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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他想看看她的眼睛。
看这一双充满朝气活力,时而精明干练、时而呆滞傻气的瞳眸。
也说不清是怎样的感受,单尧祆发觉自己似乎很在乎这一双眸子,在意她眼神里流露出的是怎样的心情,愉快或是悲伤,高兴抑或流泪?而这一对眼眸中瞅望的身影又是哪一个男子?
会是他吗?
还有别人的存在吗?
突然间意会到自己这种难以理解的情绪,单尧祆迅速撇开俊脸回避那一张美丽鲜活的俏脸。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再回头,他的嗓音沉了沉,眉宇紧皱。“你这回又想做什么?”
梁孀一愣,微微转身回避他。难道他认出她了吗?不可能吧,她变装过了呀。
一个念头闪过单尧祆的脑海,叫他倏地蹙眉,“你又喝醉酒了?”
什么话?“你干么呀!每次见面都问我这句话,烦不烦啊你?”
他挑挑眉,“因为你看起来疯疯癫癫的。”
她气愤地扯下口罩,横眉瞪他,“你才疯疯癫癫的呢!”
“是吗?”他居高临下的睇著她。
啊,自己怎么将口罩拿下来了?白痴!咽了咽口水,梁孀不自在的想将口罩戴回去……
却被单尧祆的大手给阻挡。
他扣住她的右手止住她的动作,梁孀飞快抬起眼瞟视他。将她细致的柔荑收在掌心中握了握,在对上她视线的瞬间,他却又飞快松开。
“这里没有病毒,你不需要戴这个。”
她看著自己被收走的太阳眼镜和口罩,没好气的撇撇菱嘴。“那是人家的变装道具耶。”
“你的一举一动太诡异了,叫人不注意都难。”
她垮下香肩,仰头凝视他冷淡的俊脸。“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一眼。
他第一眼就认出是她了!而这更加困惑了单尧祆的心。
睨了眼梁孀,他沉默的走回吧台后方。自己向来不是个会对旁人施舍关心的人,诚如皓玥所说的,他是个处事冷静、生性冷漠的男人,可是对于梁孀……却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为什么呢?
不知不觉间,有一种深埋在心底的异样情愫在事隔多年之后重新浮现心头。
他震了震,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会再尝到那种近乎“宠爱”的感情。
对她?梁孀?!
然而跟随在感情后头而来的,却是记忆中难以抹灭的深刻痛楚!单尧祆紧紧地闭上双眼,下颚微微抽动。
不是跟自己立过誓言,再也不碰爱情的吗?
难道还痛得不够彻底吗?!
“喂,我肚子饿。”
单尧祆没理会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
“理理我可以吗?我真的饿扁了。”
依然只有沉默回应她。
梁孀撇撇小唇,举手扇凉,“救命啊。”
这三个字果然有用,他终于正眼瞧她。“你还活得好好的。”
“所以呢?”
“这三个字别乱用。”
神经病!这家伙随时随地都这么冷淡而正经吗?接下来他八成会跟她讲那个“狼来了”的故事,藉以告诫她“救命啊!”这三个字没事别乱喊吧?
“我肚子饿了,给我那个大理石蛋糕,还有它旁边的巧克力煎饼跟烤苹果派。”
单尧祆皱眉看她,她马上举起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放心,抠蛋,我知道自己跟你还没那么熟,所以这一次我会自己付钱。”不过下一次就很难讲了。嘿嘿,能省得当然要省喽!
“现在应该是吃正餐的时间。”他嘴里虽然这么说著,却还是替她张罗了一桌蛋糕甜点。
盘子才刚放在梁孀面前,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抢下他手中的又子挖了一块。
“嗯,好好吃哦!”当松软的蛋糕融化在舌尖,她满足地眯了眯眸子,又赶紧叉起另一块塞进嘴巴里,“对了,我的咖啡要续杯。”
飒气的眉宇稍稍皱起,“你的吃相不能淑女一点吗?”
