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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心中似乎多了一份深重,他坐在床边静静注视奈嘉宝燥红的脸颊,手指微弱的滑过她的肌肤。他暗自思忖,似乎自己也不曾带给过她太多快乐,不对,是根本不曾有过,他又有何资格责怪她呢?一直以来,他尽量让自己扮演好丈夫一职,却对她的心事不予倾听。苦涩的浅笑染在他嘴角,自己果然很失职。
他走到水盆边浸湿一块巾帕,坐回床边为奈嘉宝擦去脸颊的污垢,奈嘉宝紧闭双眼似乎睡得很难受,眼角滑下的泪烙下水印,他顿了片刻,手指不由自主抚上她红肿的眼皮,在他记忆中,奈嘉宝哭的次数并不多,即使屡遭坎坷也不见她轻易落泪,他微蹙眉头,她是刚刚哭过了吗……为何事如此伤心呢?
当他认为自己已竭尽所能还清了债时,她为何看上去还是如此凄惨呢?
“淫贼……我恨你……好恨你……”奈嘉宝声音沙哑的沉沉一哼,侧身依附在何云炙腿边,眼角再次滑下一滴泪水。
何云炙手指一僵掠过她的发丝,“对不起,嘉宝,我这个夫君当得很差劲……”
奈嘉宝意识混沌的半睁开眼,她似乎听到何云炙温和的声音,嘴角扬起一抹甜甜的笑容,合上双眼,“还是做梦好,梦是好东西……”
何云炙安静的坐了许久,心绪慢慢变得沉闷,他俯下身吻上她的唇,一股浓重的酒气从她唇瓣逸出,唇边残留着少许苦味。奈嘉宝无意识的皱起眉,撇开头转身滚到床内侧,那是她习惯了的位置,自从与何云炙同榻而眠后便养成了这个习惯。她紧贴在墙壁边缘,似乎睡得很踏实。
何云炙见到这一幕又好笑又好气,抿抿唇翻身上床,他小心翼翼的替她褪去长袍马褂,掀开被子盖在她身上。但她酗酒过多全身燥热,虽身上只穿一件红色的小肚兜,还是热得把盖得严实的被褥一脚踢开,何云炙微叹口气,再次将被子盖好,她依旧照踢不误,他们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复数次,何云炙实在无好办法,宽衣解带钻进被窝,一把将奈嘉宝搂在怀里牢牢钳制,此举,不由得让他想起在离城的事,奈嘉宝为了帮他驱寒,将两人包裹在六层厚的被褥下,用体温传给他温暖,他不是不记得她的好,而是记得清清楚楚。
奈嘉宝耸耸鼻子凑到他的唇边猛嗅,嗅到那股她时常闻到的薄荷叶香气,如小鸟识巢般傻傻一笑,随即回搂在何云炙的脊背上,渐渐安然入睡。
何云炙眼底含笑,似乎很满意她的每一个反应,他的妻子注定是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丫头,罢了,就不要煞费苦心去改变何事了。
……
次日
奈嘉宝脑子如灌了铅般沉甸甸,她懒散的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在自家的床上,顿时猛然坐起身,床边的半个位置空空如也。她绞尽脑汁琢磨半天,回忆起昨日与慕公子大喝特喝了一通,此刻却躺在自家床上,且身上只穿一件肚兜,莫非,是自己走回来的?她咧嘴傻笑,她真厉害呀,居然都未被何云炙发现偷溜出去的事,否则不可能安稳的睡到现在。
她突然收敛嘴角大呼糟糕,啊啊啊啊!何云炙是不是昨晚根本未回来啊?!难道跟那女子鬼混到彻夜不归?
想到这,她一个箭步翻下床榻,抓起件衣裳胡乱套好急忙冲出大门外,当大门敞开的那一瞬,她不禁一愣,何云炙非但未外出,反而在庭院中看书。
何云炙合起书,面无表情的质疑道,“不让你喝酒反而喝得更凶,你把我摆在哪?”
奈嘉宝心中一惊,原来他已知道自己的罪行,她脖子一横阴阳怪气反驳,“不让你勾三搭四你反而耍得更欢,你把我摆在哪?”她抬起脚,“脚底下?还是鞋垫里?”
