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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少衡皱了皱眉,这位迟小姐声音柔柔怯怯的,听得出有广东腔。香港女孩不是都很开朗、时髦吗?难不成她是从大陆偷渡到东方之珠的苦命女?一点自信都没有,愈看愈不顺眼!
“上班要化妆。”她那没有血色的脸蛋,很难看。她已经长得不起眼了,还不懂得装扮自己,地想荼毒别人的眼睛啊?
“我有化……”不敢大声辩驳,她只能小小声地申冤。她真的有化妆啊!
关少衡不悦地白了她一眼,“不合格!还有,裙襬别过膝。”他指了指她灰色的裙子,意外发现她的腿还挺诱人的。
迟敏不敢置信地睁大深邃的眼眸。那她岂不是得把所有的裙于拿去改?
“听说董事长很欣赏你?”关少衡不理会她的为难,大剌剌地斜坐在旋转皮椅上。
兆颐说昨天中午看到老头子请她吃饭,两个人相谈甚欢,他讪笑着要他好自为之。哼,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迟敏大概会是他历任特别助理、秘书中,第一个被老头子收编的,因为他实在没那么好的胃口。
“董事长很提携后进。”迟敏想到关景禾昨日的面授机宜,分外觉得自己选对了工作。他一点大老板的架子都没有,像个亲切而充满智能的长辈,很热心地指点她许多事情。
没想到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原来这么会打官腔,难怪凭着她空白一片的工作纪录,也能胜过出社会多年的书翎!
“他派你来做间谍?”他知道迟敏当然不会承认,只是要让她晓得他一点都无所谓。
老头子也真有意思,他罄竹难书的败迹劣行,他不是比谁都清楚吗?难道还气不够啊!
“没有。”迟敏很惊讶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昨天董事长在谈话中,对他也是诸多不满,她不明白为何他们父子的关系这么僵凝,他们在她心中都是好人。
“没有最好。”关少衡冷笑一声,摆明了不相信她的话。“知不知道你日后的工作?”
他的口气很冷淡,潜意识地排斥这个不应该出现在他势力范围中的女人。
“副总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特别助理的工作应该很具有机动性吧!
“你真的在美国念过书?”受不了!要不是她一脸认真,他会以为是她的幽默感。
既然她奴性深重,又缺乏让人怜香惜玉的本钱,他会记得好好奴役她的。可怜这位迟小姐的未来注定黯淡无光啰!
迟敏听不出关少衡在讽刺她,老实地点了点头,心里还奇怪他怎么会觉得在美国念过书很特别,而且这些资料履历表上不都写了吗?
关少衡笑了。书呆子一个!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只可惜上班时间少了个美女来调剂身心!
“关少衡,你昨天晚上带迟敏去哪里了?”关家的女佣才刚将饭菜端上桌,关景禾就怒气冲冲地质问儿子,让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家庭气氛顿时更显凝重。
“这么快就开始告状了?”关少衡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那个小间谍还真是找对了靠山。
“你女朋友一大堆,专属秘书也每天浓妆艳抹,你干嘛非得带迟敏去不可?”带一个哈佛硕士上酒家,而且陪的是日本客人,他存心要气死他这个老子。
“验证一下日本人的民族性啊!”他不知悔改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关景禾。
“什么意思?”冷冷的警告眼神曾教多少商场人士望而生畏,用来对付亲生儿子却一点也不管用。别的大老板,一天到晚儿子们围在身边争相巴结;而他呢,偌大的产业还得求他大少爷接手,他愈想愈不甘心!
“没什么意思啊!只不过日本人果然是名不虔传,连迟敏那种姿色也激得起他们的欲望。”昨晚那些日本人对迟敏的兴趣竟远大于那些努力卖弄风情的陪酒小姐,拚命地邀迟敏去日本作客。应酬结束后,迟敏问他是不是得常来这种地方时,那副沮丧、无助的样子让他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以后不会带你来。”该死的,她明明绽着一张心满意足的笑脸向他道谢,今天还找人来施压?
