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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赌不会,姐姐才不是那种会言而无信的人,对吧?反而是……老夫人她赌你会哩。”有了一赔五的赌博彩金,他就可以买一大堆肖想很久的电子商品。赌金还没到手,大雅已乐不可支了。
每次提到老夫人时,大雅总一再停顿,可见不知已被老夫人“骗”去唤了几声“祖奶奶”了,假如习惯渐渐养成,她不敢想像未来,依老夫人出尔反尔的坏习惯,会不会在“他”面前揭发那桩秘密呢?她好后悔,现在想挽回会不会为时已晚?
“姐姐,我告诉你喔……”
“他”若知道……天,她不敢想像“他”会有什么反应!
大雅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但半个字也进不了脑袋乱烘烘的明日香耳里。
一会后,身旁传出大雅的惊呼声,“姐姐,你拔错了啦,那不是野草啦……”
“啊——我怎么把芍药拔起来了?”失手的她懊恼不已。
“小绿?”
摘掉鼻梁上的墨镜,关智喜出望外地唤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见到她,心里就像被蓬松的云絮充满。
只是……在这直逼得人睁不开眼的烈日底下,她蹲著干什么?
回廊外,头戴草帽,蹲在地上植草的小身子一僵。
用她最缓慢、最缓慢的速度转过身,眯眼凝视许久,才认出站在廊下另一个没开口唤她的人。
“昊少爷,智、智少爷?”今天不是假日,也不是特别的节庆,为什么这两个应该在东京,或是其他地方忙的人会一同出现在这里?
疏远而有礼的态度,让关智脸上的欣喜一下子敛去,并吞下了担心她中暑的关心话语。“你在忙?”
睐见绿光臣昊投来不苟同的眼神,他不悦地撇撇嘴,将头甩向一旁。
他知道自己的反应很Bull shit。
很像在跟人赌气的奶娃,他更是一清二楚。
让他变得下像平常应有的样子,全是她造成的。
见他如见鬼的表情、硬要把两人关系扯离的客套……他还能定立原地没拂袖而去,全赖他过人的自制力。
三个人就这么对立杵著,听著唧唧蝉鸣声,气氛没趣到了极点。
绿光臣昊伸脚踹了踹他,没踹出解除沉闷的一字半语,反而将不知在跟谁赌气的关智踹得离他更远,这才收起壁上观的慵懒神情,朝明日香打招呼。
“小绿,好久下见了。”他在心里偷偷窃笑。
对他,小绿本来就跟其他佣人一样,唤他昊少爷,但她对阿智可不一样,年少时四下无人的软调轻喃,大家可是都心照不宣呢。
“昊少爷,好久不见。”上次见面,是大雅开学的隔天,现在都快要考试了,算算也近两个月,是真的好久不见。
“奶奶没外出吧?我们去她房里没看到人,去玄金室找她也不在。”
微思量后,她为绿光臣昊解惑。“老夫人应该在立星斋看书。”
“喔——”尾音拖得老长,还没引回赌气掉头的家伙,绿光臣昊闷笑在心里。那小子,真的在赌气哩。“你忙吧,我们还有事要去找奶奶,不打扰你了。”
一接获特赦令,明日香很听话地蹲回地面,继续方才的工作,挖她的土、植她的娑罗树。
很快地,又回到耳畔独有唧唧蝉鸣的无趣状态。
绿光臣昊猛摇头叹气。
若不是小绿回到本家,他几乎要忘记阿智曾经谈过恋爱这码事,还在为他的不近女色担心得要命。只要有小绿在,阿智铁定成不了日本最高龄的处男,他甭担心了。
“做什么啦?”才跨出两步,绿光臣昊被扯回原地,口气挺恶的。
关智板起脸训斥,“此刻在你脑子里的念头,劝你最好全部洗掉。还有,你忘了大哥交代的事?”能被阿昊塞进脑袋的东西,以性事居冠,瞧他此刻满脸的暧昧情色,大概又往那码子事联想了。
“有吗?牧大哥有交代什么吗?我怎么没印象。”绿光臣昊摆头晃脑装起傻。
“大哥要我们代他向小绿道谢。”
当啷——
绿光臣昊突然眼睛一亮,心情又飞扬了起来。“你现在不就在说了吗?”
