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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在湖中央,船夫早已离去,每艘小船设有简易高架,将每个女孩的玉佩悬于在上头。她一一扫过,在最后一艘船上发现自己的玉佩。没办法,玉饰下金黑双线的绳结在日光下十分显眼。
每个姑娘都有属于自己的颜色。去年她选的是黑色,配合她一贯的衣着,但陛下听闻她的女儿节将要到来,赐给她几线皇族金色,准备让她在女儿节上大大出锋头一番,可惜她大病一场以致错过。
今日风大,一时间湖面上玉佩互击的叮叮咚咚声不绝于耳。
她答着容生,道:“我的玉佩在第八艘第七排上。”她瞄着对岸黑压压的人头,没一个人像五哥。而且……没有一个腕间系着黑色帕子,解非也不在其中。
这表示,今年女儿节,徐家老六,将没有入射下的她女儿玉饰……也罢,最近她的桃花运多得吓到她,还是别再乱加进来的好。
她又细细搜寻着对面的人群,听着金儿道:
“我们春莲小姐也是在第八艘里,真是可惜,五少今年还是没有回来,要不然,他就能得到春莲小姐的女儿节玉饰了,那足让春莲小姐风光一整年啊。”
徐烈风闻言,不由气道:“五哥眼力不好,你们叫他来此射玉,岂不是让他难堪?”
金儿一怔,脱口:
“六小姐,你不知道吗?五少的眼睛好了啊!他不止眼力变好,而且……”金儿脸红了,轻声道:“他在城里多留几个月才走,他与城里的劣民十分友好,我们也是那时才知南临长慕之名不是浪得虚名,五少学什么都快,学什么都是最好的,原来天之骄子也会发生在劣民身上……当然,这还是归功五少的徐家血统上……”那语气有着骄傲,像把徐长慕当自己似的欢喜。
徐烈风整个呆住了。她心里好生的尴尬,她什么都不知道!没人告诉她五哥的眼睛能看得一清二楚,没人告诉她五哥做了什么……这么多年来家里人没有一个肯告诉她……
这样说来,连金儿她们都比她还熟五哥……
第5章(2)
“瞧,第一艘开始了!这些人的箭术……哈哈,真有趣,真像在玩家家酒。”金儿掩嘴直笑着。
湖面上轮番的箭射,转眼已轮到第八艘。对岸所剩的人不多,她敛敛心神,还是寻不到五哥的人影,对这种女儿节也早没了兴致。
一顶轿子停在对岸,她本来没特别注意,直到那人出来,她愕然,他问了身边人几句,面露嘲弄的笑意,没多久,仆人取来黑丝巾与弓箭,他系在腕间,上前至岸边。
她岂只脸黑,不如跳河自杀!
“油炸鱼你敢!”她怒喊。这天敌!这种看似怜悯实则讽刺的作法令她恨极了!
那头的余延显仿佛察觉她的怒火,往这头看上一眼,薄唇得意地冷笑,专心瞄准黑金绳结的玉佩。
她低咒一声,怒气翻腾,瞧见一名学士将弓箭拿上船,说道:“借我!”
那斯文的学士愣了下,被她可怕的气势煞到,连忙呈上长弓与箭袋。
她立即自箭袋里抽出一箭,拽满弓弦。
“六小姐!”画舫上的人都傻了。这么远的距离哪射得中……在搞笑吗?
岸边主持的小官员嘴里说了什么,似乎在问还有人吗?
一名青衣男子步上前,左腕也系着黑丝巾,这本也没什么,但教人注意的是他面上涂了油彩,让人看不出是谁。
徐烈风微地一怔。那是谁啊?
余延显打量与他并列的男子,嗤笑一声:
“不敢真面目示人么?就凭你也敢喜欢徐六?”
“就凭我也敢喜欢徐六。”涂着七色油彩的男子不卑不允地答着。
那头两人同时举长弓,这头的徐烈风虽是一头雾水,仍是重新瞄准。
她心神渐渐专一,五感铺天盖地地延展开来,瞬间余延显弦上的箭头在她眼里无比清晰,五感中再无其它颜色的存在。
岸边,衣着华丽的夏王匆匆自马上跃下,身后的卫士跟着递上大弓与箭套。夏王一眼就寻着黑金双色的绳结,他目光停在反光的金线上,神色复杂,凝目对准玉饰上的挂环。
刹那,三箭齐发。
此时,徐烈风长箭离弦,越过高架,在画舫众人的惊呼下,将余延显迎面而来的锐箭倒拖入湖。
“怎么撞上了?这不就少了一箭吗?六小姐你还不如不射呢!我就说,这里这么远,哪射得中挂环呢!”金儿大呼可惜。
容生惊异地往她看去。
咚的一声,夏王的金箭射入玉饰上的挂环中心。本来高架设计简单,一旦有人射中玉饰上的挂环,挂环顺着箭身滑下,卡在静羽上,用来证实得玉者的身分,但,青色利箭紧追在后,尖锐剖开金箭箭身,直打入挂环中。
在日光下,挂环晃动了下,顺着滑落,黑金绳结的玉饰就这么吊在青箭箭羽上,随风轻曳。
岸边一阵安静,就连画舫这头也是寂静无声。徐烈风回过神,望着那青衣男子,这到底谁啊?
“把船靠近些,我上去看看。”她命令着。
画舫往第八艘小船靠去。她一跃上小船,美眸再扫过对岸,这才注意到萧元夏也在场,他正心不在焉盯着他自己的长弓。
也好,待会儿就与他说个明白吧。
玉饰果然落在青箭上,而青箭确确实实将夏王的金箭不偏不倚地剖成两半,这眼力跟力道都是绝佳,她还真没试过这种手法,不知自己行不行?
