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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石子的小径曲折悠长,两侧是清一色的观音竹,袅袅娜娜,颇具仙姿。鸟鸣林更幽,无风且自寒。
叮叮咚咚的筝鸣婉转而来,令人不由得精神大振、豪气陡生。
弹奏的正是业已誉满江湖的《满江红》,而且听得出,弹奏者的技艺十分娴熟。
也仅仅是娴熟,曲子中所蕴含的家国恩怨,弹奏者显然未能表达出来。也许不是不明白,只是因为缺乏体会与经历,这才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鱼非鱼哂笑摇头:七公主娇生惯养如温室中花,不识人间疾苦,也不知具备多少承受意外压力的心理素质?把这么一个人许给太子枫,两个人能过得好么?想想都觉得惘然啊!也许,姬凤音并不在乎这些吧?不光是她,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莫不想嫁给心仪的男子。未来在她们心目中,尽是粉红色的泡泡,哪里存在有一丝阴霾?对她们而言,有爱就有了一切。
不知不觉,她已步入了曲子中央。隔着一座玲珑通窍的湖山石,轻轻地挑开横斜的竹枝,在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姬凤音正在用心抚筝。
她看上去很开心。这也难怪她会把这悲壮的曲子弹出凯旋的意味来。
她微低螓首注视丝弦,圆圆的脸上始终浮着两片山樱色的彩晕。
显然不是演奏过久劳累所致。她时不时地抬头一瞥,那含羞脉脉的神情泄露了她内心的情思萌动。
她在为她的客人弹奏。是个男子,身形伟岸,穿着一袭黑色暗纹常服,衣缘、袖缘都以银丝掐边。外罩的鹤氅上,左右对称的绣着三足乌的图案。
看到那银光闪烁的太阳鸟,鱼非鱼的眉骨忍不住就是一阵乱跳。她眯起眼睛抻长脖子朝亭子里望去。没错,是三足乌。
天底下的人,谁不知道这太阳鸟的象征意义?那可是天阙国独有的标志。而能够在衣裳上标示出该图案的,只有天阙王朝一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
一品以上……
她在天阙生活过一段时间,自然清楚朝中官员的大概情况。眼前的男子,虽只是个背影,但看轮廓,应该很年轻。
她立马联想起随同太子枫求偶而来的几名使者。一一对号入座,很快地,她便否定了自己的判断。
使者年纪虽轻,可是级别不够,不配用那太阳鸟作饰。
那么,会是谁呢?
这年头一动,她不由得心惶惶、意悬悬,手脚竟有些不听使唤地哆嗦起来,心底有个很不好的感觉若隐若现,还有一个想念已久的称呼呼之欲出。
她惊疑不定的目光死死盯在那黑衣男子的顶髻上。男用的簪子,非金非玉、非铜非铁,模糊了佩戴者的身份。
……乌木,乘天地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乃万木之灵,灵木之尊。永不褪色、不腐朽、不生虫,可辟邪纳福。荷者,合和也。……
是舞枫!
她一把按住嘴,阻绝了那声有可能会引发动乱的思念的呼唤。
比她的意识更早的,是舞枫的掌声。
“殿下可还喜欢这支曲子?”姬凤音目光晶莹,殷殷凝视面前的人。因为喜悦,罗衣广袖下的双手尽管握成了拳头,却仍然不能自控地微微颤抖。——她想抓住点什么,最好是他的衣角。倘若能够抓住他的手,相信她就连睡觉都能从梦中笑醒。
“甚好。”舞枫三声音一贯平稳,含着暖日青松,煦煦然、巍巍然,暖人心、庇弱小。
姬凤音嫣然一笑,神色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娇怯:“这支《满江红》很有名的,塞北、江南,妇孺、老幼,几乎人人都会唱。殿下以前应该听说过了吧?”