他以为大多数的女人都会在意这一点,不像她,在他面前不是个醉鬼就是个饿死鬼。
“我饿扁了,今天几乎什么都没吃呢!”
“为什么?”
“忙著去总行会见东方生技的有钱总裁啊!”说话的当口,梁孀偷偷觑了觑单尧祆的反应。
他没有任何表情,冷淡地替她的咖啡续满杯。
奇怪,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竟然将那个超级有钱人当成是眼前这个卖咖啡的男人?梁孀敛下巧眸,又挖了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嗯,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啦!毕竟只是匆忙间的惊鸿一瞥,她就算把车子里的男人看成是太空里的ET也是情有可原的。
“告诉你哦,今天那个上官总裁替我出了口气呢!”
“哦?”
回想起张发财和马大海瑟缩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得意地笑弯了眉毛。“咭咭咭,呵呵呵……”
单尧祆睨了她一眼,“我愈来愈相信你喝醉了。”
“什么嘛,人家是因为太高兴啦!”只见她嘴里咬著叉子前缘,眯起眼睛吃吃咭笑,开心得像个拿到糖的小女孩。“今天啊,那两个剽窃我企画案的坏蛋当众出糗了,所有人都知道原来那个杰出的投资企画其实是我研拟出来的哦!”
“嗯。”冷淡的口吻始终没有给予多热烈的回应。
“而且更幸运的事情是什么你知道吗?就是啊,我本来已经丢出辞呈了,可是总行的林经理却……喂,你要去哪里?我的话还没讲完耶!”
“那边的客人点了一杯冰砖咖啡。”
她撇撇唇,放下叉子。“我帮你送过去!”跳下高脚椅,梁孀迳自将他手中的托盘接了过来,低头瞧了瞧……“ㄟ,看起来好像很好喝耶,我也要一杯。”
单尧祆望著她轻快的从自己面前走开。
墨黑深邃的眸子看著她恣意优游在这个空间里,见她将托盘捧在胸前和客人谈笑的轻松模样,和她转回头时迎视他眼眸的刹那间所流露出来的甜美笑容……
他的心蓦地一紧,撇开俊脸冷淡回避。
“喂。”
他不回应,低著头继续手边的工作。
“你干么不看我啊?那边的客人称赞咖啡很香醇耶,你有没有很高兴?”
一杯冰砖咖啡被摆在她眼前。
立刻成功地转移了梁孀的注意力。“哇,太棒了!”她迅速瞥了单尧祆一眼。
他好像对她有求必应耶,这种感觉真不错呵!自己能想像其实他也满喜欢她的吗?能这么想吗?
甜滋滋的瞟了眼单尧祆那一张淡漠依旧的俊脸,梁孀抿著红唇,举到嘴边啜了一口……旋即满足地眯上双眼,细细品味浓醇的咖啡和沁凉的口感滑入自己喉间的感受。
那眯眼微笑的模样就像一只满足的猫儿似的,瞧得单尧祆目不转睛根本抽不开自己眷恋的视线。
眼前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是那么地鲜活,叫他只瞧一眼便无法忘记……可是这样是不对的,是不好的!心头的警钟不预警地响亮大作,他深吸口气继而抑郁地吐了出来。
自己当初是怎么跟皓玥说的?
即便再度遇见撼动他心扉的女人,为了守护他已经破碎一次的心,他已没有再次尝试爱的勇气……他会离开这里。
“喂喂,我刚才的话还没讲完呢。”梁孀又兴匆匆的轻拍他的手肘,“我看那个东方生技的上官总裁,好像也很不喜欢张发财和马大海似的,对他们讲话好冷淡哦,而且啊,坦白说我一度还以为他会要求我们总行开除这两个人呢!”
