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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稽完全没空理会他们两人在做什么,他只是专心一意地跪在榻边,眼也不眨地看着华泽兰。
他将耳朵俯到她胸前,屏着气听她的心跳——
她的心跳弱得像一缕丝,可它确实是在跳动着。
莫稽松了口气,紧搂着她,呼吸着她身上朝露般地淡淡香气。
“快醒来吧!兰儿!”他一手握着她纤手,双唇在她颈问喃喃低语着:“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兰儿、兰儿……”
莫稽就这么一迳地唤着她名字,他不知道自己唤了她多久,只感觉到她的心跳正在他耳边渐渐、渐渐地澎湃了起来。
“莫稽……”华泽兰微吐了一声气息。
莫稽忽而弹跳起身,双手捧住她脸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一对羽睫轻颤地眨动了一会儿,这才徐徐地睁开了水眸。
“莫稽。”华泽兰一看他粗犷脸庞近在咫尺,她伸手抚住他脸颊,水眸蒙上了一层水雾。“你……你来带我回苍山了吗?”
“兰儿!”莫稽紧紧搂起她身子,顿时哭喊出声。“你差点吓死我!我才到府外,就听见你妹妹大喊着你已死的消息!我当时以为自己会心痛到跟你一起死去!”他粗喘着气,蓦地闪过一阵冷颤。
“那只是个让叔父提前承认罪行之计谋,我没事了啊。”
华泽兰见他硕健身躯不停颤抖着,小手连忙不停地轻抚着他,还在他唇边印下了几个吻,这才使他激动心情逐渐地宽慰了下来。
“你没事你没事你没事了……”他捆着她身子,嘴里就不停地叨念着。
华泽兰落下两行清泪,尽管仍旧四肢无力,却依然用了全身力气拥抱着他。
再度重逢了、终于能厮守一生了哪!
“你胡髭又长出来了,好扎人哪。”她与他耳鬓厮磨着,笑着将泪水都揉碎在他的面颊之上。
“我马上去刮掉。”莫稽一翻身便要下榻,百般不愿伤了她。
“不要,我要你陪着我,我想要好好瞧瞧你。”华泽兰搂着他手臂,怎么也不肯松手放人。
她捧住他脸庞,用力眨开泪珠,睁大双眼好看清楚他模样。
“眉毛好浓、眼睛好深、脸庞像石头一样坚硬、就连唇都是硬的,莫稽、莫稽——”她开心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如此频频唤着。
“你真的能瞧见我了。”莫稽痴望着她那双水光流连的眸子,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当时在山下被你的鲜血一溅,我连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又岂能再对你视而不见呢?”她将双手更贴近他脸庞,仅管掌心被扎疼了,也坚持不松手。
“还习惯吗?”莫稽粗声问道,心里其实不无担心。
他从没在乎过这张皮相,可如今下了山,见着了城里许多风雅男子,心里总难免感到忐忑。
“我当时瞧不见你,都喜欢上你了,现在看到你,当然觉得每一寸样子都是好的。这宽挺前额,这挺拔鼻粱,这耳朵上之逗人胎记,这一对神气招子……唉……”她情不自禁地柔笑着,小手勾住他的颈子。“我不知有多欢喜哪!”
