的回过头来望着他。
“是的。谢谢你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还是有分量的,谢谢你开口问了问题。我们之间还是可以沟通的,对不对?”他渴望的神情像个孩子般的固执。
杜亚芙摸了摸他的发,就像她平日对待依依一样,笑容中却有些忧伤。
“还来得及吗?我对自己扮演‘妻子’这个角色,已经灰心透顶了。我是个失败的妻子,所以你才会结婚不到两年就有了外遇。不想吵闹,是想给你更多的时间与自由,想你终究是会回来的。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你总是像个过客一样,来了又走、来了又走,我等得好倦。好累了。”
商涛帆专注地听着她说话,不能相信此时的她正在对着自己剖析她的心情。她的内心世界是他最想进入,但他却始终有不得其门而入的痛苦。如今她悄悄地开了一扇窗,让他得以窥视里面的一隅,即使只是一隅,也是最大的突破了。
“我——也许不该说这些的。”他的无言,让她有些惶恐。
“没有什么是不该说的,你的话给了我们俩一个新的开始。”他黯黑、充满情感的眼瞳凝视看她,仿佛想看透她的每分每寸,想就此印下她如今娇然而有些迷惑的神情。与他相望,感觉就像浸入一潭暖暖的湖水之中,整个人烘然而有些昏乱。杜亚芙凝睇着他,全然忘却了他们所处的是公共场合,只是觉得此时的自己有种好安全、好安全的感受——一如初见他时,他所带给自己的感受一般。
“老二,你女朋友又回到她丈夫身边了。”龚廷山啜了口酒,对龚允中眨了眨眼。
“他们两人原就该是在一起。只是一个太骄傲、一个太脆弱,以至于没有人敢开口说出问题的症结所在。”龚允中微笑地举起酒杯遥祝彼端的那两人。
“所以你才把杜亚芙带回家,蓄意在死水间掀起波澜?”龚希一以律师的敏锐直觉说道。
“没错,但这也要他在意才有用。不过,就这情况看来——该死!”龚允中放下酒杯,望着一个曲线玲珑的红衣女子逐渐地接近杜亚芙他们。
龚廷山站直了懒洋洋的身子,也朝龚允中目光所及望去。
“那女人是谁?”
龚允中叹了口气,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啊!看来商涛帆只能自求多福了。
他无奈地看着那一团火接近他们,才缓缓地回答了龚廷山的问话:“今天主办人之一,连任安刚回国的女儿——连丽心,另一个身分嘛——”
龚希一好整以暇地啜了口酒,接着龚允中的话续道:
“她是商涛帆这一个月新交的女友。”
连丽心踩着自信的步伐走向商涛帆,略昂起的下巴显示出受到注目时的女性骄傲。
她浮起了抹艳丽的微笑,红色丹寇的指甲游移到了商涛帆的肩头唤道:
“帆。”声调腻人。
商涛帆猛抬起头,变了脸色地望着身前的女人。
罪恶感将他的心重重地打压至谷底。他横过了身子,略挡在杜亚芙身前,有些徒劳无功地想避免两个女人四目交会的眼光。
“帆,不替我介绍?”丹寇扫过商涛帆的脸庞,眼眸直往他身后瞧。虽才回国一个月,但早得知杜亚芙气质、教养之佳向来为社交圈之冠,她怎能不好奇?
杜亚芙的脑中霎时空白,虽然知道始终有些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却始终没有面对过这种状况。他参加晚筵从来只携她出席,而她即使知道有些目光焦注在他身上,也总故作淡然地不去在意。这个圈子向来有其不成文的定律,地下的归地下,没有人会在台面上以第三者身分自居。
商涛帆握紧了她的手,千万个抱歉都在他的眼中。
他甚至没有理由替自己辩解,他的确是个出轨的丈夫。
“帆就是这样,怪没礼貌的。”连丽心炫耀地横过商涛帆的身子,朝杜亚芙伸出手。“我是连丽心,帆的——好朋友。”说完,自己倒先笑了起来。
杜亚芙望了望商涛帆,礼貌起身和她握了握手。
“连小姐,你好。”
她,从小就学会照顾自己,因为怕自己成为杜家夫妇的负担。她,从未替自己争取过什么,因为她的一切轨道早已被铺设而好。常想要不是商涛帆的身世太过显赫出色,她今天不会是商太太,那她会被安排成为其他政要或商界重要人士之妻。因此,她从未想像过全力去争取一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感谢这个艳光四射的连丽心。她,今天第一次尝到“争取”这个字眼所带来的竞逐感受。
连丽心的笑收敛了些,因为杜亚芙细致的骨架?优雅的神态,甚至超出她在照片上的风采,更别提杜亚芙一身润泽犹如婴儿般闪着珍珠光亮的雪白肌肤。
“你有事找我吗?”杜亚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