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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以为我不敢!”他一把握住纤腕,却见芮雪全然无惧地迎视自己,那清澈的眼瞳让他见著她内心最深的无奈和爱意。
不!一定是他看错了!她敢做就要敢当,别怪他无情。“我现在连看都不想看到你。”说完便甩开她的手腕,拂袖而去。
房门再度砰地关上,震出了芮雪的泪水。
“贝勒爷又怎么会知道我不痛苦?”她的痛、她的苦是说不出来的,那足以毁灭一个人的心智。
伊尔猛罕迈著大步,离开她居住的院落,回到书房,却无法消除内心的挫折和悲愤,只能用力握紧拳头,槌向梁柱泄忿。
“啊……”他嘶吼著,仿彿不这么做,就会疯掉了。
总管见主子指节都渗出血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劝阻。“贝……贝勒爷……”
“我该怎么处置她?”伊尔猛罕颓然坐倒在地,大声狂笑。“恨她不够……杀她……我又下不了手……我根本是个懦夫……哈哈……我是个懦夫……”
见主子这副模样,总管也跟著流下老泪。但也只能在旁边陪著,等著主子发泄完情绪。
好半晌,伊尔猛罕总算冷静下来了,不过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廊下,不知道在想此什么。
总管取了披风过来,深怕主子著凉了。“外头天冷,贝勒爷还是到屋里吧……”
“冷一点才能让脑子清醒,才能好好地想一想。”伊尔猛罕两手背在身后,像座雕像似的站得直挺挺的。“你去忙你的事。”
“嗻。”总管叹了口气。
就这样,伊尔猛罕在廊下站了一个多时辰,心里想著既然无法将芮雪送走,又无法改变她是庆亲王的亲生女儿,那么……就让她拥有想要的东西,当上福晋,但除了这个,她将什么也得不到,让她永远寂寞清冷地困在这个身分里。
于是,翌日起,被软禁在寝房里的芮雪,可以听到外头忙碌的声音,连这个偏院都能感觉到外头的躁动,可见非比寻常,偏偏她没人可以问,也没人愿意回答。
芮雪不在乎会不会一辈子被关在这儿,只是担心多拖一天,伊尔猛罕就多痛苦一天,可是这结该怎么解呢?
除非她死了?
但是她做不来自我了断的事,没办法这么轻贱生命,因为自己的命是死去的额娘用多少眼泪换来的,临死前还哭著要她不管多苦都得活下去,所以要她自尽是不可能的,只能无奈地这么耗著,看谁先崩溃。
直到第五天,一大清早,几个婢女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把她叫醒,然后开始帮芮雪梳妆打扮。
“这是做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婢女们连回都不回一句,只顾著帮她梳头、抹上胭脂水粉,不由得惊疑不定,索性推开她们。
“你们不说就出去!”
终于,其中一个婢女开口了。“今儿个可是贝勒爷的大喜之日,雪姨娘就要成为福晋,这可是别人求不来的福气,好了,再晚可会误了时辰。”
她怔了又怔。“什么福晋?我不明白……”
“能从小妾的身分一下子跳到福晋,成了当家主母,可是咱们连作梦都不敢梦的,你还要问什么?”另一个婢女态度不好地回道。
原先的婢女连忙制止她乱说。“别用这种口气,小心让贝勒爷听到了。”主子在想什么不是她们能够理解的。
“总管在吗?能不能请他过来一趟?”芮雪还是想先弄清楚。
“……好吧。”那名婢女只得去把总管请来,不然拖下去挨骂的会是她们。
总管进门就先斥责一番。“怎么还没帮雪姨娘梳妆?”
“是我不让她们弄的,为什么贝勒爷突然说要迎娶我为福晋?”她困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说真的,总管自己也不是很了解个中原因,只能往好的方面去想。“多半是贝勒爷想通,知道这种事不能怪雪姨娘,想要补偿。”
“有这个可能吗?”芮雪不认为会这么简单。
“无论原因是什么,这会儿是贝勒爷亲口说的,就别想那么多了。”他马上让婢女快点帮她打扮。
她困惑地由著婢女梳头,然后换上大红袍,不过这次的身分是福晋,身上穿戴的自然大不相同,尊荣贵气许多。
因为就在府里,所以没有花轿,加上张罗的时间不够,只请来一位住在京城里的家族长辈主婚,还有三位贝勒爷带来皇上赏赐的贺礼,贺客并不多,不过有眼睛的都能察觉到,这场仪式不见欢乐庆贺的气氛,甚至是仓促潦草。
芮雪坐在炕上,头上覆著红巾,知道所有的疑问得等到伊尔猛罕进房才会得到解答,她只能耐著性子等著。而这一等几乎等到了半夜,身边没有半个伺候的婢女,只有一室的冷清和被遗忘的凄凉。
当开门声响起,接著是脚步声进来,她认出是谁的……
下一秒,红巾被粗鲁地扯下,这个动作让芮雪的心都凉了。
“你已经得到你要的荣华富贵,也该满意了吧?”他嘲讽。
这般冷漠无情的话语,听在她耳里,让仅剩的一丝希望都破灭了。
她仰起螓首觑向矗立在眼前的男人,他早就换下新郎袍,不只没有当新郎倌的喜悦,脸上只有恨意和嘲弄。
“贝勒爷说是就是。”芮雪苦涩地笑说。
闻言,伊尔猛罕抽紧下颚,气她没有该有的反应。“你这辈子就守著这个位子,可是除了这个位子,你什么也得不到。”
“贝勒爷的意思是不再有宠爱,也没有疼惜,更没有爱?”她懂了,这就是他的报复。“贝勒爷之所以会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既舍不下我,又无法原谅我的欺瞒,所以才想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怎么?你觉得太委屈了?”伊尔猛罕心里气恨著她总能看穿他的想法。
“不,只要还能待在贝勒爷身边,就觉得开心快活,什么方式都没关系。”芮雪打从心底真诚地说。
他深吸了口气,面对这样的表情,要保持心中的恨意是多么困难,为什么她总是可以轻易的摧毁自己的意志?为什么错的好像变成他了?
