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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暗的,没亮灯。
幸好那男人是住四楼,如果他住六楼,那她不是全被看光了?三年前搬来后,因为一直没有看见对面有人活动,所以她始终认为那是空屋,也就懒得装上窗帘,如果对面有人住的话……
不过幸好没有。
她松了口气,然后其中一扇窗里的门突然被人打开,透出亮光。那个阿诺史瓦辛格走进那间房,打开冰箱,倒了一杯水喝。
她呆住了,脑袋里一片空茫,下一秒,他看见了她。
他并没有停下喝水的动作,他把水喝完,放下水杯,转身消失在门后。
她慢慢、慢慢的回过身,她的客厅一览无遗,恐怕旁边她的卧房看起来也是如此。
老天……
红晕一点一滴的爬上双颊和两耳,她在阳台蹲了下来,尴尬的抚着热烫的双颊呻吟出声。
她在这屋子里做过什么事?裹着浴巾跑来跑去?穿著内衣裤做运动?在床上做倒踩脚踏车?幸好她没光着身子在屋子里跑来跑——呃,没有吗?
她猛地抬起头,很努力的回想。
嗯,应该是没有。
抚着胸口直叫好险,她呼了口气,然后感谢老天,没让她有机会带男人回来嘿咻,要不然她一定没脸再住下去了。
至于现在,她得先去弄窗帘回来!
三天过去,对面的房子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活动的痕迹。
她确定他住在这里,因为在她阳台正对面的那间房,是他的厨房,而且是那间屋子唯一一个没有窗帘的房间,虽然她没再看过他出入,但他厨房桌上的咖啡壶却每天都在运转,那壶咖啡不断的增加减少,三天来,从没空过。
根据她这几天忍不住和附近的人打探出来的结果,他搬来五年了,比她早了两年,平常不爱出门,因为显然有人和她一样误以为这栋公寓是空屋。
他的经济不余匮乏,他的衣服和车都不是平常上班族消费得起的。他似乎每周五都会出门,他出门时,会有专门的人来打扫房子,补充食物。他从来没有在附近的店家买过东西,他非常孤僻低调,几乎没什么人和他说过话,因为他也不和人打招呼。
没有人知道那男人是做什么的,似乎也没人知道他姓啥名啥。
又瞥了对面一眼,她继续坐在客厅里搅拌锅里的面粉和奶油。
买回窗帘的第一天,她几乎不敢把窗帘拉开,却又三不五时的忍不住掀起一角从缝隙中偷看,她一直没看到他,那屋子安静得像几十年没人往一样。
第二天,她开始觉得自己太小题大作,所以她拉开了客厅的窗帘,他那里却还是毫无动静。
然后今天她出门去那家动物诊所探望那只狗,并询问医药费时,才发现那男人在那一天下午竟然有回来过。
“付清了?怎么会?谁付的?”
“咦?你不知道吗?乔可送来的那天下午,一个很高大魁梧的男人接了我们的电铃,那真是奇怪,不是吗?我们的店门没锁啊,但他也没推门进来,只是按了电铃。我走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结果他问了乔可的情况,然后把钱付清就走了。”
她想不出有其它人会做这种事,虽然不太可能是那男的,她还是问了:“那人是不是有张扑克脸,头发是淡金色的?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对啊,我以为他是你朋友。”诊所里的小姐点头说。
真诡异,她还以为那家伙不喜欢狗呢,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关心,但他却跑去帮乔可付医药费。
再瞥了那漆黑的屋子一眼,她将搅拌好的材料倒进模子里,然后送进烤箱。
果然是不能以貌取人的吗?
电话铃声响起,她走出厨房,到客厅接起无线电话。
“喂?”
“唐琳吗?”
话筒里传来亚丽莎的声音,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我是。”
“我听说你从非洲回来半年了,怎么不打个电话给我?未免太不够意思了。”
“抱歉,因为身体不大舒服,所以一直在休息。”她开口敷衍着,一边拿起浇花器走到阳台替花草浇水。
“啊?是吗?那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好很多了,谢谢。”
“这样吧,反正我们也很久没见了,找个时间约出来吃饭吧。就明天中午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呃……”她本想开口拒绝,但想想她也的确太久没出门到餐厅用餐了,所以便改口答应下来,“好啊,约哪里?”
亚丽莎说了一个餐厅名,她走回客厅,随手拿纸笔抄下地址,然后挂了电话,忍不住坐在沙发上,看着挂在墙上的那幅非洲草原夕阳的相片发起呆来。
狮子、斑马、长颈鹿,大象、犀牛、红鹤、猎狗,动物们在草原中出生长大,然后死去,一切是那么原始,却又真实……
那地方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漂亮,却也十分残忍。
掌心传来刺痛,她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不知道几年没留长过的指甲在这半年里变长了,它们戳进内里,在掌心印下一个个半月形的红痕。
她张开手掌,看着它们,烤箱在这时当了一声。
蛋糕烤好了,她却已失去了贪欲。
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
仿佛是按下他电铃的那一刹那,她才突然清醒过来一般。
瞪着自己的手指,她像被烫着似的,反射性地缩回手,正当她想抱着烤好的蔓越莓蛋糕转身逃跑时,那个通话灯却亮了。
“谁?”
这男人够粗鲁了,不过他问的倒也简单明了。
她一愣,想想反正被逮到了,便清了清喉咙,开口道:“你好,我是你对面栋的邻居,前几天早上你帮我救了一只狗——”
“什么事?”他话音冷淡的打断她。
基本上,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找他有什么事,不过总不能说她发白日梦,梦游到他家这来吧?
