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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他听到结儿笑了起来,甜美的声音颤抖着回答了他。
“所以……你该知道……回北方……才是最好的……这里……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好奇怪,明明天气还好得很,怎么有温热的水珠一直滴到前襟上?
她是不可以哭的。如果在他面前哭了,他就会看穿她是为了保护他而说谎,那样会害了他的!她绝不能这么懦弱!好不容易,才让鹰磊相信她不爱他;好不容易,他才对她死心的,不这样,他怎么会舍弃她回北方?
“混帐东西!我要听的,不是这些话!”回过身,白鹰磊见到她带着绝美笑容,眼中晶莹泪珠却布满俏脸,凄凉到让他心头涌上强烈罪恶感的悲凄眼神。
“承认你爱我,有这么困难吗?”他伸手拥她入怀紧搂不放。许久,他惨然道:“不论你怎么回答,我都决定要跟姜仲尧力争到底,因为你是我的!”
“不行!没有人能违背皇上的旨意,不管你是不是北方第一势力,这里是京城!要活命,你非回北方不可!”她猛然惊醒,想推开他,却怎样也办不到。“只要不杀你,就算皇上要我嫁给任何人都可以!”
“你总算说了实话。”
泪珠好不容易止住,她还想再说什么,一开口:“我——”
鹰磊霸道的以深吻剥落了她的伪装。“……别再说谎了。”
身体的反应仍是最诚实的吧?看着美目迷蒙、双颊酡红的她,他忍不住在她唇上又烙下一记热吻。“……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
“这是什么话!”她气急败坏的想开骂!
“如果不能活下去盯着你,你早晚会被别人夺走。”白鹰磊神秘一笑。“你以为我真有这么笨吗?皇上想要我的命,我就要乖乖让他杀了吗?”
“唉?”音愣了一愣。因为过分担心他,所以她都忘了,他可也是民兵之首,称霸北方多年的白家堡主,又哪里不知道皇上的心机呢?
“皇上要封你京官一事……你答复了吗?”
“我当下就拒绝了。自己的妻子都看丢了,哪还有心思做官?”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不正经的!”
“怎么不正经?我说的是事实。我是为了找回你而入京的,这可千真万确。”
红着脸,李音槌了他胸口一下。“不知轻重。你回绝皇上,皇上不可能善罢甘休。”
“我知道……”白鹰磊执起她双手,轻柔的啄了下。“我们一起逃出京城。”
月明星稀的深夜,两匹快马奔驰在寂寥的街道上。
李音不得不佩服鹰磊的深思熟虑。在他入京之前,早已让沛吟等女眷先行回北方,身边只剩下手脚俐落、身手灵活的卫文卫武俩兄弟。
而就在面圣后几天,了解朝廷意图的鹰磊更让卫文在城外准备了骏马,准备随时上路。
“我虽然敬重朝廷,但却也不会全盘接受无理的旨意。正面拘禁也罢,暗中软禁也行,若没有个合理的借口,我并不打算久留京中。毕竟,北方才是我的家。”转头看着脸色凝重的音,他不免担忧问道:“你身子没事吧?咱们要骑慢点吗?”
“不行,一天亮,你离京的消息就会传回皇上耳中,到时想逃也逃不了,回白家后,你才有筹码能与皇上谈,想保命,想保白家,只能这么做。至少二十年内,能平安无事的。”强忍着腹部的不适,音以绝佳的骑术驾驭着烈马。
“……就不能找到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吗?”白鹰磊咬牙说道:“我从来不曾想过叛离朝廷,若真想背叛,又何必带着大家抵挡回纥多年?但是朝廷一直这么猜忌着白家……”
“要巩固这天下……这是没办法的事。”李音亦是无奈。
这些年来,她一直看着时事的变迁,为了这天下,曾经有多少人被牺牲?
当自己也成为父亲手中的棋子时,她曾想过抛开一切,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连累到其他人而能追求自己想要的。但若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话,那么她也只好为了护住鹰磊而反抗皇上和父王,与自己精明的皇兄以及敬爱的姜大哥对抗到底了。
猛然,暗巷中急速冲出一道身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两匹马儿突然被缰绳勒紧,抬高了前脚,煞不住冲劲,其中一匹就这么翻倒了。
马背上的骑士及时纵身跃起,落到地面稳稳站住。
“结儿?”白鹰磊连忙下了马,飞身过去搀扶落马的音,盯着她有点明显的肚子,紧张的问。他还是习惯唤她结儿,那是独属于他妻子的名字。
“我没事。”李音推开了鹰磊的手,想独自面对来人,但是白鹰磊却没让她这么做。他将她拉到他宽阔的身后,一只手护着她,另一手搭在腰间剑上。
“这么晚了,你们想去哪?”姜仲尧在马上,居高临下的问道。一脸冷漠的模样,是音从没见过的。接着,他缓缓下了马,一步步向结儿他们走近。
音知道,这一次,为了鹰磊,她真的别无选择。
“姜大哥!让他走。”她努力的从鹰磊身后探出头。“我跟你回去。”
“你是我的妻子,你只能跟着我。”白鹰磊虽没回头,但紧握她柔荑,表明他决心。“我不让你再次离开我。”视线仍然盯紧眼前的姜仲尧,情势紧张如风雨欲来之势。
虽然尽可能的想避开纷争,但现在……不得不正面冲突了。
鹰磊与音固执地保护彼此的举动在在落入姜仲尧的眼帘。
来此之前,他多少还盼着,也许还有一丝希望能得到她回心转意,可惜事与愿违。他一咬牙,自怀中掏出了卷轴,往前高举。
“姜大哥!”音马上察觉那个卷轴的不寻常;她不想再让事态更无法收拾。
她猛然捉住白鹰磊右臂,用力推着他。“快走!不能接!鹰磊!我会想法子拖延追兵!你逃吧!回北方!回白家!”