“果然如此,倒是枫孤陋寡闻了。”
姬凤音睁大眼睛,圆滚滚的煞是天真可爱。这个模样的她,说出来的话自然而然地就带着“童叟无欺”的孩子气:“殿下没听说过么?作这支曲子的可是个女人呢!据说才华横溢巾帼不让须眉。”
舞枫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冷淡:“这样的一个女人,怕是不知道何为《女诫》吧?”
姬凤音笑靥如花,就差没有拍手叫好了:“是啊是啊!都跟殿下这么说呢。女人若是都那个样子,天下岂不要大乱了?幸好——”
她顿了一下。
舞枫顺口问:“什么?”
似是响应姬凤音的顾虑,他的目光朝四下扫了一圈。
山石竹林后的鱼非鱼顿时手足冰冷。
他的眼神!他的眼神竟然是冰寒的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毫无温度。他对他们所谈的内容,竟然是无动于衷的!
她强迫自己镇定,却怎么也止不住内心的颤栗。
“小七的意思,莫非那作曲的女人遭遇了变故?”舞枫的语气与其说是好奇,毋宁说是附和,附和姬凤音的热情,使其不至于尴尬难堪。
姬凤音叹了口气,不胜唏嘘道:“是啊。听说她被强盗虏了去,死于非命。不过,大家都说这个结果也好,省得名节不保给人耻笑。”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常理,没有什么好惋惜的。”舞枫平静地说道。
姬凤音将筝桌轻轻推到一旁,自食案上捧起茶壶,替舞枫添了茶,笑吟吟道:“这文旦蜂蜜茶最适合秋天喝,能去肠胃中的恶气,解酒毒,治饮酒人口气,不思食口淡,化痰止咳。”
舞枫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点头道:“冰爽可口,不错。”
姬凤音眉飞色舞,脸色越发地红润了:“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呢。做的时候,将文旦分成三部分:皮、白瓤、肉。将皮和白瓤切成丝。再将文旦肉剥出来,捣烂。之后,将切丝待用的皮、白瓤以及果肉、蜂蜜、白糖进行搅拌。搅拌好后,将它放到瓷罐里,密封后放在冰库中,大概放10天以后就可以吃了。我知道你不太爱吃太甜和太香的东西,所以,白糖就没有放很多,蜂蜜也没有用桂花蜜,而是选了槐花蜜。太医说,槐花蜜有清热、去湿、利尿、凉血、止血的功效。殿下若是喜欢,不妨多喝两盏。”
舞枫将空盏递过去。姬凤音激动得手一哆嗦,险些倒偏。
“你也不用那么拘谨。”舞枫的话里隐约含了笑,“我记得你小时候恁活泼机灵,如今大了,倒是生分了。圣上既然已经赐了婚事,这称呼还需慢慢地改了才是。殿下殿下,像是朝臣的口气。”
姬凤音“嗯”了一声,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鼓足勇气抬头嗫嚅道:“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听父皇他们说,我以后不可以再用以前的名号了,怕大鹰那边起事。而且,我听人说,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是个大大的英雄。母后也告诫我,要尊敬你,不能太孩子气。……我、我如果还照小时候那样称呼你……合适么?……”
“你高兴就好。”舞枫的声音让人联想到旭日初升。
“你、你不会生气?”姬凤音陪着小心问。
“不会。”
“那……我就叫喽?”
“……”
“我真的……叫喽?”姬凤音紧张得上下牙打架。
“公主还跟小时一样胆小。”
“我没有!……我只是……青郎不许笑话人家!”姬凤音涨红了脸佯恼。
舞枫的笑声比阳光还暖、比天空还亮。
作者有话要说:提醒各位一句: 此文周一至周五;每日2更;周六周日各1更。
欢迎多提宝贵意见。
预计7月份完结;原计划60万字;看来不成;至少要80万结束。
完结后;会开新文;仍旧是超过50万的长篇。
不会同时开两篇的;因为李阐提没有那么灵光的脑子;两个同时写要串门子的。而且;本人的性子也从不会一心两用。
不会坑;就算看的人少;也尽量会做到善始善终;让故事有个比较清晰的脉络;不至于乱成一锅粥。
最后;谢谢大家一路的支持。
鞠躬!