她身上只套着一件毛衣,在十二月的寒风中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下一秒,她听见自己说:“我做了一个蛋糕。”
他一定觉得她很奇怪。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在沉默了三秒之后,那扇门喀嗒一声,开了。
她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人走出来,她转头看向门旁电铃上的通话灯,它熄了,所以门是他开的罗?
她试探性的推了门一下,铁门顺势往后滑退,露出里面的楼梯间。这栋公寓和她家那边的格局一样,可她怎么看,就觉得里面阴森森的,好似恶魔的巢穴,连墙上的壁灯看起来都十分老旧,其中一盏还不时明灭闪动着,一副快要寿终正寝的模样。
“别傻了,这当然不是恶魔的巢穴。”她喃喃自语着,深吸口气,捧着蛋糕走进去,顺着楼梯往上爬。
令人意外的,虽然公寓相当老旧,楼梯扶手却相当的干净,几近一尘不染。
楼梯只到三楼就没了,尽头处是一扇厚重的不锈钢门,那门微微开着,门缝中透出昏黄的光线。
虽然门是开着的,她还是试探性的敲了敲门,“哈罗?”
“门没锁。”他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有点距离。
她疑惑的推开门走进去,却被里面的景象给吓了一跳。
这栋公寓和她住的那栋不一样,外面看起来是一样没错,里面却完完全全的不同,她杵在门边,半天说不出话来。
三楼和四楼之间的地板不见了,这整层楼也没有隔间,她对面那高达两层楼的墙,从地板顺着墙面一直到天花板全是人工攀岩的假石头,在那面墙和她之间,整齐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材,跑步机、举重器、脚踏车等等,只要想得到的,这里几乎都有,而且全是最新型的,每一台都被保养得闪闪发亮。
在她左手边还悬挂着一个拳击沙包,沙包旁是体操选手玩的那种吊环。
这真的是太夸张了!
难怪他都不出门却能有阿诺那种猛男身材。
这家伙是一个运动狂,而且有洁癖,他是一个有洁癖的运动狂。
她在瞬间下了这个结论,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微声响,她闪电般回过身,那扇厚重的钢门自动合上了,无声无息的,只除了在靠上时发出的那声轻响。
这男人其实是个变态吧?
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之出现的是杀人狂、被弃尸,和报纸头条——停下来、停下来!
她想象力太丰富了。
自嘲的翻了个白眼,她要自己别胡思乱想,然后深吸口气,转过身来。
既来之、则安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虽然其实她还是不是很确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冲动的跑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家中。
镇定下来后,她才慢半拍的发现他人并没有在这里,至少没在这层楼。
她再次环顾了下四周,在右手边发现一座流线型成螺旋状的不锈钢梯,它向上延升,消失在天花板的一个圆洞里。
她端着蔓越莓蛋糕走过去,在上楼时,发现她为何从没看过这屋子的窗户送出过光线,因为三四楼原来该是窗户的地方,全被装潢墙给遮住了,他的健身房里,一扇窗户都没有,倒是天花板上的灯将整个空间照得和白昼一样。
才刚这么想,当她走到最后几阶梯子上时,那些灯却突然熄了,她的脚下在瞬间陷入一片漆黑,那感觉像是深陷黑洞一样。
幸好五楼的灯是亮的,她很快的走完那几阶,来到这栋公寓的五楼。
这一层看起来正常了一点,黑色的皮沙发、整组的高级音响、四十二寸的电浆电视、流线型的玻璃桌,他的家具看起来十分冷硬,而且同样一尘不染。
这家伙果然是有洁——
她回过身,视线定在墙上的其中一点上,思绪整个一顿。
那是一幅相片。
一幅她十分熟悉的相片,草原上微风吹拂,天刚破晓,云彩在远处天际翻飞着,一头雄狮姿态轻松地静立于草浪之中,狮鬃张狂的飞扬着,琥珀色的瞳孔炯炯有神地瞪视着她,它是如此的栩栩如生,彷佛随时会踏出下一步从相片中走出来。
当然,那只是错觉,她却仍是反射性的退了一步,相片被放大到成一比一的尺寸,占据了一半的墙面,那让那只狮子看起来像真的;事实上,那让整个景物看起来都像真的。
一个细微的声响让她回过身来,他就站在那里,离她不到两尺的距离,她的神经立刻拉起警报,这男人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
她忍不住朝他脚上看去,他打着赤脚。
“为什么?”他突然开了口。
她吓了一跳,瞬间抬起头,一脸呆的看着他,“什么?”
“那个。”他双手插在裤口袋里,面无表情的扬了扬下巴,指着她手中的蛋糕。
“呃……”她张了张嘴,思绪有些混乱,而那大部分和眼前这个穿著黑色衬衫,却有半数以上的扣子没扣,露出厚实胸膛的男人有关。
“我烤了一个蛋糕。”她瞪着他的胸膛,猜测他的胸围至少有她的两倍。
“这你刚刚说过了,我是问为什么?”
他的声音十分冷淡,多少拉回了她迷失的神智,她眨眨眼,强迫自己看着他的脸,而不是他身体的其它部位,然后试着找出一个较适当的说词。“呃……我……我搬来时曾拜访邻居,似乎漏掉了你。”
他没有反应。
“我以为这栋是空屋。”
他还是没有反应。
“我想我欠你一个这个。”她将蛋糕送过去,试着微笑,但这男人让她觉得紧张,她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