“这是刚刚才拟好的圣旨,原本我要以特使的身份到驿馆对白鹰磊宣读圣意,你们……接不接旨?”姜仲尧沉痛的望着音,果然还是得不到音的心……他把所有的事对太子和盘托出是对的,他终将失去音。
但也许,这样才能避免让自己一生悔恨。
他冷笑着:“在其他人到之前,你们要逃或留下,还有选择的余地,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不接,我会装作与你们错身,当作来不及宣读圣旨……接或不接?”
“接!”
“不接!”音和鹰磊几乎是同时出声。
音着急的瞪着那个老爱找她麻烦的家伙。这是姜大哥给鹰磊的一线生机呀!
若接旨,要想活着,势必是受封京官、强留京城,一生受监禁;在京城里违抗圣旨根本就是自寻死路。若不接,回北方,以强大的白家和朝廷僵持,虽说并非明智之举,至少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安稳,为何他不明白?
对她而言,他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啊!
白鹰磊无视于身旁心爱的女人苦苦哀求,只是无惧的望着眼前的情敌。
打一开始他就察觉姜仲尧对结儿,绝非只有表面上的从属关系,光看姜仲尧为了结儿屡次失了分寸就该明白。
现在确认结儿心意的同时,面对姜仲尧,鹰磊决定不再逃避。他选择面对。
他们之间,谁才能真正得到结儿,该分出胜负!
他转过头,伸手搂住她发颤的纤细肩膀,端起她下颚直视她的恐惧。“我不想让‘结儿’永远只能存在阴影中,也不愿‘’将来有丝毫后悔跟我走。”
他知道她的为难,不愿看她在亲人和情人两面痛苦挣扎?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只为她想?音震惊的听他一字一句,哽咽的声音无法言语,视线却已然模糊。
“我要得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光明正大。”
白鹰磊在最后心里不为白家,只为她!
“即使那意味着死?”姜仲尧冷冷的声音硬生生的敲开音激动不已的情绪。
“我无所畏惧。只要有她。”这是白鹰磊最后的表白。
到了此刻,姜仲尧不得不佩服白鹰磊的勇气可嘉、情深可叹。
白鹰磊不但不想接受官位,还想向皇上说出“结儿”的事?可惜,他早一步告诉太子了……天下的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如他所愿的……
即使姜仲尧没明言,圣旨的内容也呼之欲出。接旨而抗旨,只有死!
所以李音更无法原谅自己的愚蠢!
她不该设计蓝白两家联姻!不该微服出访!不该遇见鹰磊!不该爱上他!
今天,是她误了白家失去少主,是她误了鹰磊失去性命!
她不能再拦阻鹰磊接旨;此刻,她唯一能做的,是尊重他所决定的未来。
紧抓着鹰磊臂膀的双手逐渐松开,她柔顺的伸手往上圈住他颈项,将脸凑上他温暖的脸庞,紧紧依偎着他。“如果你真希望这样……那我就不会再离开你……”
她会以鹰磊妻子的身份,同他走到最后!
她伴着鹰磊,对着身为皇上敕使的姜仲尧缓缓跪下。
“……那么你们听明白了。平州人士白鹰磊,朔方公主李音,准备接旨。”姜仲尧一把打开了那道圣旨。努力的保持自己平静的态度,他缓缓宣告:“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战功卓著,即日起,任命白鹰磊为朔方节度使,镇守朔方节度府。”
不是京官!音失礼的猛一抬头,她难以理解,皇上为何肯放心让鹰磊守北方?这是新的诡计吗?
看到以往沉稳的音那少见的诧异神情,姜仲尧不禁笑了,虽笑得苦涩,还是继续将圣旨读完:“并赐嫁朔方公主李音,择日完婚。”
“……草民(妾身)遵旨。”虽然音满脸诧异和惊惶,但是白鹰磊却没有那么慌乱。他猜得到这结果,打从姜仲尧出现的那一刻起。
他比谁都清楚姜仲尧的心情。所以他看得出姜仲尧的眼中,并无一丝怨恨或者得意的神态,有的,只是悲怆和苦涩。他赌这道圣旨并不是噩耗。
这是他好整以暇的面对这道圣旨,并接受姜仲尧无言托付的原因。
“姜大哥……你说服了父王他们?”带着怀疑不安,但是也带着感激,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仲尧。她也许欠下了一笔永远也无法偿还的恩情。
“也许,我不像白鹰磊一样,能为了你甘愿与整个朝廷为敌;但是,只要音音你能得到幸福,我却也能毫不犹豫的让出朔方节度使的职位。”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姜仲尧转身上马。
接下来的话,若是看着音,他一定说不出口的。
他不想害音伤心落泪,但他的话,一定会刺伤她的,所以他不看她。
“不能得到你的心,我很遗憾,至少,在你跟着他到北方前,这点,希望你能了解……我从没想过,要为了升官而娶你,而是为了想娶你,我努力的追求官位……不过,你最后仍选择了他,这一切的努力,也许都失去意义了吧?”
“不会是毫无意义的。”白鹰磊对着策马打算离去的姜仲尧,说出真心的敬佩。“你一直致力于平州的开发与改革,对于平州人民而言,你是位了不起的长史。”
“我没有那么伟大的胸襟。我宁愿用这一切交换……”姜仲尧的最后一句话,就这样被寂静黑夜所吞没。
“对不起……姜大哥……”来不及将道歉的话告诉姜仲尧,在满怀愧疚的视线中,音见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殿下!”
“十七妹。”一样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