“……”何云炙微蹙眉,“你这又是从哪凭空捏造出来的?”
奈嘉宝见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更是火大,“你你你!你少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昨日跟踪你来着!你还要不要脸何云炙?!野花比家花香怎么着?——”
“……”何云炙终于弄明白她的无名火从哪来,抿唇一笑站起身走到奈嘉宝身前,“我带你去逛逛京城吧”语毕,他便自顾自向宅门走去——
“……”奈嘉宝简直被弄得一头雾水,何云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根本无法接受,他究竟啥意思?休妻前的最后出游?
何云炙双手后背,慵懒的走在街道间,奈嘉宝时不时瞪他两眼,根本没心情逛街吃小吃,她疑神疑鬼的跟上,“你咋了?我昨晚喝酒晚回家是我不对,可还不是因为你偷偷会相好把给我气的啊,你要想说啥就说,不用兜圈子!”
何云炙笑而不语,走到一间绣庄前止步,迈进绣庄大门,老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啊哟,何捕快,今儿怎有功夫光顾小店啊?”
何云炙点头一笑,扬手招呼奈嘉宝进门,奈嘉宝气哼哼的大步跨进,越想越生气,这家伙究竟想干啥啊?
何云炙掠过奈嘉宝眼中的怒火,朝绣庄老板看去,“请您为我妻选几套衣裳,不要太华丽的款式”
绣庄老板瞪大眼睛打量奈嘉宝,急忙致歉,“失敬失敬,这原来是何夫人啊,怠慢怠慢,请何夫人随小人进里屋挑选”
奈嘉宝眨眨眼看向何云炙,“你哪根筋搭错了?为啥好端端的给我买衣裳?”
何云炙一推奈嘉宝肩膀跟上绣庄老板步伐,“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奈嘉宝手举新衣,胡思乱想的站在更衣间,何云炙不但未责骂她,还给她买衣裳?如此不正常的举动必有大阴谋,莫非是离别前的礼物?看来他是决定抛弃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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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师问罪'VIP'
奈嘉宝把心一横,难得何大抠门舍得花钱给她买东西,她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了吧?所以甩开膀子一通挑,啥合身不合身试都不试一股脑全要了,此刻唯有身上刚换上一套蜡染碎布花分身便装是她中意的。
何云炙倒未显出不乐意,爽快的掏出银子付账,反而令奈嘉宝更难以接受。
“你转性了?咋突然对我这么好?”奈嘉宝怀抱一大包新衣裳与何云炙并肩前行。
何云炙站定一笑,接过她手中的包裹,“怎了?给你买几件衣裳,不是应该的吗。”
奈嘉宝抓抓辫子,“可你一直很小气啊,我总感觉心里毛毛的”
何云炙略带歉意的收敛嘴角,“呵,不是我吝啬,是你从未开口要过什么”
“……”奈嘉宝抬起眼皮琢磨,好像也是,他们这一路只经风雨不见彩虹,路经三个城镇,似乎连半点静下心的功夫都未有。
何云炙见她傻傻的望天,用手肘轻撞她肩头,“饿不饿?”
奈嘉宝愣了愣,踮起脚,伸手摸上何云炙的额头,忐忑不安道,“不烫啊,你今日究竟想干啥?咋像撒癔症似的——”
“……”何云炙一扭头继续前行,“吃火锅吧,你爱吃肉”
奈嘉宝一听有肉吃,才想起自己一天一夜除了喝酒未吃过饭,欢蹦乱跳的跟上他,“快饿死了,肚子咕噜叫呢”她美滋滋的指指肚皮,自言自语道,“何上,咱们吃涮肉好不?”
“……”何云炙嘴角一抽,“和尚,在你肚子里?”
奈嘉宝咧嘴一笑,“嗯啊,我给宝宝起的名叫何上,还不错吧?——”
“……”何云炙恍然一怔,严肃认真道,“孩子的名要我起,你那什么乱七八糟的破名字”
“……”奈嘉宝朝他的背影吐吐舌头,大男子主义!从她肚子里蹦出的宝宝,随他姓就完了,连个名都不让她做主!
