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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湄甩甩长发,低头看着自己的高领褛服,又开始动手解开那一长排金色钮扣,直到胸线上缘还不打算停手。
“别再解了……”煌煜见她快春光尽现,情急之下用手去压住她胸前的扣子。
两人同时一愣。
煌煜抬眼望望洛湄,又低头看看自己紧贴着她胸口的手,“我不是有意占你便宜的!”话虽这么说,却还不见他收回手,那只大手可还稳稳地覆于那一片暖玉温香之上,“别再解了,再解开,你就穿帮了。”
洛湄也回望他半晌,忽然澄澈起来的双眸像是醒了,又像是仍有醉意。不发一言,她伸手拉开他覆于她胸口的手,改将他的手贴在她冰凉的脸上,细细摩挲。
柔若凝脂的肌肤他不是没见过,但她的不同。碱碱的泪滴在她颊上,濡湿了他的掌心,也让他的心随之一紧,似是心疼,有些莫名。
“再不开心也别拿自己出气。”煌煜一手由她握着,另一手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洛湄哽咽一声,猛然投入他怀中,喊道:“爹地!”
爹──地?难道他真的魅力尽失了,她竟然在他身上可以找到父爱的感觉!煌煜有些哭笑不得,但双手仍不自觉地抱紧她微颤的身躯,不是以亲人的方式给她安慰,而是以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不舍与心疼。
“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洛湄忽然又大力推开他的拥抱,“为什么你们都走了,却留下我来承担这一切?这到底算什么嘛!我好累,真的好累,我可不可以都不要管了?”
“不想管就别管了。”煌煜说,这是他一向的论调,既然觉得累,就放下那些责任,何必累坏了自己。
“真的可以不管了?”洛湄的小脸仿佛因这句特赦而染上光彩,看来稚气了许多。
“嗯。别管了,没有人会怪你,至少你尽力了,不是吗?”煌煜说完,微皱了下眉头,这口吻还真像父亲说话的口气。
“谢谢!”洛湄再次投入他怀中,侧头贴着他宽厚的胸膛,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腰。这不是女儿对父亲的拥抱,如果他仔细分析就能看得出来。
她醉了,但没有醉到分不清事实程度,这个绿眸黑发的男人绝对不可能是她斯文却没有担当的父亲,他的气息、他的怀抱全都炙热烫人,他周身仿佛都散发着无比的热能。所以她靠近他,就像每个被冻坏的人总会不断寻找热源、渴求温暖,她只想暂时被融化,暂时忘了她是一座闻名全巴黎的“冰山”,是不该有热情的。
从她父母抛下岌岌可危的家族企业和年方十九的她自杀后,七年了,背负着他们遗嘱上交代的字字句句,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如今,她不只挽救了濒临倒闭的家族企业,买回当年抵押的房子,还扩大了公司的规模,但这又如何?她在商场上的好运却没法帮她找一个爱她的人,每次回想起她父母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她总要咬着自己的手背才不会再尖叫出声。洛湄从不认为自己够坚强,这一些对她来说太沉重了,几乎要让她崩溃,她多渴望一双能将她紧紧拥住的大手。
这个陌生的男子好温暖!洛湄贪恋着他的怀抱、他的热能,就当她真的醉得分不清吧!她的手始终不肯放开。
煌煜见她好半晌没动静,以为她睡着了,于是轻唤,“洛湄,你可别睡着了。”
他认识她?洛湄的身子不由得一僵,手中的温度仿佛开始变冷。她不要任何知道她的人的拥抱,她只要一个全然的陌生人,不知道她的名字,不了解她的事情,只要用他的双手温暖她。
煌煜并没有发现她轻微的僵硬,只以为她的父亲大概不是这么叫她,所以她才没反应。他清清喉咙,改用他父亲最常叫他的方式来试试,“小乖乖,别在这里睡觉哦!会感冒的。”
不知是他有点恶心的口吻,还是他极为认真的表情使洛湄发笑,连串银铃般的笑声蓦然自她口中传出,她真的有点醉了,连乐与怒都没办法完全由自己控制,她不是只要陌生人的拥抱吗?这男人认识她的,那她就该离他远一点,以免她今天的所作所为损及她“大冰山”的形象,可是她的手移不开,也不想移开。再醉一点吧!就不会顾虑那么许多了。
洛湄自他怀中抬起头,对吧台的调酒师说:“再给我一杯纯伏特加。”
“小乖乖,你不能再喝了。”煌煜忽然觉得自己仿佛充满了慈父的光辉,说得倒挺顺口的。
“不对,你不是我爹地!”洛湄朝他摇摇食指,“我爹地不会这么叫我的。所以你只能陪我喝,不能叫我不准喝!”
