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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缺幸运-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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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柏筠转过身,看着他就站在门槛之外,这样的画面似乎有些怪异。她站在门槛内,屋子的主人却站在门槛之外。
  门里门外的界定到底又在哪里呢?
  “安小姐说你愿意开画展,她要我来跟你谈。”
  他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走进屋里,指着屋里他所挑选出来的画。“这一些我想委托安宣艺廊在开画展的时候,一起帮我卖掉。”
  “你说的是全部吗?”她曾听棐若说过,他除非生活过不下去了,否则是绝不轻易卖掉他的任何一张画。“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只是我终于明白了,单纯画画不能当饭吃,开画展可以让我出名,让我的画作提高价钱,可以让我过更好的生活。”
  宣柏筠虽然他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而改变,但绝非如他自己所说的。
  如果只为了让他的画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过更好的生活,他之前也不会那样坚决的不肯开画展了。
  “只为了这个原因吗?”
  “不然你以为还有可能是为了什么原因?”
  “濯怏,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冷漠。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敏感。”
  “你──”
  “关于画展的事就麻烦你了。”
  “我回去和安小姐讨论过后,会再过来和你讨论,我先回去了。”
  “你如果没有时间,不用专程过来,打电话来就可以了。”
  “濯怏……”她看着他那不带感情的冷漠表情,也感到退却了。“我先回去了,再见。”
  他却连句再见也没说,像是根本不想再见到她。
  她甚至感觉到他──恨她!
  是因为她隐瞒孩子的事吗?
  “老何,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你放心,我会帮你处理好。”何万隶是相禾企业集团的法律顾问,和集团总裁更是相交三十多年的老友了。
  相雷行今天是为了公司部份股权转移的事情,专程请他过来一趟。
  “这件事千万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涓涓。”
  十六年前,他禁不起她的诱惑,强逼妻子和他离婚,因而让妻子想不开自杀,最后甚至连自己唯一的儿子也离他而去。
  他甚至完全不顾儿子的强力反对,坚决将萧涓涓母子接回家住,同时也以领养的方式让小胤姓相,而或许是因为对妻子深感愧欠,他始终没有让萧涓涓入籍。
  自从濯怏离家之后,这几年萧涓涓便开始吵着要他给她一个名份,但他却一直没答应。
  “我懂。”何万隶从来就不认为萧涓涓爱的是相雷行的人,她爱的只是相家可以让她挥霍不尽的金钱和社会地位。“濯怏离家都已经八年了,你还不想把他找回来吗?公司早晚都要交给他。”
  “你以为我不想吗?但这孩子因为淑慧的事,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又怎么会肯回来。”
  “要不要让我去找他谈谈。”
  “没有用的。”
  他还记得六年前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夜晚,他突然全身湿淋淋的回家,指着他的鼻子大声吼着,“就算你明天就要死了,我也绝不会为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流下一滴眼泪。所以你不要想利用任何人替你当说客,这辈子我绝不会再踏进相家一步的。”
  当时他才意识到儿子对他的恨有多深,也才猛然惊觉他在儿子心中造成了多大的伤害,甚至让他怀疑真有真爱的存在。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没有用。”
  “算了,他不想回家就不要回家,只要他过得快乐。至于公司,以后就交给有能力的人继续经营管理,也不一定要传给自己的儿子。”
  “你这些年真的改变了很多。”
  “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看开了,毕竟时间到了,眼一闭、脚一蹬,什么也带不走、留不住。”相雷行心有感触的说。
  “你想死,那也要问阎罗王肯不肯收,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也许吧,六年前我得了鼻咽癌,阎罗王都不要了,现在更不可能会收。”相雷行笑着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
  何万隶离开公司后,相雷行也感觉到有些累,于是叫秘书通知司机备车,他想出去透透气。
  “总裁,请问您要去哪里?”司机将车开上路后,才开口询问。
  去哪里?他竟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你就随便开吧!”
  “是的。”
  在别人眼中,他绝对是个最成功的企业家,却没有人知道,事实上他才是最失败的人,而他的失败全是他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当车子经过一个路口时,因红灯停了下来。
  相雷行看向车窗外,发现旁边就是一间幼儿园,而现在正是放学的时候,许多父母都来接小孩回家。
  当一个年轻的少妇牵着一个小男孩经过他的车旁时,他感到一惊──那是当年受他所托,却因此和儿子分手的女人!
  绿灯亮了,她们等在路口。
  “等一下过了路口后,你往旁边停车。”他连忙交代司机。
  “是的。”司机依言地将车停到路边。
  “你就在车上等我。”相雷行未等司机下车帮他开车门,便自行推开车门往回走,来到她的身旁。
  “宣小姐,你还记得我吗?”
  宣柏筠转过去一见到他,十分惊讶,“相先生!”
  “他是你儿子?!”相雷行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愧悔更深了。
  “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刚好经过,看见了你。”相雷行感觉到她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彷佛在担心着什么?他看看她,又将眼光看向小孩,“这孩子是……”
  宣柏筠不语,只是将呈呈拉到自己的背后。
  “濯怏知道吗?”