“不可能。我从不干涉其他公司的人事。”
正在咀嚼咖啡冰块的梁孀顿了顿,蓦地仰起螓首瞪眼看他。
“你刚刚说什么?!”他刚才那样讲……是不是等于承认了他就是东方生技的大老板?那个世界知名的上官总裁?可是,不对啊?“我以为你姓单!”
“我的确姓单。”
她眉心一蹙,可是大家都知道东方生技的大老板姓上官啊,难不成他有两个姓?这怎么可能。“喂,你是不是在唬弄我啊……”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单尧祆丝毫不理会正在讲话的她迳自走过去接听。
“皓玥?”
梁孀倏地闭嘴,她柳眉微皱的觑著单尧祆。
“你已经抵达中正机场了吗?嗯,好,我等你回来。”
她忽然觉得不是滋味。他可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吗?眉梢含笑、嘴角微扬,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跟平常神情冷淡的他一点都不像。
扁著小嘴、敛下双眼,她刹那间胃口全无。随手掠了掠脸颊边的短发。她神情索然的拨弄盘子里的蛋糕。
“是吗?只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想你……真的,我一点都不想你。”
梁孀幽怨地睇了他一眼。想你个头啦!大坏蛋,有必要笑的这么开心吗?
“已经过海关了吗,行李应该不多吧?我不是已经说了我不需要礼物……傻瓜,我是个男人,你买沙龙给我做什么?”
对啊,白痴,买沙龙给一个大男人做什么?叫他拿去包哪里呀,当尿布用吗?她酸溜溜地撇撇嘴,哼了哼。哎呀,也不一定啦!搞不好人家想叫他裹著沙龙跳一场脱衣舞当作闺房娱乐也说不定啊!梁孀,你未免管太多了吧?
这会儿,原本拨弄著蛋糕的叉子现在已经开始戳刺。
狠狠地戳、用力的戳,把它们当成是那家伙的脑袋戳得他头破血流、四分五裂!
自己真蠢,怎么会以为他喜欢她呢?怎么还沾沾自喜他对她有求必应呢?在单尧祆眼中,她根本什么都不是!如果他眼中真的有她存在,现在又怎么可能因为皓玥的一通电话而忽略她呢?
在他心目中,她和那个皓玥的地位孰轻孰重已经很明显了。不,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将她拿去和皓玥比较。
因为根本不值得去比较!
再也咽不下任何东西的梁孀轻轻放下叉子,睨了眼仍旧在讲电话的单尧祆。落寞地从皮包里掏出五百块……不对,才不要付他钱!她就偏不付他钱,至少这样还有理由让单尧祆记得她一阵子。
跳下高脚椅,神情哀怨的她又睇了他一眼,悄悄转身。
电话里,传来皓玥轻快愉悦的声音,“你老实说哦,我不在台湾的这几天有没有奇怪的女人缠著你啊?快说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奇怪的女人……
下意识地,单尧祆转头望了望梁孀,发现她纤细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吧台,飞快扬起眸子寻望过去,他只来得及看见那抹身影开门离去。
单尧祆缓缓放下掌心里的无线电话,邃墨的瞳眸隔著玻璃窗紧紧追随那个“奇怪的女人”。
“尧祆,你还在听吗?”
电话又贴回他的耳边,“咳,当然。”
“车子已经上高速公路了,我马上回去,你要等我哦!”
性感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笑,他的视线依旧落在玻璃窗外的某一点。
“傻瓜,快点回来。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你知道的。”
坐在电脑前面撰写自己心情记事的梁妍雪,怔怔地望著萤幕,修长的十指放在键盘上却打不出半个字。
性情文静恬淡的她,向来不喜欢与人争抢什么,只喜欢浸淫在文字的世界里,透过文字来记录或抒发自己的生活与情绪。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诡异地全然没有写作的思绪。
自从认识那位室内设计师唐权之后,她觉得自己规律平淡的生活仿佛瞬间丕变,不仅搅乱了她的生命,似乎也拨乱了她的心。
梁妍雪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