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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不曾恨你。”
“你心里可还有我?”
楚言不语,手中的柳条已经被揉得烂了,随手扔掉,走到下一棵柳树边,干脆拉下一根枝条,一片一片地把柳叶拽下来扔进河里。
他默默地看着她,眼中浮起浓浓的哀痛,仿佛她在撕扯的是他的心:“楚言,你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么?”
放开柳条,忍了很久的泪珠滚落,她狠狠地用手背去擦,固执地不肯看他:“你冤枉我!”
四个字如一柄大锤,重重地砸在他心上,疼得直冒血泡,是酷暑中一盆冰水,醍醐灌顶,又象寒冬里一碗热汤,帮助他浑身回暖过来。他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把她紧紧拥进怀里,凑在她耳边喃喃地道歉:“是我不好,全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冤枉你,不该不信你。你要打要骂都好,只要再听我一句话。这里,我心里,一直想着你,惦着你,只要你能好好的,平平安安,你要怎样都行。”
她轻轻挣了两下,奈何他的手臂很有力收得很紧,最终只能靠在他怀里无声落泪,整整一年的委屈化为无数伤心泪。
他如珠如宝地捧起这张脸,痴痴地凝视。多少个不眠之夜,他想起的都是她的笑。她是那么爱笑,天地造化,那么多事物在她看来都是有趣,一点点东西也能让她高兴个半天,哪怕面对不怀好意的人,她也笑,笑得刚强笑得超然。她笑起来有那么多风情,令他应接不暇,占据了他所有的记忆,以至于他忘了她也爱哭。记不得她在他面前到底哭过几次,是不是她所有的泪都因他而流?难道,他才是最令她伤心的那个人?
柳树挡住了两人的身影,随从们好一会儿不见动静,有些奇怪,也有些担心。四阿哥的那个伴当忍不住高声唤道:“八爷?佟姑娘?”
八阿哥收敛心神,放开魂牵梦绕的这个人,慢慢踱出树影:“什么事?”口气平淡无波,却透着隐隐的威严。
那人连忙赔笑:“奴才是想问问,这条道往前有个文通塔,八爷可是要往那里去?”
“正是。”
“这段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八爷一路奔波,明儿一早又要赶路。佟姑娘身子娇弱,只怕走不得远路。奴才以为还是跑马驾车舒服一些。”
八阿哥深嫌此人碍眼,偏偏他的话却在理,只是,好容易得与楚言相聚把话,尽释前嫌,转瞬又要分离,眼前时光便是一时一刻也弥足珍贵,哪里舍得就这样各自上马登车?四下看了看,点头笑道:“言之有理!我也不是非要去看那个塔不可。难得今儿天好,晴天,有云,也不太热,这里视野开阔,凉快,闷头赶路倒可惜了。倒不如这么随便走走,领略一下乡野风光,舒舒筋骨。你跟四哥办差,在这里呆得久了,不觉得。我刚从京城出来,可是眼睛一亮,头脑一新。明儿要赶到江宁,再乘船去汉口,那两个地方可是有名的火炉,比不得这里松快。”
那人一听,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道:“八爷辛劳!”
“和四哥一样,尽臣子本分罢了!”八阿哥淡淡一笑,不急不徐地向前走去。
楚言已经擦干眼泪,仍旧不远不近地跟着。
八阿哥停下,示意她走到自己身边,寻了些有趣的话题说给她听,慢慢地哄得她露出笑容,也肯与他对答了。不能拥她在怀,细诉衷肠,只能略略说笑几句,聊以尉怀。
她很快就要回京。皇阿玛已出塞外,对她另有安排。太子心胸狭窄,偏管着宫内事务,不会轻易饶过她。他临出京时再三要求九弟预先打点,代为周旋,只怕仍是不能顾全。想到她将要吃苦受罪,八阿哥万分心疼,只恨不能带了她走:“楚言,你回宫后,不论遇到什么,都先忍耐,等我回京再做计较。你信我,我定能救你出来!”
楚言迟疑了一下,轻轻地点点头。这么说,她的命运已经决定,这短暂的逍遥马上就要结束了!
四阿哥走进那个院子,看见她站在廊下望天出神,不过一夜之间,眉间陇上了一抹轻愁。他心中突然涌起无以名状的酸意。
“八阿哥走了。”他冷冷道。
她微微一愣,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好点点头。
“你就是为了他,才不肯嫁给十三弟?”是问句,更像指控。
不想答却不能不答,她迟疑了一下,轻轻地说:“四爷看不出来么?皇上——”
“皇阿玛金口玉言,绝无更改。你可曾告求皇阿玛,你倾心十三弟,你们俩情相悦?”
楚言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你心心念念想的还是他?你不想想,老十早先怎么不去闹?非要等上几个月,等皇阿玛从塞外回来再闹?是谁撺掇了他?毁你清誉,令你难为,他真在乎你死活么?你还看不透他?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楚言大为反感:“四爷是办过案子的,该知道讲究真凭实据,怎可以猜度定人罪名?”
四阿哥怒不可遏,口不择言:“好,好!跟我讲起真凭实据了?!你自以为把事情做的私密,就没有把柄在别人手上了?你可知道,随便一件翻出来,都能让你身败名裂!十三弟哪里不如他?你放着十三弟不要,死心塌地要跟他?放着堂堂正正的十三福晋不做,情愿进他那个八贝勒府做一个侍妾,看那泼妇的脸色过活?你把佟家的脸面摆在哪里?你到底看上了他什么?他给了你什么甜头?”