“你以为再说这些话可以让我心软?我已经认清你,不会再上当了。”说完,伊尔猛罕转身要步出新房。
“贝勒爷要上哪儿去?”芮雪不解地叫住他。
“你以为我还会再跟你同床而眠吗?我现在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更别说抱你了。”他决绝地说完便走了。
听到外头传来门关上的声音,她僵在原地好久,才白著小脸拿下凤冠,脱下红袍,即便泪水盈眶,就是不让它落下来。
“只要能待在贝勒爷身边……总会……总会等到他相信我的那一天……只要诚心诚意的……他最后会谅解的……不能哭……要笑……这样的结果……比想像中的好太多了……所以该笑才是……”
她用手背抹去眼眶内的泪水,想著从小到大,什么苦没吃过,于是打起精神,想著明天开始,至少要先尽好自己身为福晋该做的本分,只要不放弃,一定还有希望,总有一天会再赢得他的信任。
隔天,芮雪天还没亮便起来,问了仆役才知道伊尔猛罕搬到另一座院落去了,于是打了洗脸水要过去伺候。
“谁让你进来的?”他当著小厮的面斥责,将她赶出寝房。
芮雪不愿死心,决定再接再厉,知道他在夜里总会待在书房,于是泡了一壶热茶进门。
“出去!”桌案后头的伊尔猛罕寒著脸低咆。
她不想就这么被赶出去,于是端著茶水走上前。“天气冷,至少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他袍袖猛力一挥,茶壶和茶碗全都乒乒乓乓的摔碎在地上。
“呃……”芮雪及时避开,不过右手还是被洒出的热茶给烫到。
伊尔猛罕瞥见她的动作,俊脸上掠过一道挣扎,强忍著不去关心。“这儿不需要你来伺候,出去!”
“我再去煮一壶。”她把右手藏进袖内。
他绷紧脸孔,天人交战著,最终还是克制不住,跨著大步上前,捉起芮雪的右手,果然手背都红了。
“你为什么就是非要惹我生气不可?来人!”在外头的仆役进来了。“去把药箱拿来!”
芮雪轻摇螓首,因他稍稍透露的关怀而开心不已,受这点烫伤也是值得的。“没关系,并不怎么疼。”
“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还要什么?或者是无法忍受失宠的滋味?很不好受对不对?”伊尔猛罕不自觉地提高音量,主要是对自己的厌恶和恼火,因为这些话根本是自欺欺人,只会在口头上威胁,却起不了任何作用。“那么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别逼我让你更难受。”
“我不想要任何东西,只是想待在贝勒爷身边。”芮雪昂起下巴,挤出了抹倔强的笑靥。“除非贝勒爷再把我软禁在房里,不准我踏出半步。”
仆役进来了,将药箱放在几上,又退下去。
他咬了咬牙,找出药箱里的紫云膏,冷著脸帮她抹在烫到的手背上。“暂时别碰到水,你可以回房去了。”
她瞅著他半晌,轻柔地说:“我再送一壶热茶过来就回房。”
听见身后的门轻轻掩上,他支著额,紧紧地闭上眼。
以为让她当上福晋,尝到失宠的滋味,可以享受报复的快感,结果……伊尔猛罕只觉得心中恨与爱拉扯得更严重,让他几欲发狂,不禁双手抱住头颅,想著必须在芮雪回来之前,再度武装起自己……
这到底是在惩罚谁?
于是,这样的场景每天都会反覆上演,她靠近、他便赶人,不管他怎么恶脸相向,芮雪总是一再地出现在他眼前。
这又是在折磨谁?
就连府里的奴仆侍卫看得都很痛苦,却也插不了手。
“贝勒爷,庆亲王府侧福晋送来的那些贺礼……”总管清点过后,拿著礼单来到书房询问。
“把它退回庆亲王府,不需要她送的贺礼。”不等话说完,伊尔猛罕直截了当的回绝了。
“嗻。”他不用想也知道会是这样。
“另外让人回一声,往后福晋和庆亲王府再也没有瓜葛。”
总管躬了身,退出门外,瞧见芮雪就在外头,也听到这段对话了,忍不住劝道:“福晋这会儿还是别进去,免得又惹贝勒爷生气了。”
“我宁可他生气,也别憋在心里。”她很看得开的。“如果挨几句骂可以让贝勒爷心里痛快些,那也是值得的。”
能做到这般地步,说她是别有目的,总管怎么也不相信,可是也得主子想通才行。“那小的先下去了。”
人一走,芮雪的脸色也黯了,不过马上振作起来,不想被这点挫败给打倒了,待门开了,迎接她的是怒目相视的俊脸。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脸皮还真是厚。”他这样冷嘲热讽,就不信她还有脸来见他。
芮雪畏缩了下,无法否认自己还是会受伤,不过依然往前走去。
“贝勒爷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脸皮厚,这也算是我的优点,何况你现在气我、恨我,所说的话我都不会放在心上,因为我知道那不是贝勒爷的本意,只要这么想,心里就会好过些。”
“你……”他怒不可遏,却又反驳不了。
她噗哧一笑。“贝勒爷想不想知道什么才会彻底打击我,让我完全死心?”
伊尔猛罕瞪著她,不懂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难道自己这么对待她,她可以完全不在意?
“如果贝勒爷为了证明自己不在意我,马上有了侧福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