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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悲哀地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小心瞄到床单,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张床床垫太软了,对你的脊椎不好,我找个时间把它换了你说好不好?
结果她不只换了床垫,也换了床单,甚至现在连他排斥她的心,也一并换了。可很讽刺的是,她却来不及知道。
终于,他极不情愿地面对这个事实──她离开了,什么也不留。
失望的眼眸瞄到桌子上搁着一只大型信封袋,那应是她留下来的。他兴起一丝希望,急忙滑过去,抽出里头的文件。
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他的心,凉了。
那是一张股权让渡书,还有一份离婚协议书。
把玩着手中的勇气项炼,黎灿很遗憾竟是以这种方式将它收回来。
在决定用手中股权帮助季凌阳时,她早已有了离开他的觉悟。因此那段冷战时期,她一天一点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搬回黎家,那个毫不关心她的男人,当然完全没发现房里东西少了,最后果真也没让她失望,用残酷的言语断了她对爱情的妄想。
离别之日,也就是股东会那天,她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行李。收拾东西时,竟不小心让她看到落在柜子与抽屉夹缝间的一条项炼,她探手进去拿出一看,心中的悲哀更加深一层。
那是她送他的勇气项炼,被毫不在意地丢弃一旁,银制项炼甚至都发黑了。
若说她还怀有一点点他会记起她的希望,在那当下也完全绝望。
叩、叩。
敲门声传来,她放下项炼,连忙眨去眼中水光,强挤出一抹笑容。
“进来。”家人很体贴地没有逼问她回来的事,所以她也不能让他们担心。
进门的是黎蓝,回国后便担任以前黎灿职位的他,有着与年轻俊秀外表不相称的沉稳。
有时候黎灿都会认为是父母弄错了,黎蓝其实应该是哥哥才对。
“什么事?”她歪头觑着默不吭声的他。
黎蓝深深地打量她好一会儿,才来到她面前,揉揉她的头。“你这样很丑。”
“你竟敢说我这个宇宙超级霹雳无敌大美女丑?”她鼓起腮帮子敲了他一记。“你越来越没眼光了。”
不予置评地瞄着她,他突然天外飞来一笔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当初爸爸为什么要将我取名为黎蓝?”
“为什么?”她好奇地靠过去,“你去问过老爸?”
“对,我去问他为什么给我取了个像女生的名字。”小时候因为这个名字,外表秀气的他常被当成女生;长大以后因为这个名字,跟不少没长眼睛的男人干了不少架。
“老爸说,当初将你取名黎灿,就是希望你能活得灿烂,所以生下我之后,理所当然应该叫‘黎烂’。不过他被老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教训一顿之后,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叫我‘黎蓝’。”
“我还不知道有这典故?”幸好她比较早出生,她开始同情起弟弟了。
“所以很显然的,老爸比较疼你,连我都是你的附属品。所以你应该要好好达成爸爸的期望。”他意有所指。
“有啊!人家我从小功课好、品性好,还长成一个大美女,这样还不够吗?”其实她也觉得老爸挺偏心的,对弟弟要求特高,对她则是一味宠溺。
黎蓝看着她抬得高高的下巴,微微摇头。“爸爸是希望你笑得灿烂,而不是笑得勉强,你懂吗?”
因这一句话,黎灿强撑已久的笑容垮下了,鼻头也酸涩起来。“有这么明显吗?”
“非常明显。”他轻点她的眼皮,还红着呢。
她屏着气,压下快要溃堤的悲哀情感,苦笑道:“黎蓝,我是不是变笨了?居然连一个男人都搞不定?”
“是那个男人不懂得珍惜。”他深深一喟。“不过对我们黎家两个男人而言,你回来反而好,免得我们一天到晚担心你在季家被欺负了。”
她闷着声。“我真的很笨啊!人家电视或小说里的女主角,都还能骗到男主角的种,留个孩子做纪念,但我这次真是笨到底了,什么都没得到。”
是啊,他嫌弃她,根本从不碰她,怎么会有孩子?
“那更好,我介绍其他的好男人给你,一定比季凌阳强很多倍。”
“如果其他的男人也不要我呢?”
闻言,黎蓝几乎有些恨起季凌阳了,居然让一向乐观的姐姐失去自信。
“你什么时候这么妄自菲薄了?刚刚才说自己大美女呢!”他不想再看她伪装笑脸,干脆直接戳破她的面具。“这回你没有理由突然搬回来,爸爸不问你是体贴你的难过,但看到你逞强,他心里更不好受。如果你还因此自怨自艾,你就对不起爸,也对不起我。”
他将她的头搂近,靠在自己肩上。“我这个宇宙超级霹雳无敌大帅哥的肩膀,可以借你一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家人的支持,令她含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溃堤,沾湿了他的肩。“你知道吗,因为那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一直告诉自己,无论遇到什么情形我都要笑着面对,一直撑着笑容的结果,就是连哭都没有声音……我想我已经不懂如何大声的哭了。”
“我可以容许你使用高分贝音量。”安慰似地拍拍她的背,“哭吧。”
这句话像是启动什么开关,黎灿无声地闷在弟弟的肩头,让泪水尽情地流。就像她说的一般,她哭得好隐晦,好压抑。
脑海中飘过一幕幕和季凌阳相处的画面,有他生气的,无奈的,甚至没好气微笑的,这些从今以后都将深埋在心里。一想到这里,无声的流泪转为低低的啜泣,最后闪过记忆的,是自己抖着手,签下离婚协议书的画面。
“呜哇……我再也不要那么笨了……呜……”
所有的委屈哭喊而出,这一刻,她终于记起怎么大声哭泣。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季凌阳皱着眉,睁开酸涩的眼。抬起头,揉揉酸痛的颈脖,挥挥麻木的手,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趴在梳妆台上睡着了。
“黎灿,推我到浴室……”沙哑的声音到一半戛然而止,他懊恼地揉揉太阳穴,平抚一阵阵的头痛。
那女人早离他而去了,他还想叫谁呢?