“你再喝就……”煌煜说话的速度永远比不上她干杯的速度,他话还没说完,她又一杯仰尽。“醉了。”他望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再次无奈自语。
“喂,撒旦先生,你会不会跳舞?”洛湄一指挑起他的下巴,将脸近他的脸,与他双眸对望。
这会儿他又变成撒旦了!煌煜也由着她喊,总之,喝醉的人最大。
“你想跳舞吗?”煌煜扬眉,露出招牌的勾魂笑容。
洛湄没回答,只是呆呆看着他的笑脸,有一会儿失神,良久,她才自言自语的说:“他也是这样对我笑的,可是他对每一个女人都这么笑。别笑!”她突然伸出手捂住他的笑容,“我不要再爱上另一个骗子,他们的心都不会痛,可是我的好痛。”
看着她盛满痛楚的脸庞,煌煜迅速敛去笑容,“好,我不笑。”
是谁说她是冰山,不会心痛的?两次退婚对她的伤害比任何人都重、都深。
洛湄迟疑地慢慢移开捂住他脸的双手,“我们去跳舞。”她霍地站起身,拉着他的手走入舞池。
“冰山”竟和巴黎最著名的情圣一起跳舞?如此奇怪的组合使得舞池内的男男女女全停下舞步,窃窃私语──
“我还以为苏菲亚生性冷感呢!”一个法国男子诧异道。
“那是对你才冷感。”另一名女子调侃他。
“依我看,她其实是骚在骨子里,只要这么一撩拨,就成了荡妇。”
“她这么容易撩拨,你怎么不去试试?她那几家公司可是能让你少奋斗几十年哦!”
“那就不必了,等会儿公司没赚到,还被她给休了,那女人的心肠是冰做的,连床都暖不了。”
“……”
批评的话愈说愈不堪入耳,煌煜低头看了眼怀里半醉的人儿,心里猜想她听见了多少,她的笑容依旧灿烂,仿佛只听见乐声与舞蹈的节奏。反倒是他,竟然心中一阵愤慨,不想再听、再闻。
煌煜搂近洛湄与他贴身舞着,一面在她耳际低语,试图在不引起她疑问的情形下,带她远离这些人的闲言闲语。
“我们离舞池好像愈来愈远了。”洛湄在他怀中呢喃道,一点儿也不在乎他究竟要带她去哪儿。酒精的作用和他的热度几乎要将她融化,也绯红了她的双颊,模糊了她的意识,就算他真是撒旦,要召她的灵魂随他去,她亦心甘情愿。
“这里太闷了,我们到外面跳。”煌煜说着,顺手一带,将她拉出屋子。
洛湄炙热的肌肤一接触到花园里清凉的晚风,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冷!”她轻呼了一声,更往煌煜怀里头缩。
煌煜也顺势将她抱个满怀,下巴顶着她额际的青丝,随着屋内隐约传来的音乐声,轻轻摇摆舞动。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不怕我收走你的灵魂?”煌煜朝她眨眨眼,故作邪气扬起嘴角。
“冥府里比你的胸膛还热吗?”
