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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么漂亮吗?”孟黎莎低声问。
“确实非常漂亮,”公爵回答,“这点不需要我再说,而且认为她漂亮的也绝不只我一个人,差不多贵族中一半以上合格的单身汉都向她求过婚,但她的父亲一向对她十分溺爱,让她率性行事,自然那些求婚者都被拒绝了。”
孟黎莎的眼睛望着公爵,他又继续说:“我也和太多数朋友一样,拜倒在宝兰的石榴裙下,当我向她诉说着仰慕崇拜的话语时,完全没有一点儿夸张的意思,对我来说她就成了美的化身,不只是她的脸,还有她的性情也十分引人,她总是那么愉快机智,能够妙语如珠地使整个宴会充满情趣,每个人都在她的魅力笼罩之下。总之,她实在既柔媚又有女人味,那迷人的气质真是难以形容。”
孟黎莎凝神侧听,几乎屏住呼吸,不知道为什么,听公爵用这样的口气生动地刻画另一个女人,似乎使她有一种难言的痛苦。
“宝兰接受了我的求婚,”他继续说,“这么一个漂亮迷人的、每个男人梦寐以求的女孩居然选择了我,真让我难以置信,我的头顶仿佛有云彩飞扬,走起路来飘飘然的,觉得自己真是个最幸运的男人,她无形中赋予了我无比的男性气概。”
顿了半晌,公爵又冷冷地用自嘲式地说:“那时候我真是太年轻、太容易受到伤害,也实在是太傻了!”
孟黎莎惊奇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宝兰的家在离伦敦大约二十里外的乡间,她父亲身为候爵,拥有大批产业,还有一幢融合了好几世纪以来建筑之美的爵邸,看上去真够漂亮!”
“在婚前一个礼拜照预定计划我该去侯爵家筹备了,很意外地我可以比预定计划早一天离开军团,就先去伦敦买了件特别礼物给宝兰作订婚纪念,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公爵停了一会儿,似乎在回顾那遥远如云烟的岁月。
“不知道是什么人说过,年轻人最富浪漫色彩,譬如西班牙的男子会在窗外唱情歌给他仰慕的女子听,希望打动芳心;威尼斯人会鼓起勇气爬到阳台上一亲爱人的芳泽;匈牙利人会不辞千里,赠送爱的礼物。”
“这些都点燃了我丰富的想象力,我决定不只是要让宝兰知道我有多爱她,更要让她觉得我也很浪漫。”
“带上了象征我无限情意的订婚礼物,还有一束采自山谷的百合花,那是她最爱的花朵,我从伦敦跨马直奔而来,到侯爵爵邪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一点。”
“我知道宝兰一定还没睡觉,她常跟我说临睡时她爱看看书;有时候我也写写诗,还为了配合她的习惯,写了些抒情诗给她,希望她在睡前欣赏。”
“我把马系在灌木丛中,走过草地,对这附近的每一寸土地我都非常熟悉,接近爵邸时我看得到宝兰的房中还有灯光,我想她一定正在想我,就象我想她一样。”
“她常常告诉我她有多爱我,否则她怎会嫁给我呢?虽然我父亲的名衔、身份十分尊贵,但还是有许多同样显赫的求婚者。”
“我到了屋子外边,顺着一株紫藤向上爬,很容易就爬到宝兰房前的阳台上,我跨进栏杆,看到她房内点着一盏灯。”
“进入她卧房的两扇门都是敞开的,她床边天花板上的吊灯正亮着,我静悄悄地向窗户走近,就在快到房间时听到什么声响,我立刻停了下来。”
“如果是宝兰的女仆还在房内或是她父亲来向她道晚安,倒也不令我惊异,然而我却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要回去了。’
“他的声音消失后,我听到宝兰说:
‘我结婚以后会非常想念你。’
‘你结婚以后会不会常常回来?’男人的声音在问。
‘结婚以后总是不一样了,不是吗?’
‘得了!上帝!’那男人回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只是有一个爱你爱得你死心塌地的丈夫——还有一打以上象我这样的傻瓜!’
‘我从不觉得你傻过,吉姆,’宝兰轻声说,‘你很热情,虽然有时候有些粗野,但从来就不傻。’“
公爵神情迷惆地说:“当时我痴立在那里,脚似乎生了根,不辞千里盼望带给她的惊喜完全消失了——只有一种十分嫌恶的感觉。”
“我知道和宝兰在一起的是谁了,宝兰,这个我倾慕崇拜的女人,对我来说是那么高高在上,就象来自天堂的安琪儿一样,却和一个她父亲雇用的下属泡在一起!”
公爵的声调变得非常尖刻:“他是侯爵马场里的总管,精通马经,也是个杰出的骑师,以马童起家。”
公爵不再说什么,一阵令人心悸的沉寂。接着孟黎莎似乎不大能控制得住自己,问道:“那……当时你……怎么办?”
公爵的声音似乎十分飘渺,象完全沉浸在迅遥往日,忘了她在身边。
“我的手上捧着礼物和花,”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就在她窗前,但她看不到我,因此我又从阳台上爬了下来,然后转身骑马离去。”
“从来你没有跟她谈起吗?”
“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公爵回答,“我在报上登了一则启事声明我们的婚礼取消,然后就出了国。”
“你的父亲和亲戚一定会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多作解释,”公爵回答,“宝兰当然了解其中根由,也没有要求我解释,不久就嫁给一个爱尔兰贵族,就在当地定居下来。”
“她……现在还在那里吧?”孟黎莎问,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宝兰对她的快乐似乎是种威胁。
“不,她已不在人世了。十年前她出外打猎时遭到意外。”公爵回答。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孟黎莎喃喃地说:“我很抱歉……抱歉又惹起了你……伤心的回忆。”
“那时我显得太荒谬痴愚,太感情用事了!”公爵说,“当然,从那时候开始就治愈了我不着实际的浪漫思想!”