移动到浴室里随便盥洗一阵,坐在轮椅上无法凑近镜子,连胡子刮干净了没有都不能确定。他摸着自己的下巴,感受那若有似无的刺碴,忽然想起每天早上那双帮他刮胡子的温柔小手。
望向镜子里表情冷漠的男人,左脸上还好几道疤,他唇角讽然地微抬。
“你他妈的这么丑,为什么会有人那么爱你呢?”
烦躁地丢开刮胡刀,来到柜子前想换上上班穿的西装,穿上衣还算容易,但光是让轮椅上的自己好好地穿上裤子,他就花了二十分钟。
“黎灿,我的领带……”伸长的手,突然停在半空中。
可恶!可恶的女人!人都离开了,还阴魂不散地在他意识中停留。当然,他真正气的是自己的没用,连穿一条裤子都这么吃力,连一个女人都留不住!
一种悔恨交加的情绪陡然升起,他恼火地随便拉下一条领带,也不管颜色搭不搭配,随便系上就出了房门,准备上班。
来到客厅,季父季母早已坐在沙发上等待,表情一迳的沉重,或许他们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因此,季凌阳也不拐弯抹角地直问了。“爸、妈,你们昨晚有看到黎灿吗?”
“你自己把她赶走了,还来问我们?”季父只能叹息。
“我没有赶她。”是谁造了这种谣?她吗?
“小灿昨天提着行李跟我们道别,她没有说一句你的不是,你不必那种表情。”季母也惋惜失去一个好媳妇。“只是看她眼睛都哭肿了,还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想也知道一定是你又做了什么让她难过,这跟直接赶她走有什么两样呢?”
她哭了?季凌阳双眉紧拢,眼中阴霾更深。
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哭也是应该的,只是他没料到都到了这个地步,她仍是保全了他的颜面,只字不提他过分的所作所为。
好傻的女人,连他都替她觉得心痛了。
“唉,或许这样的结果也好。你始终无法接受小灿,至少人走了,也不用再受你的气,而你也不会再被逼着接受这段婚姻。”
季氏夫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着,当初擅作主张帮儿子允了这桩婚事,是不是错了?
“不……”不是这样的!他很想大声地这么驳斥,但到目前为止他的表现,不就如父母所说的那般,像个极不情愿的丈夫?
如果现在他承认自己对黎灿动了心,又有谁会相信他?
“算了。爸、妈,我先去上班子。”不愿再看父母后悔自责的表情,也受不了空气里的凝滞,他推着轮椅出门。
来到轿车旁,老王已在那等待许久。
协助他在后座坐好后,老王忽然道:“老板,今天你要到医院做复健,下午三点我会到公司门口接你。”
“你怎么知道?”原想闭目养神的季凌阳,突然眼睛一亮。“是太太交代你的吗?”
“太太昨天把你的复健时间表交给我,要我以后按时提醒你,就不用再问她了。”老王并不知道小俩口发生的事,老老实实地叙述情况。
所以她不是仍关心他,而是把这件事交给老王,她以后再也不管了。
季凌阳再次闭上双眼,遮下眸中的遗憾。“我知道了,开车吧。”
奕阳科技的执行长办公室,陷入一股低气压。
一切的起因都是坐在里头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他不会歇靳底里对着下属大吼大叫,也不会对下属的工作吹毛求疵,他只是一直沉着脸,犀利冷凝的目光刺得每个人胆战心惊,对于他交代的事不敢出一点错。
最倒楣的算是刘菁菁了,助理黎灿莫名其妙地好一阵子下来上班,使得她的工作量一下子加重不少,现在还要在上司阴沉的脸色下苟活,她只能在心里大喊钱真难赚啊!
再这样下去,不胃溃疡也要内出血了。终于她鼓起勇气,敲了门来到顶头上司面前。
“什么事?”季凌阳冰冷的脸色,活像手拿生死簿的判官一样。
刘菁菁捏了把冷汗。“执行长,请问黎灿什么时候会复职?”
“怎么,她的工作你做不来吗?”他一直认为秘书是把一些琐事交代给黎灿,所以现在人不来,刘菁菁的工作只是回到原来的情况。
“不是。”她硬着头皮回答,“因为黎助理的能力好,很多部门的文件都会先送到她那里,拜托她检查整理一下,再呈给执行长。执行长不觉得她来了以后,各部门的文件都没出过错,而且数字及格式什么的都清楚很多吗?”
经她这么一说,季凌阳才发觉自从黎灿来了以后,他看文件的速度变快了;而她一不在,他桌面上的文件堆积如山不说,渴了连一杯水都没得喝。
原来又是她做了这么多……
“其实黎助理除了我交代给她的事,还会主动支援其他的工作,所以她一不在,各部门的人都急着找她,我代表大家来请问……”
“她不会再来了。”季凌阳略嫌突兀地插了话。“你就当成她已经离职好了。”
“为什么?”听到人不来了,刘菁菁直觉就是黎灿可能冒犯了上司,连忙为她说情,“请问她是做错什么事吗?执行长,你一定要原谅她,因为她能力真的很好,做事细心负责,连执行长你每天吃的餐点她都精心计算热量,还不让其他人泡咖啡影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