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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过了,我不是蓝香萝,所以要是我嫁给了白少主,那才叫欺君抗命!喂!你到底让路不让?”
“前天那个在河里被人找到、身穿大红嫁裳的新娘不正是你吗?别提其他,你现在这一身霞帔罗裙,哪一点不像新娘?你若不是蓝香萝,会是谁?”看来青年是不打算就这么让结儿过。
“若我知道我是谁,哪还会在这里?”结儿开始对这青年起了警觉。
就连卫总管也不敢对她这么追根究底的,而这青年会是白家的什么人?她有种感觉,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自己日后在白家的处境可能会很不利。
“信不信随你,总之前天,我清醒时,我就不记得我是谁了。反正我就是不能嫁给白鹰磊。”
“即使如此,难道这桩婚事对你全然没有吸引力?”青年好奇的笑问道:“传言白家在北方的势力数一数二,而那位白鹰磊更是了不得。撇开他的财富权力不谈,你难道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家就钟情他的容貌与才华,主动对他投怀送抱;我相信就算是欺君罔上,甘愿冒名代嫁的女子也大有人在。怎么,你完全没听过关于他的风评?”
“如我真的是蓝香萝,出身于白家的世仇蓝家,光是要担心自己的小命都来不及了,哪里还顾得到嫁的人是什么德性?
“倘若我不是蓝香萝,就算我一时贪恋富贵、嫁给白鹰磊,日后真的蓝姑娘出现,除了这夫人的位置肯定得让正主儿不说,搞不好就锒铛入狱、甚至项上人头也跟着落地!我对这桩婚事敬谢不敏,谁想顶替的,我二话不说,拱手相让;只求不要惹祸上身就得了!”
一面说着,结儿还一面对青年拱手作揖。“如果你能见到你家少主,麻烦帮我在他面前说几句好话,请他放人吧!”
“你还真老实。普通人不都虚应几句也就算了!就算只是对这桩婚事表达不满,也可能担上一条亵渎圣意的罪名!”
“如果我随便说说,你会让我走吗?”结儿没好气的反问。
“……你很聪明,以当今女子而言,你未免太特立独行了。”青年轻笑道。
可是那个笑法,和之前的有趣或好奇截然不同,仿佛带着几分嘲弄和敌视,让人觉得挺诡异的。
虽然平静无风,但当青年话才说完,就像是猛然吹过一阵冷风,结儿浑身上下起了莫名的疙瘩。
是怎么了?好像有未知的大事将要发生在她身上,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行了吧?我想回房了。等一会被别人瞧见免不了又是一阵大惊小怪,要是误会我们两个有所暧昧、可是会弄成轩然大波的;你不要命,可我还要。”
像是注意到结儿轻颤的身子,青年脱下身上的斗篷,不容反抗的为她披上。
“好好歇着。明天你将进白家,能否如你所愿……就得看你的运气了。”
“谢谢。”结儿低头轻抚身上的厚实斗篷,感觉心头涌上一道暖流。
他这份突如其来的关心,对于失去过往一切记忆的结儿而言,是份难能可贵的情谊。
至今,没有哪个人愿意相信她的话,甚至连卫总管也对她半信半疑的;因此对于初次见面就对她示好的这名青年,她会受到感动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她想见到他的模样。
她想在阳光照耀下见到他的真面目,而不是仅在黑夜中无名的对谈。
“是了!我还没请教阁下大名——”但她才一抬头,那名青年就像是鬼魅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非身上那件斗篷还留有他的体温,她还真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那青年究竟是谁?
“小姐,您起得真早。”卫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结儿不禁吓了一跳。虽然亏心事没作成,可她还是不免有些心虚。
她沉默的回过身投以羞赧一笑。结儿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她没睡的事实。
“也请您准备准备,我们要上路了。”卫武礼貌的欠了欠身。
“现在才三更刚过!”她震惊问道。她整夜没睡,此时精神正差呢!
看着卫武肯定的点头答复,结儿只好悻悻然的踱步回房。
算了,她就在车上补眠吧!
“好个棘手的倔丫头。那性子……也许不好应付。”声音的主人在不惊扰其他人的情形下再度现身。
卫武恭敬的对自庭院阴影处走出来的青年行礼。
“少主,小心夜深露重,您身子要紧。我去替您拿件袍子吧?”
“不用。”白鹰磊挥手拒绝了总管的好意。
看着他那顽固新娘离去的落寞身影,他心中做了某些决定。
“少主,您不是明天才来接人吗?”
“一时兴起,就瞒着卫文先来了。”白鹰磊笑道:“所以我也该回去了,免得他操心。”
也只有在那对代替早逝爹娘扶养他长大的孪生兄弟面前,白鹰磊能坦然的卸下白家首长的冷酷面具,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
“少主,请恕属下多嘴。”卫武大胆进言,“您娶不娶她都将是麻烦。”
“无所谓。我就喜欢这样……看来有好一阵子不会无聊了。”
白鹰磊自信的纵身离开。
“白鹰磊不是简单人物,你得格外认清这桩婚事,小心为上。”远方有个人这么对她说。“唉!本来不想让你去的……”
“别担心,爹,我不会空手回来的,我可是——”
喔!该死!
没有哪个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还怨恨自己!
听到鸡鸣声就立刻清醒后,结儿啼笑皆非的想着。
梦中的她,明明就要说出自己的身份了,偏偏在那瞬间,她醒了!
真是匪夷所思,三天前,她一觉醒来,不但忘了自己是谁,甚至她马上就要嫁到北方第一豪门白家当少夫人!
