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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是不晓得他妻子做人如何?为何靖尧会不喜欢回家?甚至对女人的厌恶感一点改进都没有。
“靖尧,你是不是……对你的妻子很不满意?”少华大着胆子问道。
靖尧抬起头,星眸闪过一丝不悦,他不喜人探他隐私,但少华是他唯一的好友,他耸耸肩。“她还可以,至少家事从没让我烦过。”
少华点点头,这样说来应该还不错。“那你应该相当喜欢她才是。”
“不!我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靖尧又低下头。“她人不坏,而且在我不在家期间,挺守妇道的,倘若妻子是要让丈夫无后顾之忧的话,她做得算不错,不过……”想起今天他要离去前在书房那一幕,他觉得她同以前不太一样。
“你对自己的妻子没感觉?”少华叹口气。“我看你根本还在记恨,你对她躲在皇上背后屏风选你做夫婿的事厌恶透了,是不?”
一语刺中,靖尧沉下脸,没错!他承认当初知道自己居然是“被选上”时,觉得羞辱极大,天之骄子的他向来只有“我要”,而不是别人要他,可是偏偏在婚姻大事……
尽管他厌恶有女人在身边缠着,但是也不能否定礼法上规定,男子应当娶妻,所以既然是皇上赐婚,那也就接受了,只是皇上居然先询问同意与否的人是女方,而非他。
虽然她的举止言行完全符合他对女子的要求,可是……她那双明亮的大眼,在望着他时,经常会流露出某种深意的眼神,好像被丢弃的小狗向人露出乞怜般。她到底想要什么?每当他见到这样的眼神,全身都会打冷颤、起疙瘩,不舒服极了,可是她不开口说,他也不会主动问,事实上家事都已经让她全权作主,生活无一匮乏,真不明白她还不满什么?而近半年来这种情况更严重,和她相处时间愈长,就会感受到那种莫名的压力。
虽没说出来,可是她正无声向他要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更不知该如何给予的东西,而在发现他无法给予时,她的眼神就会充满悲伤,看得他头皮发麻。
也幸亏皇上给予他特殊任务,让他可以轻易免除这种不适的情况。
所以娶妻有什么好?和女子在一起有什么好?
“怎么?被我说中了?”少华见他沈默不答,忍不住开口问道。
靖尧冷冷看着他。“你够了吧?我不想再谈我妻子的事。”
“不是我爱说,我未成家所以能够跟着你到处东奔西跑,而你不同,以你这种冷落妻子的方法,难道不怕她受不了跑掉……”少华似真似假地说道。
靖尧没好气瞪他一眼,想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跑掉最好,省得我还要费心去管她。”
这时,从屋顶上传来异响,一般人可能不以为意,可是对靖尧和少华这种练武的人,一下就辨认出那是瓦碎声──有人在屋顶上听他们谈话。
他们倏地停止谈话,互看一眼,身形一顿,同时破窗飞上屋顶,可是顶上已空无一人。
“咦?怎么会没人?”少华奇道,四处搜寻,一点异样都没有。
靖尧则走到屋瓦碎裂处,蹲下身子查看。该死!是谁胆敢偷听他们的谈话?幸亏刚刚并未谈及任何朝廷机密的事情,但不论是谁,那家伙轻功真是该死得好,居然让他丝毫察觉不出。他眼神眯紧,不管是谁?这意味着将有事发生了。
“靖尧!”少华走近他。“你想会是谁,该不会已经有人发现我们目前正在调查的事了?”