关景禾意味深长地看了不受教的儿子一眼,“我也觉得迟敏很漂亮。”
“不会吧!”关少衡失笑出声,万万想不到老头子会这样回答他,连妈都敏感地停下筷于,一脸狐疑。“迟敏至少小你三十岁。”
“哼!”关景禾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儿于的放肆感到气结。“我当然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我只是觉得她比你任何一个女朋友都适合当我们关家的媳妇。”
嗯哼,小间谍的功力真高强,才上工不到一个礼拜,就为自己营造出入主关家的身价!话说回来,他今年才二十七岁,老头子就深谋远虑地想塞个老婆给他?迟敏自然绊不住放浪形骸的他,可是她能干又听话,的确是关景禾绝佳的选择。
“哈,但是她比我任何一个女朋友都不可能当我关少衡的老婆!”
“你究竟要玩到什么时候?”看不惯儿子挥霍黄金岁月、糟蹋大好的资质,关景禾蹙紧了眉头。
“我好色贪花的个性还不是遗传自老爸您!”
“关少衡,要是你大哥还在,我还需要在这里受你的气吗?”关景禾当着老婆、女儿的面前被这样奚落,气得浑身颤抖。
“是啊,那我真该庆幸大哥英年早逝,否则我现在大概已经被扫地出门,流落街头啰!”
“你──”关景禾气得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不敢相信他这么不顾念兄弟之情。
关少衡无动于衷地用手背拭去嘴角的血迹,缝续吃饭。他长这么大,当众挨打已不是第一回,早练就笑骂由人的好本事。
“造孽啊!我为什么会生出这种儿子?不生你的话,少威也不会死了!”一直冷眼旁观儿子被训的唐念汾一想起往事,再也克制不住地指责他的无情无义。
又来了!关少妍一言不发地看着重复过无数遍的戏码再度上演,心情抑郁得吃不下饭。从小大哥就备受宠爱,尽管从外在的物质条件来看,大哥有的二哥一定也有,但早熟的她从懂事起,就感觉得出他们在父母心里的地位是不同的。举例来说,爸妈看大哥的考卷时,考得好会夸奖一番;偶尔不尽理想,则会问他有没有什么地方不懂,要不要请个老师来加强?但是二哥拿考卷回家签名时,他们总是漠不关心地随意瞄一眼分数。
二哥其实不比大哥笨,只是他爱玩又爱交朋友,功课上难免分了心。他虽然长期被忽略,和大哥的感情却丝毫不受影响。即使偶然会从他的眼里看到一点点怅然若失或欣羡,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自从十二年前发生了那场意外后,一切都变了。只因为二哥邀大哥去戏水,难忍丧子之痛的爸妈竟将过错硬推到他身上。出了事后,二哥已经很愧疚了,爸妈无情的冷嘲热讽更让他心慌,他从此变得封闭、冷漠,言行之间毫不隐藏地排斥着死去的大哥。但她相信,没有人会比二哥更心痛!爸妈怎么忍心将十字架钉在他身上?同样是自己的骨肉,他们这么做对二哥真是不公平!