蹲回地面的明日香,手里的挖土动作更是使出全身蛮力,要自己千万别回头,别再被那道低沉嗓音以及勾人的茵碧眼眸给蛊惑。
关智咬牙道:“我是帮大哥说的,你的呢?”掏耳抓头、不正不经,阿昊那副痞样,让他很想小人地迁怒于他,抡他几拳。
哇咧——没想到这愣小子会和他分得这般清楚!绿光臣昊不满地鼻孔猛喷气。哼,说就说,谁伯谁呀。
甩甩头后,他对著地上的瘦小背影拱手作揖,咬起文字来,“小绿,谢谢你在奶奶面前帮大哥和我美言过无数回,不仅让奶奶改变决定,也一并让她舍弃之前和大嫂间的不愉快回忆。如此隆恩大德,我和大哥实在无以回报,不如这样吧,你将就点,把阿智……啊——”说得正起兴,冷不防被一掌由后向前推,扎实地撞上前方的圆木柱,惨烈哀号声夸张响起。
关智冰晶绿眸补射一枚冷眼,虽不满但尚可地扬长而去。
俊美脸上那管挺鼻,首当其冲成为受害最重的部位,绿光臣昊捣著发红的鼻梁,拔腿猛追,誓言要讨回公道。
“别——走——”
关智头不回的冷冷撩拨,“神经病才会留在原地讨打。”
“今天不揍到你,我誓下为人!”
“恭喜你即将不是人。”
“你、你、你……好歹我也是你的『二哥』耶!”绿光臣昊怪叫连连。
“去跟司讨这个称号,讨得到的话,我再来喊你也不迟。”
“你……”
声音渐渐远去,地上的瘦小背影才敢回过头。
望著再过不久就要当新郎的绿光臣昊背影,她不禁摇头。
很庆幸自己对长相俊美的昊少爷免疫,不然,看到他又跑又叫、想追却又打不到人的矬样,再坚固的瑰丽幻想也会崩塌,灰飞烟灭。
但……同样的幼稚举动,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为什么她却不觉得突兀?
她洗净双手,退到阴凉的回廊下,脱去草帽,扯下盘在头顶的发辫。
静谧的天地没有风流动,草帽扬来的尽是热风。真令人烦躁!感觉头隐隐作疼。
好希望大雅的暑假快点到来,她就可以有藉口去北海道学姐家度个凉夏,然后再赖住不回来大阪,反正老夫人先出尔反尔,她应该可以不必遵守承诺了吧?
只是都这么计画好了,她的头却仍隐隐作疼。
其实,关智不是没感觉到小绿处心积虑地躲开他,而且不只单单针对他而已,她连他乾爹和乾妈,也尽可能地回避。
那次会面之后,每当他周末回来,她总是“已经”带著弟弟出门了。
祖宅的面积占地辽阔,她又被安排住进奶奶的织园。除了颛叔、颛婶和她有接触外,其他佣人几乎不知道有这对姐弟的存在,她的行事低调透顶了。
对于这个特权大得很的小佣人,他不急著做出惩处,摇头轻笑的面容,有他自己尚未察觉的柔软情绪在里头。
久远以前,没问过她到底喜欢他哪一点,而主动上前招惹他。
但却非常肯定,自己是因她那玲珑致密的心思,甘愿沦为被捻惹的角色……
凝睇露出傻瓜笑容的阿智,绿光臣昊煞是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总算像个正常的男人了!这些年没见他对哪家的女色出手,害他老是担心他变成同性恋或是机器人。
“所以大哥才要你留下来嘛。有感觉,管她为了什么鸟理由躲你,硬给她巴上,吃乾抹净后再来拷问她,别这么死脑筋。”以他个人认为,男女之间的问题,最快也最佳的处理方法,莫过于生米煮成熟饭这招了。
黄色冷笑话刚说出口,绿光臣昊随即被禁不起开玩笑的人大脚一踹踹出门外。
站在大门口监督,直到载著满脑淫秽思想的兄长的车子变成一个小黑点后,关智才放心地慢慢走回主屋。
吃?
