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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有事?”冷磊平淡地将双手置于裤袋看向母亲。
虽然冷母已经五十有五,全身上仍是投射出高傲的骄态。贪婪和利欲薰心是她的缺点,不过她很得传统妇女不得干涉公司内部的规矩,所以只要供她花钱、炫耀,其他什么事都不在乎。
“当然有事。也不晓得你究竟在忙些什么,要你回家一趟真有那么困难吗?”冷母睨了他一眼后,随即走到真皮沙发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冷磊看了冷母一眼,按了对讲机向外头的秘书要了杯咖啡和茶。
“喏,这是李律师前几天带来的资料。”冷母把一叠资料袋丢到面前的桌面。“天晓得父亲临走前定了那么多规则,什么接管冷氏、三十岁成家等,都是一堆琐事。真想不透他干嘛对自己人还要那么严苛,要得到那笔遗产还得过五关斩六将才行,真是!”
冷磊瞥了一眼桌上的纸袋,压根对于冷氏及遗产两档事毫不在意。他没有走向母亲那里,迳自倚坐在桧木办公桌上,扯弄着紧系于脖颈的领带。
“你别不说话啊,对于这码事多少说点意见,别一副活像是我逼你要回那笔遗产似的。”冷母已经厌倦每次都酊对一个木头说话,所以不由得提高音量。
冷磊偏头看着母亲,“你们有指定哪一户人家吗?”
冷母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还是不悦地点了点头。
“娶了不就是了。”他仍一副事不关已的态度随口允诺。
“娶?你连对方的背景都没问说法答应这门亲事,你是工作到脑袋腐配了是吧?”
冷磊瞧见秘书已在门外准备好咖啡,所以挪了个位置回自己的座位,冷母也因为有外人的插入所以压低了气焰,冷眼地看着秘书小心翼翼地将杯子放在桌面上,直到整个偌大的办公室又剩下他们母子俩。
“我听说对方是个不干净的女孩,而且她还有些不正经的朋友,要不是碰巧她舅舅拿不出钱还债,要你娶这个女人当我的媳妇,我还嫌丢脸呢!”瞧她一脸鄙弃嫌憎的。
冷磊瞥了她一眼,随手拿了个卷宗打开它,把注意力放在卷宗上,仿佛母亲所讲的这档事与自己无关般。
冷母仍继续批评。“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是个有残缺的女孩,听说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她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最后这句话倒刺激了点他的反应,冷磊抬起头皱着眉宇。
哑巴?!对方竟是个哑巴?
“她住哪里?”这是母亲跟他谈这档婚事时,他所提的第一个问题。
对于儿子终于有了反应也真不知生气还是高兴。
“新竹。”她随便挥手回答,然后又继续她的批评。
“他们纪家还真人地打如意算盘,本来还以为你这八百年前的婚约姑且可以算了,想不到他们硬要攀附关系,说什么亲家一家亲,谁跟他们一家亲啦!”
新竹?听到这个地点后,冷磊又恢复到冷淡的态度,埋首于卷宗当中。
冷母看着儿子,开始安慰道:“你别太介意,你老爸的遗嘱上只写说要你成家立业,满一年后即可接受庞大的遗产,他可没注明说你在一年后不可以离婚啊!”
冷磊微微挑眉抬头,他看向已笑容满面、计谋满腹的母亲,不用想也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
冷母诡奇的向冷磊抛个眼色,喜色道:“反正对方生活不检点是双方皆知的事实。到时候一年满,若你不满这场婚姻离了不就成了。虽然这一年里有碍咱们母子俩颜面,不过想想那笔庞大的钱献身,牺牲一年也挺值得,你觉得呢?”
冷磊看着一脸因为遗产快要到手,而充满笑意的母亲,他竟然没有任何感觉?
也许是三年前的那一夜改变了他的个性,一千多个日子里,对于周边的人事物他近乎漠然无谓地度过无数日,一心一意只对一件事情耿耿于心难以释怀,那就是寻找那名几度令他废寝忘食的女孩。
冷母依旧在等他的回应,他没有任何异议,目光重新回到卷宗上,嘴里吐出一句:“你高兴就好了。
走在宁静的小镇里,柯婉绮拿着手里的住址比对关每一条巷口上的号码,直到一个小小的看黑板吸引她的注意。
终于让我找到了。她如释重负地叹口气,随即换上张欣喜的笑颜直往目的地前去。
眼前所见的是十坪左右的小小花店,环视其中,婉绮不由地提高音量问声:“有人在吗?”
等待回应同时,她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虽然显得有些简陋,花样及设备倒也十分齐全,完全是甯晓霜典型的风格。
她注意到从里面走出一位年纪十七、八岁的……该是工读生吧,她扬着职业般笑容朝着婉绮走来。
“小姐需要什么吗?”
“我是来找人的,这里有一位叫作甯晓霜的人吗?”
“你是?”她知道甯姐平常是不喜欢会见客人,尤其是亲朋好友。
“我是她的好姐妹,你就这样跟她说,她就懂了。”
她仍是打量着眼前的婉绮,犹疑之际。“那你等一下,我进去通知甯姐一声,你先坐一会。”
看着工读生又消失在布帘之后,她又把目光游移在这散发花香的店面当中,随手取了枝花朵置于鼻头吸取这淡淡馨香。
甯晓霜一接到员工的消息,赶紧卸下手套,连身上的围巾还未脱下就走到外场看个究竟,在看到得休人时,顿时惊讶、错愕的表情全印在脸上。
婉绮感应到有一只目光炯炯直盯着她,她也转过头去,在两双睛对视瞬间,所有一切尽在不言中。
工读生见状,上前解释着。“甯姐,她说她是你的姐妹,要不要我帮忙翻译?”