她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就被卷入了北方两大世家——白家和蓝家的是非恩怨中!瞧瞧,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她一直不停地祈求上苍,希望让她养足精神后,她会突然恢复成原来的自己,不过显然她的心愿并未上达天听,眼前就要到白家了,她还是一如三天前,不过是个身穿嫁裳的糊涂新娘。
一定是因为从昨晚就开始赶路,睡在车辇中极不安稳的关系,才会让她一听到远方鸡鸣就惊醒……又或者,原来的她是很机敏的人?结儿不安的揣测。
梦中对她说话的中年人,那番话是何用意?为什么要她认清这桩婚事?该不会她真是蓝香萝,奉父亲之命要来刺探白家?而她答称“绝不空手而回”是要带啥回去,她在图谋白家的什么?
她会是这么恶毒的人吗?结儿越想越汗颜。
只是,无论如何,现在的她也没那闲工夫去设计他人,她只要能想起自己是谁就够了;还有,到底那天晚上,她为何坠崖?
“结儿小姐,您快醒醒。前头就是白家了。”
听到秦夫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结儿这才意识到,此刻的她,正和秦夫人同乘一车。她连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她的右手仍然很不灵活,坠崖造成的多处皮肉伤也让她无法活动自如;她强忍着疼痛,径自掀开侧边的窗帘,将头探出车外。
“哎呀!”
结儿什么都还来不及看到,倒是被秦夫人刺耳的尖叫声给吓了一大跳。
她忙回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她还以为有人在杀鸡呢!吓死人了!
“小姐!好人家的姑娘不该这么好奇、擅自掀轿帘的!而且以您的身份,怎么能做出探头这么危险的举动?”
秦夫人连忙拉住结儿的衣袖,制止她做出不端庄的行为。“人家会说蓝家没家教的。”
“我不过是要看看外头罢了!这哪里算得上危险?不这么做要我怎么侦查?谁敢对我有意见——”话才出口,结儿赫然发现,自己好像是个非常霸道的姑娘,而且,她刚反射性的回答,她是想要“侦查”什么呀?
她完全没把秦夫人滔滔不绝背诵的妇德须知给听进耳里,只是一径的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对了!这个年头,只要稍微有些教养的女子好像都是柔柔弱弱、经不起风吹的模样,而且对别人说的话言听计从,不敢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见;可是结儿的外表虽然柔美,性子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喔!天哪!她到底是谁教出来的啊?
这么说自己好像挺悲哀的,但结儿知道,她和其他千金小姐截然不同!
此刻,她倒希望自己只是普通姑娘,这样她也许就会甘愿成婚,管她有没有失去记忆,而根本不会考虑到那么多奇怪的事!
“哇!”
发出惨叫声的虽不是结儿,可是她的遭遇也不比尖叫的秦夫人好到哪去。
不知怎么着,快速前进的车辇忽然煞住!只顾着教育结儿的秦夫人一时重心不稳,就这么往前倾倒而滚出车外!
结儿连忙伸手去拉住秦夫人,可她虽然来得及反应,却因为根本使不上力,反而被秦夫人猛力一扯、整个人也跟着摔了出去!
更绝的是,颇有份量的秦夫人重重摔下车辇,但结儿轻盈的身子居然因为反作用力而被抛向空中!
前一刻,白鹰磊因为见到滚出车外的秦夫人那狼狈模样而还不合时宜地哑然失笑;下一刻,他那帅气的笑容却在瞬间被冻结在脸上!
她宛如降临凡世的瑶池仙女一般,在空中飞舞着。
那灵动飘逸的出尘身影让阅历无数、称霸北方、向来冷静自持的白家首脑——白鹰磊也不禁呆立当场。
结儿虽然因为自己突然飞向天空而一时手足无措,但是她反射性的略一使力,倒让自己的身子在空中轻巧的回旋一圈。
喔!原来她还略通武艺!可是,接下来呢?
她忘了要怎么落地!惨了!
瞬时,白鹰磊恢复了原有的清楚神智,发现大事不妙!
唤醒他意识的,是那身宛如鲜红石榴的嫁裳,他猛然忆起,从车辇中飞出去的并不是什么仙女,而是注定该嫁给他的新娘!
他若这么放着不管她,他就准备当鳏夫吧!
白鹰磊不愧是白鹰磊,在场众人中,他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他闪电般从马上迅速跃起,在空中巧妙的稳稳接住那位属于他的新娘。
结儿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结实臂膀给搂住,她抬头望进那双深邃有如夜空般的黑色瞳眸中。
看着他几近完美无瑕的俊美笑容,结儿一时反应不及。
现在她烦恼的问题除了她自己是谁以外,又多了一个——他又是谁?
当两人成功的落地之后,在场的众人才纷纷理解刚刚发生的事有多恐怖。
卫文和卫武几乎在同时冲向前。“没事吧!少主?”
“我们没事。”白鹰磊依旧将她搂在怀中,仿佛那是理所当然。
“哎呀!”如果这是秦夫人摔车所发出的惨叫,那也太迟了些;事实上,秦夫人是为了别的事而以这种尖锐的方式提出异议。
她连忙从地上拾起结儿方才掉落的盖头巾,冲到结儿身旁,一把盖住新娘,同时强硬的分开他们俩。
“虽然你们将要成为夫妻,可小姐仍算是个未出阁的闺女,怎么能在大伙面前抛头露面的?还有白少爷,男女授受不亲,别在大伙面前失了礼数。”
结儿不知道该不该感谢秦夫人帮她遮住她火热的俏脸,她发现自己居然能容许一个陌生男子这么搂着她,她对他有种莫名的好感呢!
要是在从前,她早一剑劈了任何胆敢逾矩的登徒子!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