笑话!早八百年前他就将人给“吃过”了。
只是这道个性小点心在物换星栘后,再也不愿移到他面前,叫他如何吃呢?
得知关智短期内不回东京,恒藤香织喜孜孜地阖不拢嘴。
问也不问他留下来的原因,她迳自招来管家,要他将这些时日以来,有关小绿的点滴琐事全倒出来给阿智听。
最后,她连对小绿的管理权也无条件让渡给他,撮合两人之意昭然若揭。
面对长辈的强势推销,关智唯一能做的,就是勾选微笑接受这个选项。
一达成目的后,恒藤香织便欢天喜地的出门。
听著颛叔叨叨絮絮小绿姐弟怎样又怎样时,关智的手习惯性地抚上额头一颗小红痣。
一瞧见他的动作,颛叔一双老眼为之一亮,兴奋得犹如发现外星人般。
“我就说有,真的是有,这样看来更像了,简直是……”卡!他猛然捣住嘴。
“有什么?简直是什么?”关智停住动作,好奇追问。
智少爷果然上钩了。老眼偷觑、偷觎、再偷觎。
“我是说、我是说……有智少爷在这里帮忙处理两位少爷婚礼的事,我很高兴……”临阵时,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在清冷碧眸注视下,忘得一乾二净。
“颛叔,我不是三岁娃儿了,您不会忘了吧?”半掩的眸光睐著颛叔赶鸭子上架的僵硬演技,关智状似无意地将威胁渗入话中。
虽然这张清俊的脸皮让他不必费心保养,可他千真万确已三十足岁了。当年和小绿的那次若有结果,娃儿也该有十三、四岁那样大了……
青眸一惊,快速甩开脑中荒谬绮思,定了定神后,敛去眸心炽焰。
颛叔吞咽口水猛搓手,显得战战兢兢。“我,我是说真的……”老夫人啊,您可害惨我了……
本家四位少爷中,最难窥出真正性情的,莫过于眼前这位四少了。表面温和有礼,内心里却是个行事没有准则的魔鬼骑士——这是二少说的。
关智不客气地直接揪出幕后藏镜人,撂下最后通牒,“颛叔,老夫人是什么个性的人,您是最清楚不过了。”
才刚要导入主戏,女主人的诡计就遭识破,颛叔再没眼睛也看得出这出戏已经直接落幕了。
忠仆时而用老眼扮无辜,时而搔搔花白的头颅,持续装聋作哑中。
得不到答案,关智有点火大,他大掌撑桌站起,迳自走出。
“智少爷、智少爷……”回头一下啦。
关智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颛叔,当年我和小绿的事,您或多或少从老夫人嘴里知道了些,对吧?”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那样的谬思。
没错、没错!
一颗花白头颅上勾下点地晃个不停,老睑上一股希望冉冉升起。
“我不管奶奶的想法是什么……”停顿的时间,长到足以让一个身强体壮的老人渐渐感到呼吸困难,他才接道:“要麻烦颛叔您继续守著老夫人交代『别说』的秘密。”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关于秘密,他一向信奉随缘之道。不愿让他得获知的,他不会像阿司和阿昊那样,非死缠烂打追进耳朵不可。
砰!颛叔闻言连人带椅整个向后仰倒。
沉沉的回忆湖里,有些片段是历久弥新的……
由于乾妈颜雪哝是台湾人,所以中文也是本家必备的基础语言。
过去的某一天,他的中文老师曾在心血来潮时,以“如果有那么一天”当作文题目,要他自由抒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