不过气恼也是一瞬,奈嘉宝连蹦带跳的跟上何云炙,何云炙见她走路走得歪七扭八,本想视而不见,但忍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制止,“别把孩子蹦下来”
奈嘉宝一听这话先惊呼,顿时双手轻轻垂到两侧,慢悠悠的行走,一步分成三步慢挪,见何云炙已走出很远,焦急呼喊,“你等等我啊,你不管我跟宝宝的死活啦?——”
何云炙回头一看,她跟小脚老太太似的一点一点蹭着走,抿唇浅笑,“真服了你奈嘉宝,你的行为举止为何总不能像个正常人啊?”话虽这么说,何云炙还是向奈嘉宝走去,奈嘉宝见他回来,一把抓住他胳臂,急得快要哭了,“你说宝宝会掉下来,我很害怕……”未等何云炙开口,奈嘉宝又是一惊,“不对啊,宝宝从哪掉出来?”她贼眉鼠眼的看看四周,扯过何云炙到嘴边嘀咕,“肚脐眼那么小,你是不是吓唬我呢?”
“……”何云炙眨眨眼不知该如何回答,面部表情僵持的点点头,敷衍道,“嗯,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可以正常走路了。”
奈嘉宝悬起的心终于落回原位,顺顺胸口大吸气,“害我白白担心半天,还好我机灵未中了你的诡计,是不是又舍不得银子请我们娘俩吃火锅了?”
“……”何云炙哭笑不得的仰起头,该说这丫头单纯还是傻的出奇?
俩人并肩缓慢前行,你一句我一句天南海北东拉西扯,也谈论宝宝的男孩该叫什么,女孩又唤何名,根本未去在意究竟是不是真的怀孕了。
也未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个人再跟踪他们,此人见他两走进一家火锅酒楼,即刻转身向主子汇报而去。
沸腾的火锅楼生意亦是红火,铜锅冒出徐徐白烟伴随令人垂涎三尺的香气飘满楼内,热情洋溢的店小二速速端来新鲜的羊肉片,翠嫩的蔬菜,芝麻小料以及一小坛子酒。
奈嘉宝揉揉肚子,端起一盘羊肉一股脑全倒入锅中,眼神直勾勾的瞪着沸腾的水泡等肉熟。
她搓搓手心,活动活动腮帮,“小二,再给我拿一只大点的空碗来!”
“……”何云炙看看铜锅一圈被压得满满的肉片,不解道,“你一下放这多肉很快就老了”
奈嘉宝胸有成竹的眨眨眼,“我可以一口气都吃掉!”她见锅中生肉片已变色,戳戳筷子站起身,将筷子插到锅底,端起那只大空碗,顺一边推起肉片,环锅一圈将锅中跳动的肉片全部挤到一边,再用筷子一顶,全熟的嫩羊肉片全部滚进大碗中,动作那叫一个嘎嘣利落脆。
奈嘉宝注视一锅只剩下肉渣的清汤,得意大笑,“哈哈,看见了吧,手快有手慢无就是这道理,没有你的喽,吼吼——”
“……”奈嘉宝从前吃饭都是靠抢的?
奈嘉宝望着一大碗冒尖的肉片口水直流,刚要动筷子,发现何云炙神色惊讶的注视自己,急忙抱起大碗坐到另一端,虎视眈眈道,“你可别惦记我的肉啊,要吃自己涮——”
何云炙扬起唇失笑,讽刺道,“你可真护食儿”
奈嘉宝装聋作哑的瞥了他一眼,喜上眉梢的夹起一块嫩肉片沾在小料里,张大嘴巴送进口中慢慢咀嚼,不由感概道,“第一次吃火锅还是在山贼窝里,那伙食可真地道”
何云炙蹙眉,眸中有些不悦,“你还惦记朱子龙呢?”
奈嘉宝鼓着一嘴肉,嘟囔道,“我惦记他干啥啊?我是说人家山贼吃的好,再说我也未提到朱子龙吧”她不以为然的回应,不过经何云炙一提醒倒让她想起还有那么一号人物,“不知朱子龙现在过的咋样,是不是还整日惹巧柔儿不高兴”
何云炙放下筷子,自斟一盅酒闷闷喝起。
奈嘉宝吃得狼吞虎咽好不痛快,一抬眼皮看见何云炙碗里空空如也,从碗中夹出一块肉片放进他碗中,“咋不吃呀,味道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