“并不是……所有女人都……象那样的。”过了一会儿孟黎莎才进出这句话,因为他的声调中又带着冷冷的嘲讽意味,那是一直令她心悸的,现在她希望能把他从遥远年代中有关宝兰的记忆里带回现实。
然而她又告诉自己:也许把多年积压心中的往事说出来,不再一个人受尽煎熬,反而要好得多,毕竟一个不忠的女人对爱她的男人来说会造成多大伤害!
“你要我告诉你事实真相,”公爵说,“也许,现在你很满意了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走出了客厅。
孟黎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十分愕然。
看来宝兰不只是伤害了他的骄傲,也摧毁了他的理想,她似乎从坟墓中伸出了手,使他变得愈来愈冷漠、傲然、讽刺、讥嘲。
“我恨她!”孟黎莎心想,“我恨她!”
后来公爵又回到餐厅,带了本他们在进餐时讨论过的书,又开始款款而谈,似乎他从没有谈起过什么不幸的遭遇、不愉快的回忆一样。
要分手时,公爵又象往常一样捧着她的手轻吻一下。
孟黎莎的手指紧触着他的唇。
“你有没有……生我的气?”她低声问。
“我向你保证不会生气的。”他回答。
“我正……害怕……你生气了。”她低语着。
“你不需要怕什么,”公爵说,“相信我。”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他眼中似乎有着什么一时使她难以呼吸。
接着,他低下头来,轻吻着她的肌肤。
“我们是朋友,孟黎莎,彼此应该坦然而了无恐惧地相处。”
“是的……朋友。”她应了一声。
他关上门离去,孟黎莎躺在床上,却一直思潮汹涌,她多希望自己能有一根魔杖,把宝兰遗留在他心上的伤痕治愈。
她更感觉到自己还是太年轻无知了——对男人,她又知道些什么?象宝兰这样的女性在她看来更是不可思议。宝兰跟父亲的仆人勾搭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对他倾心相爱,这会如何伤害到他的自尊与骄傲!就算那时他年轻快活没什么心眼,但贝拉家族长久以来的优越感一定使他觉得被贬抑了;就算没有人知道这回事,他也难以忘怀,无法忍受。
“请让我帮助他……上帝!”孟黎莎祈祷着。
然而,她又不免感到自己毕竟力量太微弱了!
他们结婚以后,公爵对她表现出令她难以置信的仁慈,但两人之间却并不够体已与深入。
他凡事总是顺着她,带着她四处看看自己的产业,接见一些雇工、管理员、甚至佃农,有时也带着她到一些农户访问,他也经常驾着轻快的马车载她驰过田野,使她有着难以言喻的欢乐,
他十分精通马经,技术熟练,姿态美妙,由于从小生长在喜欢打猎骑马的乡间,她知道一个男人若是在马上有好身手总被人当作英雄人物看待。
他上马时那矫健的英姿,还有驾驶马车的高超技术都令她看得入神屏息。称羡不已,这样不凡的身手真是少见!
“一个礼拜以内我们要去伦敦一趟,”公爵说,“我想出去走走对我们来说比较好一点、而且也可以使我们增进对彼此的了解,再说你也可以趁此见见我的家人。”
孟黎莎望着他,显得很紧张。
“哦,请别那么快就让我和他们见面吧!”她请求道,“你知道一想到这点我就害怕!”
“我会照应你的,”公爵回答,“我敢向你保证,我家里的人怕我的程度远甚于你。怕他们呢!”
听他这么说孟黎莎不禁笑了起来:“我相信,可是你知道我很怕自己到头来会让你失望。”
“不会的,”公爵十分肯定地说,“在带你和他们见面以前,我决定要买些漂亮衣服给你。”
“我认为漂亮的衣服总会给女人带来相当的自信。”
“可不是?”孟黎莎又笑了,“以前妈妈和我就常常说能买些漂亮衣服来穿,而不需要亲手去做,会是件多惬意的事!不过流行的式样往往二三年后又变得不时髦了。”
说着她也发现自己很希望穿上新衣服,能使公爵感觉到自己美丽又迷人。当然,她又告诉自己,在他的眼中她一定没法和宝兰相提并论,不过如果自己外表漂亮些,他该也会引以为傲。
“我要送你一件礼物,”他们临睡时公爵说,“这件礼物下午才送到,希望你喜欢。”
“一件礼物?”孟黎莎惊喜地说,“是什么?”
他似乎把谈到宝兰时内心的痛苦都忘却了,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小小盒子,唇边挂着笑,连那嘲讽的神情也消失了。
他打开盒子,孟黎莎赫然发现里面盛着一枚很大的钻戒,中间有一颗心形大钻石,两旁镶着小钻石,闪闪发光。
“这……这是送给……我的?”
“送你的结婚戒指,只是送得晚了一点,”公爵回答,“我要送你一些专属你个人的东西,不只是传家之宝宝而已。”
“好美……真太美了!”孟黎莎由衷地赞叹。
她抬头凝望着公爵,有点担扰地说:“我……我觉得我不应该……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还只是朋友。”
公爵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付出我喜欢付的赌注罢了,孟黎莎。”
“这样并不……妥当,”她说,“你知道……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
公爵望着她,说道:“如果说这些日子以来你带给我的友谊就足以抵得过这枚戒指的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