靖尧脸上表情更显得阴沉。“从今以后,我们要更加小心留意。”
“嗯。”
第二章
“天呀!小姐您总算回来了,怎么姑爷前脚一走,您就跟着不见,害我急死了。咦?您怎么这副打扮?”颖儿忘了压低声音,惊讶地叫了起来。
荻莲从头到脚都是黑的,除了那张脸蛋,惨白得吓人。
颖儿被荻莲脸上的表情给吓着了,从没看过她如此伤心愤怒、绝望过,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发觉冷如冰。
“小姐,您怎么了?别吓我呀!”颖儿着急地说道。
荻莲只是不发一语越过她,坐到梳妆台前,瞪着铜镜发呆,对颖儿急切的呼喊充耳不闻。
奇怪!此刻的她应该是要好好大哭一场,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统统发泄出来,不是吗?可是为什么现在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他根本就不想娶妻的……
──他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厌恶被她“选中”……
──离开最好,省得他费心……
喝!抛下所有贤慧女子的外貌,率性的改装,以冠绝天下的家传独步轻功跟踪丈夫,果然可以探查真相,虽然知道他在外面没有别业,另外包养女人,足以让人心慰,但当从他口中得知他对她的看法,竟是如此伤人。
原来如此呀!
无论这一年来,她做了什么,甚至为他改变了原有的自己,他依旧没有接受过她,喜欢过她,甚至认为她离开是最好的。
“颖儿……”
“是?”太好了,小姐总算肯开口说话,颖儿暗吐一口气。
“我是不是很差劲的人?”她轻轻问道。
“胡说八道,您哪里差劲了?您可是我见过最好的人。”颖儿睁大眼睛说道。
“可是,在我们姐弟三人中,我最不成材,既没有荻兰姐的聪明和勇气,也没有荻柏的执着和不畏世俗眼光的率性……”
颖儿摇摇头。“我承认大小姐、少爷很了不得,但您也很棒呀!您可知道,老爷、夫人、大小姐和少爷以及所有下人,最喜欢的人可是您呢!因为您待人真诚、厚道,大家都很疼您、很亲近您呢!”
荻莲幽幽望向颖儿。“你现在说的,是那个以前的我吧?”
啊!颖儿张开了嘴,突然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然后眼眶渐渐红了。“小姐……”
荻莲自嘲的笑笑。“你不说,我也知道自己变了,难得回娘家一次,却从不对爹娘说实话,老说我过得很好、相公待我好,跟弟弟也净说些客套话,还告诉他,一个大男人别管绣坊的事较妥当……唉!我怎么会这样呢?”
“小姐……”
“颖儿,我问你,若是我把那些什么《女诫》、《女则》全都扔了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
“我很乐意帮您放把火烧掉它们。”颖儿乾脆地说道。
荻莲瞪着她半晌,最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先是格格笑,然后是开怀大笑,后来竟夸张到抱着肚子趴在床上。
颖儿被她的狂笑模样给逗笑了,但笑了一会儿,发现她一点都没有止住的迹象,这才觉得不对劲。“小姐?”
荻莲笑得肚子发疼。“哈哈……放火烧掉,说得好呀!哈哈……早该这么做了……”她边笑边撑起身子,走到梳妆台前,将抽屉拉开,把放在里面的几本书拿出来。
“哈哈……颖儿,去绣阁将放在那的几本书都拿过来……哈哈……快去……”
颖儿有些担心的望着笑个不停的荻莲,犹豫了起来,此刻实在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这,情况真的、真的非常不对劲。
“快去呀!”荻莲将她推出门。“我在这等着,快去快回呀!哈哈哈……”
颖儿无奈地咬紧下唇,展开自小在戚家同荻莲一道学习的轻功,以最快的速度冲到绣阁去将书拿了回来。
当她回来时,发现荻莲不知从哪找来一个瓦瓮摆在房中央,里面已堆了好几本女字开头的书,这些书多半是姑爷赠给小姐看的一些记载烈女贞妇的书籍,和贤者对女子教育的看法。
荻莲虽不再狂笑,但脸上带着的笑意却充满了狂气,颖儿忍不住吞口口水。天!小姐到底有多少面?即使一同长大也仍摸不清,唯一肯定的是,她非常、非常害怕眼前这个小姐,小姐看起来好像……快疯了。
荻莲一把将她手上的书夺过,毫不留情的丢进瓦瓮中,只留下那本《女诫》,颖儿再度吞口口水,是不是又要发飙了?
