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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过得如何?”
“非常好。”固执的老头,还是不承认他父亲吗?
葛尊正冷哼一声,十分不以为然。
“这么多年来,你们在哪儿落脚?”见莫天邵沉吟不答,他又说:“我老了,再没那心力把如华追回来了。”
他轻笑,可仍不敢看轻眼前的老人。
“如华……你母亲提过我吗?”
“如果她没提过,我又怎会知道你这号人物?”他瞧了眼老人略微紧绷的脸,“你放心,虽然我认为你对你女儿不够厚道,但她可从没怨恨过你。”
“没怨恨我?”老人十分不相信。
“要信不信随你,我来这里也不是来跟你回忆陈年往事的,那些事跟我有些距离,我没多大感受。”
他看着英俊挺拔的莫天邵,突然感到一股深沉的失落。这是他的孙子啊!都比当年离开他的如华要大了,那么如华她应该也由青春少女变成妇人了吧,她妇人的模样不知可好看?应该也是不错的。她长得极好,完全遗传自她的母亲,只是她倔强的脾气倒似他,和他一卯起来简直没完没了,如果他们父女俩有一人脾气能温和些,那么或许当年的事情能够圆满得多。
“他们难道永远不准备回来了吗?”老人问道。
莫天邵注意到一旁的男人平静的面容上迅速闪过一抹惊诧。
惊诧?他暗忖。看来老头让人以为他是个固执到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现下他这么说,是表示他愿意让步吗?“人在外地当然会想念家乡的种种,只是,他们不得不提防,是否会有瞧他们不顺眼的人又来搞破坏。”
葛尊正隐隐起了薄怒。“哼!做了亏心事果然心虚。”
“亏心事?葛老先生可真说得出口啊!”
葛老先生?葛尊正眼眯了起来,心头大感不舒服。“你来这里应该想清楚了才是。”他可是他葛尊正的孙子!
“我该想清楚什么?我明白告诉你,我不是来跟你闲话家常的,而是来请你撤掉那些烦人的眼线,要不然我把他们全当小鸟打下来!”
“你敢!”老人真正动怒的原因,全是因为他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莫天邵笑笑,“为什么不敢?”
老人气势软了下来,“好歹我是你外公。”
做外公的会派人威胁孙子?他眼里浮现一抹不以为然,完全对眼前的老人不苟同。
“我无意让你产生敌意,我老了,再树立敌人可不是明智之举。”他沉吟了下,“那些人我会撤的,不过你得答应至少一个礼拜来这儿一次。”
莫天邵眉毛高高耸起。这强硬的老人也有软弱的一天?他现在是拜托他来看他,为什么?这和他印象中的老头大有出入,难道真因岁月的无情让人妥协?
“我就这点要求,难道你做不到?”老人生气地瞪着他。
“不是做不到,只是有点意外罢了。”他站起身,谈话到此算是达成目的。“我答应你。”
莫天邵离开之后,房间内有了短暂的沉默。
“老爷。”一旁的男人开口,“为什么您要允许他见您呢?”
“我的孙子来看我还要问为什么吗?”他懒懒地说,隐隐有股不悦。
“不,我只是想,他是莫俊风的儿子……”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阻断。“田秘书,你似乎忘了,他虽然是莫俊风的儿子,却也是我女儿葛如华的儿子,更是我葛尊正的外孙。”
“老爷,难道您就这样算了吗?要不是莫俊风,您唯一的女儿也不会离开您,让您一个人孤单生活了将近三十年,而他却在国外逍遥。他没有征得您的同意就径自带走小姐,您原本该享有的天伦之乐,以及含饴弄孙之乐全因莫俊风而破坏,现在莫俊风的儿子都已到了成家的年龄,而您却仍一个人住在这冷清的大宅子。
要是莫俊风懂得一些为人子女该尽的责任,不这么多年避不见面的话,您何苦像现在这样与自己的孙子这么生疏?这全都是因为莫俊风,如果没有他,我想小姐以及老爷会相处得更好的。“
挑拨的言语搅得葛尊正心里暗潮汹涌。
原本,对于莫俊风,他就从不曾谅解过,他怨极了他带走他的女儿,让他老来独自一人;他原可享受一般家庭的天伦之乐,就因为莫俊风的出现破坏了这一切,
他眼里蒙上一层冷霜,僵硬的面容有被撩起的愤怒。
“莫俊风,他是该死!”
田永信乘胜追击,“老爷,您已经孤单了近三十年!您还要继续下去吗?”
