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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接连看了几本,总感觉静不下心来,眼前浮浮摇摇的尽是那一个个簪花小楷,如花蕾朵朵,于他的眼底噼里啪啦开了一片繁花似锦,耳中似乎能听到那灿烂的花开声,鼻端能够嗅到清雅的花香。芳草萋萋,繁花似星,自在荣枯,无拘无碍。说什么“圣人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道什么“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那随意春芳,可曾因谁、为谁而稍作更改?这倨傲孤介的性子,可不正是那孩子的真实写照!
抓起旁边的那一纸素笺,慢慢地揉成一团,仿佛拢住了心中那团正潜滋暗长的乌云。
“来人!”声音清冽更胜殿外无情的夜风寒气,“传令:除日常饮食,严禁为牢里的那孩子提供任何的方便,违者杖毙!”
……
鱼非鱼彻底没辙了。投出去的檄文如泥牛入海,一个水花儿都没有溅起来。其间发生了什么事,不用问她也能嗅出几分异样。那看守的狱卒一个个地就跟吃了哑药似的,对于她的各种要求充耳不闻,更不多说一句话。
可是给她的一日三餐却是丝毫没有降低标准。有肉有菜有汤。鱼非鱼是懂医术的,闻着那汤味儿,不由得就是一肚子的怨恨。什么当归、枸杞子、淮山药,居然还给用上了人参!
她可是一点都不感恩。一想起澹台清寂那灼热的手指满身游走的情景,她就不由得浑身发冷打抖。
哪里敢喝?全部都让给隔壁那个受伤的人了。
因为确定了澹台清寂的企图,她心下不由得就越发地着急了,急着早日逃出生天、重返人间、重享自由。
但是要逃跑谈何容易!
她想学着人家挖地洞什么的。可是手边根本没有工具可以利用。就算是有把镐头,只怕也要挖上几年,因为牢房的地面并非是土质的,而是铺着一层砖。
遁地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那就上天?
鱼非鱼仰面看着并无窗子的墙壁,长吁短叹。
最后,还剩下一个出路了,那就是:纵火。
走道上一天到晚燃着火把,牢房的栅栏都是木头,现成的柴火。可是前提是,她得用什么办法才能取到火种?
想的脑袋都疼了,也没有想出具体可行的办法来。鱼非鱼的郁闷达到了极限,亟需发泄。于是,便抄起架子上的铜盆,朝着砖地猛磕。伴着那嘈杂的声响,她歇斯底里地尖叫。
那两名狱卒非但没有走过来查看,反而走到拐角去了,索性连个背影都不给她看到。
隔壁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叹息。
但是鱼非鱼却没有听到。
日子如流水,于平淡中断然决绝地剥蚀着人的生命与信念。
每天,鱼非鱼都会在一番苦思冥想之余突然搬起铜盆上演一段重金属打击乐。而隔壁的那名狱友则会给按时地提出去拷打一番,完了,伤痕累累地又给拖回来。自始至终,他都没有什么声音。
诺大的牢房里,这两个人、一男一女、一个动一个静,如唱戏般演绎着各自的特色与风采。
终有一天,这台大戏出现了变音。
隔壁的那位照例又给架出去过场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在经过鱼非鱼的牢房时,忽然踉跄了一下。
鱼非鱼的神经本来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他这一停顿,立马引起了她的关注。
四目相对,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鱼非鱼却愣是读懂了他目光里的含义。
她扑向牢门,就在他刚才顿足的地方、在她的牢门外的地面上,静静地躺着几朵鲜花,小小的、嫩粉的、馨香的,桃花。
二月春归风雨天,碧桃花下感流年。
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
这都城的冬日虽长,却终究也有腊尽春归的时候。遥想此时的平芜城,怕早已是“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了。
往事如昨,却已有蒙尘敝旧之感。只不知自己在家人心里,是否也已经黯淡模糊得快要辨识不清了?
想着想着,不由得悲从中来,压抑多时的情绪终至于爆发出来,变成嚎啕大哭。
“我要回家!……娘,我想你啊!……堇色,我想你啊!……冬月,姐姐我好可怜啊!……苍天啊,厚土啊,谁来救救我啊?……”
发自肺腑的呐喊让闻者心生悱恻,不忍卒听。
与此同时,远在皇宫中正在与宫女玩弹棋游戏的姬凤音忽然打了好大的一个喷嚏。
☆、42责贵
“公主,要不要请御医过来替公主诊断一下?”这个喷嚏吓坏了身旁伺候的婢女们。
姬凤音愣怔了一下,摇摇头。曲起手指正要继续将自己的象牙棋子弹入早已瞄准好的圆洞中,想了一想,忽然收回了手。
“不成!不成!”环视紧张兮兮的一堆仆从,姬凤音的眉头拧了起来。
这感觉很不对头。这些人的小心翼翼反而让她越发地不快、越发地想念某个人。只有她,看她才不会那么战战兢兢。是的,她要的是朋友一般的平等相处,想要放肆的私密话、犀利的讥笑,而不是没有主心骨地唯唯诺诺、毕恭毕敬。
自从平芜城一别,而来已有月余。她对鱼非鱼始终念念不忘。很想再见她一面,去央求了父皇派人去平芜城打听鱼非鱼的近况,前两日却得到消息说,她并不在平芜城。
难道说,真的被桂阁的人捉到都城来了?那为什么派出去打听的人,都说桂阁里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那就是半路上逃掉了?依着那假小子的做派,倒是不排除这一结果。
如此以来,想要确定鱼非鱼的下落可就难于登天了。
再央父皇帮忙找一下么?为了一个小人物?最近天阙又跟火凤打起来了,父皇成日焦眉苦脸的,正愁得茶饭不思呢,母后以及皇兄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尽量避免撞到父皇的眼皮子上,她这会儿去添乱子,不是存心找挨骂么?