  “呈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请您什么都别问。”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我的车停在前面,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宣柏筠看见行人通行的灯号一亮,便拉着呈呈快速穿越斑马线,慌乱离去。
  相雷行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叫住她,他了解她心里的担心──她以为他会抢走孩子。
  他笑了,六年前的他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的他却已经看清很多事了。
  只不过,看来他又要再更改遗嘱了!
  一得到相濯怏点头应允肯开个人画展后,安棐若要大家将所有的心力全都放在这一件事情上,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画层展出成功。
  她先是将相濯怏挑选要展出的画作送去裱框,就像是替画量身订作适合的衣服,将一幅完美的画赋予生命。
  然后找一个更大的艺廊做为个展中心,再确定展出时间,设计、印制邀请函等等事情,忙得安宣艺廊仅有的三名工作人员是昏天暗地。
  但为了让相濯怏的画被所有喜爱艺术的人都知道、认识他的作品,就算再忙再累也是值得。
  终于在一个月后,相濯怏的个展正式拉开序幕,在木阳画廊为期一个星期的展出。
  早上十一点展览正式开始,画廊外摆满了各界送来的花篮。
  这次在邀请名单上,安棐若除了寄给安宣艺廊原有的客户和同业之外,还特别加寄了一百张左右给国内各大企业。
  她曾听宣柏筠说过,相濯怏是相禾企业集团总裁相雷行的长子,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才离开相家。
  而当年她和相濯怏分手的理由,也只因为受到他父亲所托,想当他们父子之间的润滑剂,想劝他回家,没想到却得不到他的谅解。
  这样的分手理由或许荒谬、可笑,但又确实是造成他们分手的原因。
  或许当时两人都年轻吧!拥有着那不知何物的自尊和不懂得一个人能拥有真爱的难能可贵,才会轻易说出分手的话。
  一大早宣柏寰便和好友兼事业伙伴骆天海、胡允康一起来到展览中心,一次便挑选了十幅画,作为以后室内设计时,可以让他们所设计的房子增添文艺气息,而不流于庸俗。
  宣柏筠则是更加尽心尽力的宣传,因为这是相濯怏的第一次个展,她希望他的第一次展出能成功,能成为受到注目的画坛新星。
  然而,在第一天的展览时间结束之前,木阳画廊来了一个令人深感意外的人──
  “奕浩!”宣柏筠惊愕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爸爸。”呈呈则一见到好久不见的他,马上朝着他跑了过去。
  周奕浩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起,疼爱的亲着他的脸颊,父子之情自然流露,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对呈呈的疼爱有任何虚假。
  “呈呈,你想不想爸爸?”
  “想,好想好想。”呈呈伸出小小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也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回吻,还将自己的口水留了些在他脸颊上,但周奕浩是一点也不在乎。“爸爸,你这次去工作好久。”
  是的,这三年来他虽然一直在大陆工作,但总会两个月就会回台湾一次,而这一次却长达半年之久。
  离婚之后,让他感到台湾似乎再也没有需要他的人,他找不到回来的理由,而在大陆却有了他必须负起的责任。
  “你回来怎么没先打个电话告诉我,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宣柏筠一见到他回来,喜悦浮现在脸上。
  周奕浩看了眼数个月不见的她,虽然显得有些疲累,但神情却又是那样的神采奕奕,那抹他从未见过,发自内心的喜悦是那样地明显。
  他答应放手,让她自由地飞翔,或许是对的。
  “柏筠,你快乐吗?”假如她快乐,所有一切的苦都由他一个人去承受,也无所谓。
  “我现在的生活感到很充实,所以我很快乐。”
  是吗?
  原来离开他,真能让她如此快乐……她的快乐,也全是因为他吧!
  刚刚他在门口已经看见了,这是相濯怏的艺术个展,柏筠因而就算再忙再累,却依然神采飞扬。
  “画展很成功。”他的笑容里有些苦涩。
  “奕浩……”她看着他笑容里的酸楚,感觉自己无形中又伤害了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单纯的工作。”
  他摇摇头,苦笑的说:“我先带呈呈出去吃点东西,你忙完后打电话给我。”
  “奕浩──”宣柏筠望着他抱着呈呈离去的背影,不禁痛恨起自己。当年在自己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接受了他对她伸出的援手,也许是错了。
  明知自己永远无法爱上他,却又这般折磨他,她真的好痛恨自己呀!
  “别难过了。”安棐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大嫂,我觉得自己好混帐,奕浩对我付出的爱是多么地无私和包容、而我报答他的却是不断地伤害和折磨。”
  “爱情本身就是一道最难解的问题,尤其是三角习题,一旦没有将头绪厘清楚,得到的答案本来就只会是一场混乱。”
  没错,爱情就像是一道难解的习题,若不花心思、没有耐心是很难解得开的。
  周奕浩抱着呈呈离开木阳画廊,打算在附近找间店等宣柏筠。
  而他正想走进咖啡店时,呈呈突然指着前方,惊喜的叫着,“爸爸,是那个很会画画的叔叔!”
  他也看见与他们距离约十几公尺远的相濯怏,脸上闪过几许错综复杂的神情,他主动地朝他走过去。
  相濯怏在惊见到他时,同样有着错愕。
  “你好。”周奕浩心无芥蒂的先向他打招呼。
  “你好。”
  “会画画的叔叔你好。”呈呈很有礼貌的向他问候。
  相濯怏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的男人抱着,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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