赌气说完那句话,楚言也有些后悔,差点就要出声告饶,但听他不依不饶,非要把他们说得十分不堪,心中恼恨之极,冷笑道:“四爷何苦净拿别人说事?四爷自己好几回说要帮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四阿哥一顿,冷声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放我走!四爷若真想帮我,就放我走!”
“放你走?”四阿哥两眼快要喷出火来:“要我放你走?!你想去哪里?说!”
“天大地大,总有我容身之处。”
“哪里是你的容身之处?是青楼妓寨,还是哪个男人的外室?”
“你——”楚言气得满脸通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四阿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收敛了一些怒气,把声音放软了一点:“你,到底想要什么?”
“自由。”她不过是想找回与身俱来的权利。
“那算什么?”四阿哥不能理解:“象你那么冒冒失失地跑出去,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要被人欺负,病得人事不知,糊里糊涂地差点送命,就是自由?!”
泪珠子吧嗒吧嗒地落下来,被逼着面对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楚言的情绪有些失控:“你不明白!你怎会明白!”
“我是不明白!谁明白?八阿哥?还是那个早燕?”
楚言大惊失色,颤声问:“你把早燕他们怎么了?”
“你以为我把他们怎么了?”四阿哥气得两手哆嗦,满心的难过,满眼的失望:“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
楚言咬着唇不说话。
四阿哥的眼神渐渐变得冰冷,拂袖转身,硬邦邦地甩下一句:“明儿一早,起程回京。”
晚上,楚言呆呆地坐着看两个丫头收拾东西,不明白她几时有了一整箱的行李。
“四爷。”两个丫头躬身行礼。
四阿哥摆摆手:“你们下去!”
楚言默默地站起来,福了一福,不知他来意如何。
四阿哥定定地望着她,眼中高深莫测,充斥着不知什么样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语调平平地问:“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人?”藏在袖中下意识握紧的拳头泄漏了他心里的不平静。
他是什么人?他是现在的冷面王,未来的雍正,是将来迫害胤禩和其他人的罪魁祸首,是一个备受争议的皇帝。他苛刻严厉,心狠手辣,多有不近情理的地方,却对她关心备至,付出了极大的耐心和爱护。几乎是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在用他的方式疼惜着保护着她。她怕他,却又时时毫不犹豫地反抗他。对他的很多说法做法反感,却又对他这个人有着说不清的亲近和好感。和他在一起,常需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却又有着奇怪的安全感,能够率直地道出心底的思想。
理不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只觉得——“你是兄长。”
他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又捏紧,松开,又捏紧,好半天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好!你嫁给十三弟,我一辈子都是你的四哥。”
刚烈
除了小峰小岚,四阿哥还带上了服侍她的那两个丫头。没有坐船,走的旱路,走得很慢。四阿哥还要沿途办点事,时不时需要绕路,偶尔还会在一个地方停上两天。
饮食起居都有人悉心安排照顾,只是没有自由,不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就只能在客寓的小院子溜达溜达。一路上很少能见到他,偶然见面,她上去请安,他也只是肃然冷峻地望上她两眼,最多点个头,几乎不说话。楚言对这些安然若素,比起回京后需要面对的一切,比起皇宫那个沉闷的大笼子,现在还算自由自在。况且,小岚一直陪在她身边,看顾这个小妹妹,教她读书认字,教导她进了四贝勒府需注意的事项,占用了她很多时间和精力,不至去想太多七七八八。
预计四阿哥要在济南城里耽搁两天,楚言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和济南的凉爽好好休整休整,为回宫以后的硬仗做好准备。
“哥哥。”小岚欢喜地叫了起来。
小峰大半的时间跟着四阿哥那几个随从,因他年纪小,又与楚言有着“姐弟”之谊,戴铎特许他可以到楚言的住处走动。小峰却是个吃过苦早熟的孩子,乖巧伶俐,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力所能及的事情总是抢着做,戴铎他们都很喜欢他。虽有那个特权,小峰也不常来找她们,来了也只说些高兴的事,从不向楚言要求什么。
小峰中规中矩地请过安,神色异常,似乎藏了什么话,想说又不好说。
“小峰,有话直说,如果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就算了。”
原来,小峰出门跑了趟腿,遇到一个被人追赶的男孩,把他藏起来,骗那几个家奴走开。那个男孩遍体鳞伤,连路都走不稳,连滚带爬地逃走。小峰心生恻隐,怕那几个恶奴折回来又把他抓住,就把他带了回来,到了门口才想起四阿哥治下极严,如果不是楚言的缘故,自己和妹妹也不可能留下,多半不会收留这个孩子。那男孩被他连搀带拖地一路小跑,伤口绽裂,痛得快昏过去。小峰不好把他扔下,只得央求门房照看着他,自己进来找楚言商量想办法。看见楚言,又想起她不知何故得罪了四阿哥,自己这么做会不会再给她惹麻烦?
想起前一次康熙南巡,在山东境内闹出的事,楚言皱了皱眉:“四爷的身份非比寻常,你跟了他,需以主子的安危为念,很多事不可自作主张。”
“是。我只是觉得那小子可怜,被抓回去,弄不好就活不成了。”
“人都被你弄回来了,想来四爷也不会看着他死在门口。你去把戴总管找来,就说我有事求他。”
戴铎听说这个事,也有些为难。四阿哥不是个肯管闲事的,此时又在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孩子来历不明,最好也就是哪家的逃奴,万一别有居心,倒成了揽祸上门。可人都到了门口,往外赶,倒显得像是怕事,见死不救,不合四阿哥的身份和脾气。
“既然姑娘这么说,就让人把他先弄进来,瞧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