话说,为什么又要打仗啊?为什么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呢?实在不行,就把她和亲给天阙完了。当然,不是嫁给老皇帝,她心仪舞枫太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关于这一点,父皇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嫁给舞枫,她一点都不会觉得委屈,父皇还在考量什么呢?
定定地想了一会儿,直待落花满了一肩,这才忽然有了一个主意。吩咐左右即刻备轿,她要去桂阁看看这次为父皇筛选来的处女们。
澹台清寂早在姬凤音的轿子一出皇宫大门的时候,就知晓了这个消息。
这比他预估的时间晚了很多。
他的目光让姬凤音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感。她藏在大袖底下的双手紧紧攥成拳头,一颗心不听使唤地扑扑乱跳。脸蛋也似漫天飞舞的桃花雨、杏花云一般霞光潋滟。
不知道为什么,她向来惧怕眼前的这个男子。那衣裳的赤红,那如雪的长发,那比女子还柔美的面庞,如火如冰,总是令她睁不开眼抬不起头舒展不开手脚的极端的压力。
别说是她了,就连父皇对待这个人也不敢端太大的架子,一场谈话下来,那老脸始终堆着笑意。而宫里的女人们,谈起他时,那眼神又羡又妒,嘴上却不敢说太多。心里对他都是怀着几分惧意的。
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一位女嫔无意中说他“不是凡尘中人”,结果她就忽然失踪了。问起她的下落,所有人都推不知道,就好像宫里从来不曾有过这么一个女人似的。
那时候,她还小,想不通,便去追问父皇。想知道父皇的女人不见了,为什么他一点不着急、不生气?
父皇当时是怎么回答她的呢?一个女人而已。
一个女人而已。
为这句话、为父皇说这句话时的心情,她足足猜了半月有余。
后来长大了,有些懂事了,通过周围人的种种反应,她总算能想到那名宫嫔的下场了。当时她说的那句“不是凡尘中人”,也许并无恶意,也许是赞美之词,可是,于澹台清寂这样的身份,却是一种精神上的亵渎。就好像亵渎当年的天子、她至高无上的父皇一样,是不被允许的,是大逆不道。
一个大活人,众目睽睽下,说不见就不见了,这是何等的可怕?其后的势力又是何等的庞大!
意识到这一点的姬凤音从此就留下了心理阴影,一想起桂阁两个字,自然地便联想到了澹台清寂,而这个人所代表的含义除了出尘脱俗,便就剩下了深沉邪魅。
根本就不是她能触及的深度。那就是一无底深渊啊!
她这厢前思后想犹豫不绝,身边的婢女们却都慌了。不明白公主说好了来找人,怎么这会儿竟不说话了?害得她们这些下人连喘口气都觉得困难。
便有胆大地暗中牵了牵她的衣袖。
姬凤音悚然惊觉,慌乱地避开上首之人的注视,期期艾艾地说道:“父皇近日忙于国事,身为人子,理当为他分忧解难。所以、所以想过来看看秀女们教养得怎样了?若有一二可心贴意的,还望能尽早送入宫中才是。”
姬凤音觉得自己这番话说的很是老气横秋,忧国忧民。不由得暗中得意。
“公主所言甚是。”
虽说早就知道他不是好相与的,可是乍听得这样毫无感□彩的话,姬凤音还是结住了,后头想要说的话,一下子给梗在了嗓子眼儿里。
澹台清寂的目光愈见杳远淡漠。此时此刻,他忽然想起牢房里的那个的好处了。点燃的爆竹似的,一头一路炸到尾。尽管不中听,可比起眼前这个三锥子扎不出一滴血来的,倒叫人少生了不少闲气。
长睫微垂,敛了眸中的倦意。修长的手指若有若无地在白玉杯沿上兜着圈子,周身散发出似乎要凌虚步云而去的气质。
他能耗得,姬凤音却没有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只觉得如坐针毡、度日如年。整张脸都涨红了,鬓角鼻尖隐约可见细密的汗珠子。
照这么坐下去,估计等到天黑都谈不出个所以然来。
左右的人瞧着自家贵主这般不受用,暗里急得直跳脚。彼此挤眉弄眼一番,终于,有亲近的婢女借着替姬凤音拭汗的空档儿,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姬凤音登时一个激灵,像是针扎一般清醒过来了。明目流波,发现自己的处境俨然是箭在弦上,再迟迟不发,恐怕自己就要累得脱臼。
于是乎,姬凤音银牙一咬,眼睛一闭,仰起头来,甚是悲壮地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凤音听说金护卫带了一个女孩子回来,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愿闻其详。”澹台清寂一开口便将自己撇得澄清。
姬凤音睁开眼,疑惑地看了看他,倒有些不能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了:“她、她跟我有一面之缘。我听过她的讲唱,很有趣儿。可惜没有听完,想着能再见她一面,把未完的故事说完。她、她现在在府上么?”
她忽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怀期冀。
“是什么故事,让公主殿下如此念念不忘?可否与在下也说上只言片语?”澹台清寂神色未动,淡然反问。
☆、43窃心
姬凤音的身子“腾”地着起了熊熊大火。樱桃小口张了又张,到底没能吐出一个字来。借她一百个胆子,她都不敢说啊!鱼非鱼讲的那故事,能见人么!那种□阴邪的东西,可是火凤国明文禁止的“妖言惑众”的玩意儿,谁要是沾了边,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她堂堂的一国贵主,明知故犯,死罪固然可免,可是这以后还要不要见人呢?传扬出去,谁还会敲得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