出人意料地,荻莲未像过去一样,将班昭好好痛骂一番,相反地,她若有所思盯着那本书半晌。“其实,班夫人写的也不是太糟,有满多算是教人修心养性的,但为什么只规定女人要做到,而不是要求男人?为何就只有女人要遵守三从四德呢?男人也可以从母、从妻、从女呀?”
颖儿眨眨眼睛,这论调……还挺有意思的,不过外人若听到的话,大概会囗吐白沫吧,她注视荻莲将那本《女诫》放在烛火上,没一会儿那本书便着了火,然后毫不留情将之丢进瓦瓮中,瞬间,整个瓮里的书便烧了起来。
颖儿被那烟弄得呛咳了起来。“咳!小姐,这烟太大,咳、咳!我们先到外头避一避吧!”正想拉荻莲到外头透气时,却发现她满脸泪水的注视着那一瓮火。“小姐?”
荻莲泪眼蒙胧注视着那瓮火,随着这把火烧掉的不只是那些规范女人的书,还有这一年来那个莫名其妙的自己以及对……靖尧的爱恋。
她已经撑不下去了,早该学学她大姐,为了找回自己心爱的男人,不惜诈死以逃避世人的耳目,虽然结局是令人惋惜,有情人无法终成眷属,但她却以另外一个方式找到自己的归属,姐姐既然可以如此勇敢的面对失去爱人这项事实,她有何不能?尤其是,那个男人根本末曾将她放在心上!
她眼泪不停肆流,当整个房间都充斥了烟,让人再也无法忍受,颖儿牵着她冲到外头透气时,她都毫无所觉,最后她竟像个孩子般哭倒在颖儿的怀中。
当火渐渐熄了,所有的书都已变成黑灰时,哭号声已变成低泣,但泪水仍不断的流出。
颖儿红着眼将她扶到床上躺着,看到那双耸动的肩膀,再低头看着胸前已湿得可以拧出一缸水的衣服,轻轻叹口气,这下将如何是好?
烧掉一瓮书又意味着什么?
“抱歉,夫人!老爷交代过,除了我等隶属于‘觉梦书院’的下人可进书院做打扫整理工作,‘闲杂人’等概不准进入。”负责掌管书院的四个奴仆,个个面容严肃地挡在书院门囗。
这四个面容俊秀的男仆。年纪约十五上下,皆自小就进了骆家府,在骆靖尧亲手里练下,行止与府内其他奴仆不同,但也更加傲慢并只接受骆靖尧的差使,其他人皆动不了,而他们这四人的名字也挺有味的,全都冠上骆姓,依年岁大小分别被名为甲、乙、丙、丁,现在代表所有人同荻莲说话的正是为首的骆甲。
站在荻莲身后的颖儿抿了抿唇,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会有什么样的仆人,居然敢用那么硬的态度对女主人这样说话,真是的,不过她望向并没有因侍童傲慢的言辞而面露不悦的小姐,其实现在最教人担心的是小姐的反应。
自昨晚将一整瓮的书烧个精光,并大哭一场后,今早的小姐看起来出奇的平静,彷佛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遇。
但,在用过早膳后,荻莲神采奕奕的对她说要到“觉梦书院”时,并说了些什么……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等之类怪怪的话,她才相信,昨夜那一切真的不是在作梦。
若是假的,小姐断然不会想到要到“觉梦书院”,这个专属骆靖尧的禁地。
不会吧!小姐该不会是嫌昨晚烧掉的书太少了,而打算来将姑爷书房中的相关书籍也全都烧毁吧?
尽管心头的不安挥之不去,但颖儿还是咬牙跟着,反正她这一辈子是跟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