华泽兰小手勾住他颈项,吻住他的唇,冰冷唇瓣因为害羞而轻颤着。
莫稽低咆一声,扣住她的后颈,激切地回应着。
所有相思之情,所有这些时间经历之苦难心痛,都在彼此缠绵吮吻间烟消云散了。
四唇辗着彼此泪水,有她的、也有他的,当热泪都被彼此激情吮干之际,两人衣衫皆已半敞。
他俯首于她胸前,以唇灼热着她被吮烫之胸芯。
“要我……”她水眸半睁,樱唇微启,搂住他身子娇喘着。
莫稽双手撑持在她脸颊两侧,唇间那道属于她之淡淡药香,以及她那较之在苍山时更加孱弱身子,在在都让他心疼不已。
“你身子还虚,我不想这么折腾你。我一旦与你欢爱,总得几天不让你离开榻上……”他俯身而下,轻咬着她洁白耳珠子。
华泽兰脸颊大红,伸手掩住脸庞。
莫稽低笑着将她抱起身,搂着婴孩似地,让她蜷在他胸前腿窝之间,就这么轻轻摇晃着她。
华泽兰偎在他胸口,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两人之间便这么静静地依偎着,没有人舍得移动,只是缓缓地让两颗心跳渐渐地成了相同快慢。
许久后,她先开了口。
“叔父……他……”她低声问道。
“他被带到官府了。”莫稽简单地答道,不想再提这事。
“你来福州多久了?”她问。
“来了十日,忙着追线索。”
“来了十日,竟忍心不来看我。”她咬着唇,哀怨地瞅他一眼。
“你不也忍心没上山找我吗?”他握起她下颚,锁着她一双秋水眸子。
“我甫回家时,出去过两次,总是还没离开过大门,就被带了回来。后来中了毒,身子就更加无力外出了。你的伤呢?好了吗?”华泽兰一念及此,心乱如麻地急坐起身。
莫稽未答,一手扯起黑色衣衫,露出半身肌理,只见——
他浑厚胸肌、肩臂上尽是一片大大小小狰狞结痂伤痕。旧疤已变灰白,对映着新增猩红伤痕,怎么看都显得沭目惊心。
“他们怎么把你伤成这样呢?可恶!可恶!”华泽兰抚着他每一道伤疤,气到连眼眶都红了。“可恶!”
莫稽从没听过华泽兰口出恶言,这回意外地见她气到连嗓门都大了起来,他粗犷眉眼霎时漾满了万千柔情。
“我一路失血回到山上,五脏六腑都伤了,失血过度,躺了至少四、五日。”他故意把伤势详实地说了一回。
华泽兰咬住唇,不受控之泪水如珠,一颗颗地滑下脸庞。
“对不起——”她吻着他伤处,以泪水为药抚着他伤口。
“我受一回伤,能换得你这么多怜爱,以后便是多受几次伤,我也无妨!”他满足地长叹了口气。
“你要再这么胡言乱语,我便不睬你了。”华泽兰捶着他肩臂,目光一瞅着他伤口,心里便直发疼。“你吃了紫香丸吗?石松说过那可是止血仙丸哪。”
“最后一颗紫香丸,在你拿匕首刺伤指头时,就给用掉了。”
“你糊涂了吗?我那只是微不足道小伤,怎么值得浪费那颗紫香丸呢?”华泽兰低喊出声,拳头猛捶着他肩膀。
“为了你,什么都不糊涂。”他抚着她发丝,咧着嘴直笑道。
她长叹了口气,将脸颊偎入他大掌之间,猫儿似地揉蹭着。
“我们什么时候回苍山?”她问。
“待你身上的毒全都解了之后,我们便回山上。”莫稽抬头看着这屋内摆设,浓眉又拧成两座小山。“你不后悔吗?山上毕竟没有你这府里舒服。”
“傻子,这府里有你吗?”她抬头瞅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华府的布庄生意呢?”
“你愿意日后每个月都陪我进城吗?”她才说着,便忍不住低笑出声。“苍狼名声如此响亮,想来日后必定不会有人敢上我华家布庄找麻烦了。”
“原来你竟怀着这般利用我之心思哪。”
莫稽故意伸手挠着她痒,看着她笑倒在他镶里。轻柔笑声不绝。他不禁低头在她唇间伦了个吻。
“今后再也不分离了。”华泽兰凝望着他,柔声说道。
“再也不分离了。”莫稽黑眸紧锁着她,沉声说道。
两人相视而笑,紧紧相依——再也不分离了哪……
一个月后——
夏季日头毒辣,黄土大地被晒得冒出腾腾热烟。
只是,这烈日才移到苍山,便多少被消去了炎势。
满山绿树浓荫,挡去日头火气。山径之间,满是太阳晒着绿叶之清香。山径之上,随处可见太阳自绿叶隙缝间洒落之点点金光,美不胜收。
若是再沿着苍山后方一处溪畔而行,垂杨处处,碧水春波,莺声花啭,竟像是人间仙境,宜于情人相依相偎、喁喁细语。
瞧,此处溪流大石边,不正依偎着一对交颈鸯鸳吗?