☆、150冰窟
可是,那温暖光明却照不到鱼非鱼的身上。她如坠冰窟、如遭雷殛。心中的疑惑与恐慌到此时才终于得到了确实的解释:舞枫他有问题!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他、貌似不记得她了!
他认可了与姬凤音的婚事。他原来姓舞名枫字青。因为诸多原因,因为有更多比听起来暧昧的“青郎”更体面、更具代表性与象征意义的称呼,所以,唤他“青君”的人便少之又少。在这少之又少的人群中,就包括了姬凤音。
她与他是儿时旧友。在那个两小无猜的年纪,他已经是她的“青郎”了。青郎,情郎,这听上去及其亲昵的呼唤,除了心爱的人,谁还有资格称呼?
无心插柳,柳成荫。一个独有的称呼,暗示了他们之间一生一世的纠缠。
他从未告诉她管与他和他的家人的任何事,包括他的名字,由着她狂妄无礼地连名带姓地称呼他。这说明什么?他压根就不想把她放到心里去?什么良娣,什么契约,不过是利益驱动下的权宜之计,无关乎真情与实意,遑论爱情钟情痴情!
她应该为这一发现而欣慰,欣慰未能为他头破血流。可是为什么,一味地只是心痛?痛得直不起腰、喘不过气?是她不够坚强、不够洒脱或是不够狠心么?谁能告诉她,她的心去了哪儿?是被他窃取了么?
为什么、真相总是如此残忍?为什么、要让她直到感觉心痛时才发现,早在不知何时,她已经对他产生了爱情?那是爱情没错吧?会嫉妒、会自私、会忧虑、会猜疑、会变得不像自己……
凉亭中,姬凤音在起身时不慎踩到了裙角,一个踉跄便朝后面倒去。
她的惊呼刚冲上喉咙口,那边舞枫及时地探身出去,猿臂长舒将她拽入怀中,牢牢抱住。
“这么不当心,倒是跟小时候一个样子。”任谁都能听出他嗔怪里所包含的对于往事的珍重与对眼前之人的怜惜。
“才不是呢!……”姬凤音撒娇的水平风吹见长,“都是你,让人家紧张……”
舞枫便低低地一笑。
如同飞刀片片,削着鱼非鱼的心肝。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人走出凉亭,窃窃私语这去远,身后跟着流水似的的一票侍女。
鱼非鱼咬着手指甲,暗中一个劲儿地劝说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可是老朋友,见面叙旧很正常。彼此又有好感,言语间表现得亲热也无可厚非。——就算他抱了她一下,又如何?不是还隔着两个人的十几重衣裳么?再说,在她那一世,男女勾勾搭搭算啥呀?当街拥吻也只是寻常。通宵的电影院里,昏暗的包厢里,上演过多少男欢女爱?——可问题是,此处非彼处啊!——对于姬凤音而言,可能会浮想联翩,毕竟涉世不深。可是,舞枫不应该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他是谁?天阙的太子未来的皇帝,光是孩子就一堆了,女人更是睡过无数,什么环肥燕瘦没吃过?哪至于为一个姬凤音心动!——她是不是应该追过去问个究竟?——这是舞枫设下的一步棋么?中间莫非有她未能像想到的利害关系存在?她若是贸然上前,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
不是说要娶她做良娣么?不是肩承了天阙万千庶族学子的期望么?怎么一转眼就改口了呢?他那个人,可是最重承诺的。舍她而纳姬凤音,是他成就大业的必须要走的一步么?倘若是这个原因,她可以选择退让。
退让……这个词儿为什么如此揪心?她陷进去了,真的陷进爱情的泥沼里了,在她不经意中、在她大声宣告不会受任何人、任何事牵绊的自鸣得意中。
……不为了勉强可笑的尊严
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