甯晓霜向一脸茫然的工读生比画道:“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应付。你先把里面收拾一下,我和这位小姐有事先出去了。”
甯晓霜没有直接和婉绮打招呼,许久没,两人友谊可不是几句寒暄即可打发。
她脱下一身工作服,随手拿了个发束将长发束起,示意婉绮跟她一起到外头去,婉绮也很识趣的一直保持沉默跟在甯晓霜后面。
她还是没变,婉绮暗忖。
三年了,虽然时间将两人带入成熟的年纪,不过甯晓霜那一脸稚气的容颜仍旧没有太大改变,只是她变得……更静了。
她知道这一切的转变和三年前的那一夜绝对有莫大关联,不过甯晓霜不想提它,所以她也不好一直把这往事挂在嘴边。
甯晓霜带她来到附近唯一一间茶馆,这里不像台北有精致、华丽的装饰,只有舒适的桌椅和淡淡的音乐流畅其中。由于现在正是上班,上学时段,所以窄小的空间只有零星几位客人。
点完饮料后,甯晓霜率先打破沉默问:“怎么会想要来找我?你最近不是很忙吗?”
婉绮莞尔一笑。“好朋友要结婚了,说什么都要来探望一眼。”
甯晓霜看了她一眼后,随即垂下眼睑。甯晓霜没有太大的情绪表现,不过丝微的落寞倒也投射到婉绮的眼底。
“甯晓霜,如果你对你舅妈他们的安排不满意,倒可不必允诺,这一点就不像你的为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以告诉我吗?”
甯晓霜没有回答,迳自拿起桌上的杯子啜全口白开水。
看她没有回应,婉绮眼睛一转,大胆揣言问:“他们是不是又拿晓杰出来威胁你?”她太了解甯晓霜了。全世界只有晓杰可以束缚她的一切,偏偏晓杰的监护人又是他们舅舅,也因此晓杰便成了舅舅禁锢她的利器。
甯晓霜静静地看着她,缓缓地抬起手比画。“我已经二十三了,既没双亲又没身份,对于舅妈他们的安排我很满意,没有其他原因。”
甯晓霜看着服务生把饮料放在桌上,等到服务生离去后她又比划:“这门婚事与舅舅无关,这是先父生前答应的婚约,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会走得那么早,当年随口允诺的婚事理当成了‘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
“我已成年,但晓杰还没有。我希望在他在二十岁后能有全权自主的空间。”甯晓霜沉静地看着婉绮。
婉绮看着她的手语,她的条件并不是很大似乎理所当然。“晓杰二十岁后就是成年人,他当然有十足的自由,这有什么好商议的嘛。”
“可是我父亲的遗嘱上面却是写着,舅舅对我们的监护权直到我们成家为止;我是无所谓,可是晓杰的幸福我希望能由他自己去追寻,所以我跟他们所谈的条件,就是要回晓杰的自由。”
“他们怎么肯?”毕竟晓杰还拥有相当的遗产,他们怎么可能肯放弃这个金矿。
“他们不得不肯。”她将掉落耳际的发丝优雅地拢于耳后,又徐徐道:“反正拟定此议的两人都已不在世,信手拈来借口即可推诿掉这门亲事,碍就碍在我舅舅亏欠对方一笔债务。”
婉绮立刻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扁了扁嘴。她替甯晓霜接着道:“所以你必须嫁给对方结成亲家,说不定可以免去你舅舅的那笔债务,而‘条件’即是换回晓杰的自由,对吧!”
甯晓霜没有承认,更没有否认,只是嘴角扬起赞党的浅笑,低下头吸饮着杯中饮料。
她真不敢相信晓杰会知此事。“晓杰呢?他怎么说?”
“我说过,这不关他的事。”她压根不想把晓杰扯进这件事。“晓杰现在在南部读书读得很好,再过几天要高中毕业了,接下来就是一连串考季,我不想让他分心。
“所以晓杰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的幕后‘条件’罗!”她注意到甯晓霜抬起不安的眼神看着她。“放心,我不会去找晓杰谈这种事的。”
得到婉绮的允诺后,甯晓霜又继续低下头去,手指画着杯沿渗透的水珠。
婉绮静静地坐在对面看着甯晓霜清丽的侧脸,若她能敞开阴影面对过去,今天的她不会是沉、闷、安静、孤寂的人,她的人生绝对是充满色彩、欢笑、喜气的人。
她不知该不该说,不过每次见面时她仍是会试图暗示问道:“甯晓霜,我想那位先生——”她的话被甯晓霜突然的举动给打住。
甯晓霜站起身子不带表情的比着手语。“若你想跟我谈三年前的那名男子,那么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没什么好说的了。”
婉绮赶坚信揪住她的手。“你别这样,好嘛好嘛,我不谈就是了。”
甯晓霜意识到自己近乎失控,缓缓地又坐回位置上,爬梳长长的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只是……”
“我了解,我不谈就是了。”
这就是她每次犹豫该不该谈的原因了。甯晓霜一点也不想知道对方是圆是扁,多了解一分只会带来多一点困扰,地方更不可能知道甯晓霜的任何资,也就是说,只有她这个中间人知道两人的一切。
三年前那一夜失踪后,翌日清晨便带着张惊惶不已的表情来她的宿舍找她,不用看也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甯晓霜没有多做太多解释,只简略的描述那天是她这一生中最疯狂的一夜,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会和陌生男子发生一夜情,不过她并不后悔。
她很怕对方来找她,她也很担心那一夜后会乱了她习惯的生活模式,所以她选择了隐避,并且要求婉绮不对外透露任何有关她的事,身为好朋友的她,当然义不容辞的允诺替她守口如瓶。
可是对方寻找她的念头整整已持续了三年,有好几次她差点被那名男子打动,不过她与甯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