“累吗?”莫稽低头问着华泽兰。
“这话该是我问你,一路上都是你背着我呢!”华泽兰将巾帕放在冰冽泉水里拧凉了,再为他拭去一脸夏热。
“你轻得羽毛似的,我不累。”他说,眉眼一瞧着她,总是要笑的。
“苍山真美。”华泽兰赞叹地看着满山碧色,顿感胸襟开阔了起来。
“你更美。”
他低头在她花瓣唇儿上吮了一回,许久才不舍地放开了她。
“咱们快回石堡吧。我想念七巧儿和石松,更想快些瞧瞧他们模样呢!”华泽兰说道。
“我亦想快些回到石堡。”
莫稽黝热黑瞳直盯她瞧,眼里爱恋灼火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他的小妻子飞红了颊,别开了眼,惹得他大笑出声,非得再度将唇印上了她的娇容,才有法子稍平胸口悸动。
都当了夫妻,欢爱过那么多回了,她却仍然像个小媳妇似地容易脸红。让他每回见着她这般羞人答答模样时,总要像个毛头小子似地为之心跳不已啊。
“别闹哪,不是说要快点回到石堡吗?”华泽兰娇喘地捶了下他肩头。
“上路!”
莫稽雀跃地大吼一声,再度将她背上身后,于山里疾奔驰行着。
跑了约半个时辰,跃过一座绿林后,石堡赫然出现于蓝空白云之间。
“到了。”
莫稽将她从身后拥至地上,华泽兰抬头一望,倒抽了口气,水眸睁得极大。
“这石堡……居然如此高大。”
石堡外壁一堵堵巨大灰白石块,铜墙铁壁般地层层叠起,扎实得便连关外防御城墙都未必有如此这般气势。
此时,七巧儿正拎着一只药篮,走出石堡。
“华姑娘回来了!”七巧儿一看到他们,马上大呼小叫地冲了过来。
“七巧儿,没想到你模样竟生得这么可人。”华泽兰亲热地拉着脸蛋、嘴儿都圆得很富泰之七巧儿,笑着说道。
“您的眼睛能看见了啊!”七巧儿红了眼眶,抱着姑娘大叫了起来。“真是老天有眼啊!”
“我们已经成亲了。”莫稽说道。
“恭喜主子、恭喜夫人!”七巧儿破涕为笑,又是一阵兴奋嚷嚷。“我回石堡里去叫石松大哥,他整天眼巴巴地盼着你们回来呢!”
华泽兰笑着被莫稽搂回臂弯里,与他一同仰望着巍巍石屋。
“我没想过石屋竟也有如此热闹一日。”莫稽不可思议地听着七巧儿开怀的嚷嚷声在石壁间回响着。
“日后若咱们有了孩子,这儿会更热闹。”她柔声地说道。
“你这身子,我怎放心你生育呢?”他黑眉一皱,第一个不允。
“西门公子不是说过我没事了吗?”华泽兰安抚地拍拍他手臂,要他别再把她当成一碰便要融化之雪人儿。
“西门豹与你妹子两人何时成亲?”他随口问道。
“他们之间,我总瞧不真切。西门公子像是对妹子有意,却又夜夜笙歌,左拥右抱……”华泽兰柳眉轻拧,轻叹了口气。
“若他没能善待你妹子,我背长弓找他算帐去。”莫稽粗声说道,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西门豹若不是在意你妹子,你们家这事,他便不会花那么多心血,五湖四海地逐一找出当初袭击你妹子那帮恶匪啊。”
“是啊。”华泽兰看着他,目光含笑。
不知他是否察觉到,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话多了些,也比较容易便说出心情了呢。
莫稽低头一瞧,但见妻子正双眸含笑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