“什么意思?田秘书。”
“我认为是该让莫俊风好好忏悔他的过错的时候了。”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引他回来,再杀了他?”葛尊正眼里起了警戒,他谨慎地打量眼前的田永信。
“是,老爷。”他阴柔的脸上一片平静。
“田秘书,你要如华恨我一辈子吗?”葛尊正严厉地瞪视着他
“如果借刀杀人的话,小姐就不会恨您,而且如果莫俊风死了,理所当然的,小姐就会再回到您身边。”
他持在手中的拐杖重重击了下地,并且喝斥一声:“荒唐,你要让我女儿守寡吗?我人虽老,心可不昏。莫俊风虽然对不起我,可没对不起如华,他要是死了,如华的后半辈子依靠谁?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吗?”他努力平复激昂的情绪,“田秘书,你最好不要再有这个念头,我先把话明说了,这事我自有打算,不用你多操心。”
田永信诚惶诚恐地点了下头,态度显得相当谦卑。“是,老爷。”
葛尊正拄着拐杖往外走去,来到一辆豪华的宾士车旁。田永信恭敬地开了车门,等老人进去后,他忙要坐进驾驶座。
老人按下车窗,“叫黄成来开车。”
他听后似要反驳什么,最后只是恭敬地应了声,旋即离去。
等宾士车开走后,另一辆车也跟着出门。
第九章
古音蹲在地上,小心照料她不久前才自小盆栽里移植下来的花,这花长得玲珑可爱,却有个福如东海的名字,长寿花。
她打算学栽花,让这阳刚味甚重的宅子有些温柔气息,所以干脆找时间辟个花圃,再多买些其他种类的花苗。
古音一一为花苗浇好水后,直起身子,走进仓库放置好东西。她边走边擦拭额际流下的汗水,眉心缓缓蹙起,染上一抹担忧。
她今天是不必来的,但是因为担心他,止不住自己的脚步就往这儿走来了。
莫天邵如她预料般的不在,等了一个小时,他仍未回来。
该不会被他外公为难了吧,如果他被强留下该怎么办?
不!不会的,应该不会。
古音强迫自己往好处想,就如他说的,如果他外公要伤害他早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她不太相信世上真有忍心对自己孙子下手的外公,这中间也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她思量的脚步因看到前方轿车旁的一个老人而停下,她好像在哪儿见过那位老人……
老人缓缓朝她点了下头。
她愣了愣,终于忆起那位老人就是上次公车上的老人。她朝他走去,不解老人有何用意。
“古小姐,我曾说过,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古音惊讶地微瞠双眸。
葛尊正解释:“请不要见怪,我会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我调查过你。”
“你调查我?”为什么最近她碰到的人都是这个样子?莫天邵如此,这个老先生也是如此。他有什么用意?她稍稍提高警觉。
“是的,很抱歉,可是我没有恶意。”
见他态度坦荡,她原先的不满转为好奇。“你为什么调查我?”
“我只是想了解我的孙子,以及和他交往的人。”
她明白了。“你就是天邵的外公。”
他点点头,因莫天邵曾提起过他而显得相当愉悦,但他显然没多加思量莫天邵对他的评价。
古音接着问:“他今天去找您,请问您见过他了吗?”
老人很了解地说:“是见到了,他还没回来是吧?不用担心,可能有什么事在哪儿逗留了。”
这么说他们是见过面了,而且很明显的,她的担心是多余的,莫天邵没被强留下。
心上大石落地后,古音才仔细地打量着老人;同样地,葛尊正也正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他来不及关心的,他要补偿回来,就像这女孩那时说的——现在难道不能弥补吗!
是的,他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重要的是现在,过去的已经过去。尽管他对莫俊风仍有着愤懑,但那些愤懑只会让他一日日活在一种自怜的情绪中,多不值!
“老先生,我记得上次您跟我说过您很不快乐?”他应该还记得他说过的话吧?见他点了下头,她继续问:“那么现在呢?您快不快乐?”她想知道的是,在他和天邵——他的孙子见过面后,他还是郁郁寡欢吗?
葛尊正笑了笑,心里对她有一些欣赏。“现在我还不清楚,想必他都跟你说过那些往事了吧?”
“是。”一个莫天邵所谓的“肥皂剧”,不过,立场不同,或许任谁站在他身为父亲的立场,都会同他一般做出反对的行为来吧,不管是轻微的还是激烈的。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能谅解他径自带走我女儿的行为,尽管或许如华是自愿跟他一起走的,但私奔就是私奔,这对身为父母的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微微一笑,缓缓的,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不过事情既已发生,事情也不能再重来一遍,我如果再成天想着那些,无疑是给自己找罪受。”
不知何时飘远的目光重新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好像这时才想到似地探问:“我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跟你说的,大概说我是个可恶又可恨的糟老头吧?”
她轻笑了起来,眼前的人有一种老人式的诙谐。她有些讶异地发现,他其实跟莫天邵所说的专制又固执的老头有些差距,虽然老人看来仍带着令人望而却步的严肃,但或许是岁月的洗礼,磨圆了老人原本的性子吧。
她笑了会儿后才回答:“他没说你可恶又可恨。”她迟疑一下,想给老人一些信心,但转而一想,老实地说:“比您以为的还要好一点。”
这女孩还真会安慰人!不过听她这么说,葛尊正倒稍稍安了心。
“也罢,我原本就没期望他会对我评价多高。今天见到他,我原以为会见到另一个莫俊风,不过他身上没有莫俊风那种吊儿郎当样,虽然还有待磨练,但已经不错。他们显然教出了个好儿子,不过就是不把我这老头放在眼里。”
是啊!古音附和地想着,天邵是没有那种吊儿郎当样,但却另有一种冷傲,同老人一样令人望而却步。不过,那种令人望而却步的冷傲好像一开始就不适用在她身上,她略微困惑地想着,为什么?
“我很喜欢你,你要好好把握住他啊!”
老人像是叮咛的语气差点让她失笑。
“我啊,老了,失去一次可以含饴弄孙的机会,不想再错过一次。”
老人临上车前,还特地跟她解释:“那些人是我派去的,没有恶意,我早就想把他们撤下来了,只是那小子一直没给我回音,我怕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他没多久就会离开。不过你不用介意,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联络好,要他们离开了。”
老人的话絮絮杂杂,与他浑厚的声音搅得她有些混乱,她觉得老人的说法好像有点不对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