“应该是吧!”他也没参观过,这问题有点难回答。
洛湄脚下颠了一下,酒精让她的脚步开始有点不稳,但她仍牢牢环住煌煜的腰,贴着他心口说:“那就带我走,融化我。”
她的话直接传入他心中,令煌煜的心头不禁一震,这句话让他──心动?老天,他这个情场老手竟然为了一句称不上是情话的醉话弄得心思紊乱。
煌煜舔了舔忽然变得灼热干燥的双唇,俯下脸在她耳际轾喃,“你是在邀请我吗?小女孩不应该玩火喔!会烫着你的。”
“嗯?”洛湄微仰起脸,双眸迷离似带挑逗。不期然,她倏地轾吻了下他下巴的凹痕。
如此明白的邀请还看不懂,就未免太不解风情了。煌煜自认不是不识风情的呆头鹅,怎能任这机会溜走?他一手轻抬起洛湄尖瘦的下巴,正想应她要求以吻融化她,却发现她双眼紧闭,这部分还没什么大问题,若是她眼睛睁得跟个铜铃似的,他才真的吻不下去,但此刻令他哭笑不得、自信心大受打击的不只是这个,而是她的呼吸居然没有半点急促、紊乱,不只平稳,还非常规律。
换言之,在这良辰美景下,在他热情如火的怀抱里,她竟然像是枕着她的羽绒被,甜甜地睡着了!刚才的挑逗眼神根本就是她睡眼惺忪。想他堂堂大情圣竟也会错意!煌煜无奈地看着怀里睡得正香甜的洛湄,目光落在她小巧殷缸的唇瓣之上。
吻是不吻?煌煜犹豫着,虽说他是会错意,但是要他临时打住,别乘人之危,他心里也难过,他可从来都没想过要当圣人。
“算是跟你收车钱好了!”煌煜自言自语道,微一耸肩,低下头轻啄她红唇一下,“不过,你家也不知道在哪儿,一定得在我家过夜,再跟你收点过夜费应该也不为过。”说着,他又轻吻了她一下。
“你一定觉得我很无赖,不过既然你也没出声反对,那我就无三不成礼,再个数。”煌煜似是吻上瘾了,俯身正欲印下一个更缠绵的长吻,却听见洛湄喉咙涌起一阵怪声,老天,她要吐了!
煌煜连忙将她转个身面对排水沟,让她吐个痛快。
扶着洛湄,煌煜的心情却异常地低落。他的吻竟然让她吐了?他这个情圣是不是得换人做做看了?他的自信心实在大受打击啊!
煌煜终于知道为什么洛湄这么容易醉了,空腹喝酒当然容易醉,看来,她这一整天肚子里就只装了那两杯酒。
简单处理过她吐出的东西后,煌煜抱着又昏睡过去的洛湄上车,回到位于郊区的小木屋。
门才打开,一名灰发老仆立刻赳上前来,必恭必敬的叫了声,“少爷。”
一见到来人,煌煜心里暗叫不妙。既然甘叔来了,他爸怎么可能不在?
果不其然,他连怀里的洛湄都还没想到该住哪里藏,耿仲齐已经站在他面前,露出慈父的和蔼笑容,“小乖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耿仲齐不愠不火地说,将慈父的角色表现得十分完美,一点也看不出他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含意。
“爸,你怎么来了?”煌煜随口问道,话出口才知说错话。
耿仲齐的表情立时哀怨了起来,炯炯有神的双眼瞬间也变得落寞、苍老,“我的煌煜小乖乖啊!”
虽然听了三十几年早该麻痹了,但煌煜每听一次这称呼,他就忍不住鸡皮疙瘩掉满地。更别说这称呼有多么名不副实了,他长到这么大,还真没有一次乖过。
“你好久没回来看看我了,爸爸很想你啊!我年纪都这么一大把了,再烦你也没几年了,有空时多回老家来坐坐。你没听过中国有句俗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
“爸!”煌煜及时打住耿仲齐试图引起他愧疚感的老台词,“你放心好了,你一定可以活到一千岁的。”
不孝子,拐着弯骂你老子是遗千年的祸害。耿仲齐暗啐,但脸上的表情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