“爸、妈,”关少妍神色凝重地开了口,不想眼睁睁地看场面恶化下去,“社团的指导老师帮我申请到美国的一家表演学校。”
关少妍的功课向来不佳,勉强进人一所私立五专就读,同时加人学校的话剧杜,一升上专二就成了话剧杜的当家花旦,而且似乎只有演戏这件事才能让生性散漫的她全神贯注。
“不准。”关景禾决绝地否定她对人生的规画。少妍同少衡一样是脱缰野马,但她不若少衡深沉、冷静,又是个女孩子,他说什么都不会放她进演艺圈那个大染缸。
“为什么不可以?”关少妍无奈地搁下碗筷,吃力地压抑着对这个家的不满。爸妈自从知道地想出国念表演,就扣押了她的护照。任她好说歹说,一再保证自己会洁身自爱,还是无法得到他们的认同。
“不适合。”唐念汾望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不解她的执拗源于何处。
“什么不让她试试呢?我们都看过她的毕业公演,她有天分。”静默已久的关少衡睨了妹妹一眼,懒洋洋地开口说项。这个家是个牢笼,他被禁锢其中是罪有应得,但他衷心期盼挚爱的妹妹能展翅高飞。
“怎么?你连妹妹也容不下吗?”唐念汾不悦地吼着事事唱反调的儿子,脆弱的心因想起纯良的大儿子而隐隐作痛。
“妈!”关少妍忿忿地阻止母亲的无理取闹,不希望二哥为了自己的事再度被抹黑。
她咬着牙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推开椅子奔回自己的房间。也罢,她就顺着父母的心意,麻木地过完养尊处优的一辈子算了。
关少衡回头望了妹妹一眼,心急地想抹去她眼里的绝望与认命──即使必须付出一切代价。
宁静的夏日午后,关副总办公室的冷气机正尽职地传送着一波波的凉风,可是它的主人却不务正业地煮起咖啡,还招来好友一道分享。
新鲜的巴西咖啡豆研磨出怡人的原野气息,煮沸后的咖啡更是香气宜人。
童兆颐喝着香醇的咖啡,一张嘴丝毫不懂感恩地数落起来,“关副总可真好命,可偏有人只拿了一份薪水,却得做两人份的差事。”
“能者多劳痳!”关少衡优闲地旋过坐椅,将一双长腿搁在窗怡上,举杯敬窗外的晴空万里。近来他挨骂的次数锐减,关副总办公室提出的企划筑有口皆碑,创下了安颂各部门中企划案连续未被驳回的历史新高纪录。这些傲人的成绩都得归功于任劳任怨的迟小姐。
“少衡,你没想过要见贤思齐啊?”他虽然对好友期许不小,也只是不经心地提一下,不愿坏了气氛。关少衡不想振作的话,谁能说得动他呢?
“何必?”反正他永远无法取代大哥,何不堕落得干脆点,让大家忘不了大哥的好。
想着想着,他忽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外面那个傻女人那么卖命地工作,我真怀疑她是不是在暗恋我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童兆颐一脸的不能苟同。
谈笑间,清脆的敲门声响起,童兆颐拿着咖啡杯,步履优雅地上前为来访者拉开木门。不出他所料,忠心耿耿的迟敏捧来一大叠待批的公文。说“待批”是名副其实,好命的关少衡仅需练练签名即可。
关少衡回头瞥了来人一眼,收敛狂放的坐姿。迟敏瞧见他卷起了白衬衫的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古铜色手臂,少扣了一颗扣子的领口散发出邪气的魅惑。他也算不上衣衫不整,但她不晓得自己脸红心跳个什么劲?
童兆颐看迟敏在冷气房里还红着一张小脸,额间也沁出细细的汗珠,实在替他的好友感到惭愧。他掏出手帕,好心地帮她抹去汗水,没想到竟把迟敏吓得不知所措,脸颊上的酡红更加晕了开来。
关少衡嘴角噙笑地看着这一幕,和童兆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她八成是个处女!他用自己的杯子倒杯咖啡给迟敏,坏心眼地想把她拖下水,让她也成为上班时间偷懒的一员。
“这……这是你的杯子。”迟敏不知他的意图,怯怯地提醒他。
“你介意?”关少衡蹙了蹙眉。女人就是女人!
“不。”迟敏急于澄清似地摇着头,受宠若惊地接过杯子,杯子里的深褐色液体彷佛能映照出她的羞怯。
“坐啊!”关少衡比了比童兆颐身旁的椅子,语气还挺热络的。看了一个多月,迟敏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