她正拔着箭,忽听得背后连续两声男子叫道:
“夏王饶命!”
“夏王,她是徐六啊!”她回头一看,萧元夏的金箭正对准她。
嗤的一声,如电箭矢快疾而来。徐烈风顿时僵住,秀眸微地张大。
余延显即便知道赶不上,仍是立即拽弓要追上金箭,但有人比他还快,青色的箭影飞快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内,仅留阵阵残像。
“阿奴莫动!”青衣男子厉声大喝。
金箭直逼她的眉心,她紧咬住牙根,硬生生止住逃跑的念头,瞪着破空而来的金箭头。
顷刻间,青箭紧附而上,强霸的箭劲斜撞上金箭,改变金箭目标,就这样,双箭自她颊面掠过,直直捅入高架上。
双箭力道之猛,令得高架剧烈摇晃——她的心跳也差点停止了。
萧元夏垂下目光,弃了手上长弓,他俊美的脸庞微微发白着,甚至,额面有着冰凉的汗丝。他心神不属地瞧见左侧的青衣男子,嘴角弯了弯,道:
“阿奴是谁啊?”
“阿奴是徐六小名,家里人都如此唤她。”青衣男子恭敬却语带冷声。
船还没靠到岸边,徐烈风就跳下船,涉水上岸。她一听见青衣男子这说法,一怔。这人……谁啊?哪位兄长啊?
萧元夏闻言,微地皱眉,又舒展,淡声道:
“奴字在南临带有卑贱之意,徐家人居然这样称徐六。”他转向徐烈风,对上她的目光,随即又调开。“难怪你怎么也不肯告诉我你的小名,我还当你与我有隔阂。徐家在南临自有威名,他们绝不会无故替自己儿女取上如此卑践之名,阿奴,阿奴……”他笑了声。“原来我一直在跟徐家眼里卑践的第六女来往啊。”
“你……”她有点恼了。萧元夏这玩笑是不是开得过火了点?
“阿奴小时病弱,身子太过娇贵,咱们怕老天随时会带走她,就为她取了一个卑贱的薄名,盼她能自老天眼下留存性命,并非轻践她。”
她呆住,怔怔看着这不疾不徐的青衣男子,嘴巴动了又动,喊着:
“五……五……”自她了解南临奴字的意思后,心生疑惑为何家里人要这样喊她?只有五哥替她编了这个理由,即使她不怎么相信,但也只有五哥肯编这个理由,从此,她就缠着他不放了。
“阿奴,过来。”
徐烈风犹豫一会儿,慢步走向他。经过萧元夏面前时,萧元夏动了动,似是要拉住她,青衣男子眼尖,立即一个攥手,将她用力拖曳到身边。
萧元夏深深看他一眼,问道:
“徐五长慕?”
“草民,徐五长慕。”徐烈风颤了一下。
萧元夏笑道:
“是你最敬重的五哥,他回来了啊。”他漠然望着她,道:“从此以后,各走各道吧,徐烈风,你这些年来,仗着夏王之名,在京城作威作福也够了,以前我怎么跟个傻瓜似的疼你宠你啊。”
“萧元夏,你是发了什么疯?”她傻眼。
他皱皱眉。“本王的名讳是你能叫的么?徐烈风,就当本王一朝醒来终于恍然大悟了吧。你好好一个徐家人,连点建树都没有,成天只知巴结陛下,本王劝你,多多知趣,少在本王跟陛下面前出现,多学学你父兄吧。本王将跟……秋萝小姐结亲,你好自为之,往后你我一干二净,莫要再纠缠本王。”
徐烈风不只傻眼,还头晕脑胀了!眼前这人在说什么啊?这是萧元夏吗?怎么才一个大雷雨,就把他给击得这么离谱!
就算那天他被猪油蒙了心,说要她当王纪,事后想反悔,可以啊!直说就好!她本就无意啊!现在是怎么了?为了与罗家小姐结亲,所以不惜牺牲他们从小到大的铁交情吗?还是……所谓的铁交清,又是她在一厢情愿了?
怎么……她一直在一厢情愿呢?
她搜寻萧元夏的面容。他的情绪不明显,隐隐带着敌意与决裂。
她张口欲言,想问他是出了什么事?可是,他此刻无情的眼睛带着鄙夷……他……他发现她才是真正的劣民之后了?
“如果……”她咬住牙根。“如果陛下肯允徐六出京,徐六愿一世留驻边关。”不是她不肯建树,不是她想没出息……他明明知道的!南临或许曾有女帝,但绝无女臣,她身为徐家人又是女子之身,唯一一条路就是远赴边关,生死尽献南临。
他嘴角绽出讥讽的笑来。“你,徐烈风,生是南临人,死也只能是南临鬼。莫说陛下,就算是将来继位的陛下,也不会让你离开南临京城半步!”语毕,他转身上了马。
徐烈风挣开身后人的力道,奔前几步,瞪着他大声问道:
“萧元夏,方才你是真想杀我?”
萧元夏眯眼,手里马鞭骤然紧握,往她打去。
徐长慕眼明手快,举臂替她挨了一鞭。
萧元夏笑道:
“徐五好俐落的身手,好疼惜妹子的心。莫怪本王,本王只是替徐家教训一下不成材的徐六。”他瞟着她难掩震惊的神情,轻笑一声,拉过缰绳策马而去。
天下细雨又开始落下,徐烈风怔忡地看着那消失的骑士半天,她意识有人在看她,她回头,对上这满面油彩的男子。
她讶了一声,喃道:
“不用担心……我想……过去可能是我……又误会了什么……”那真真丢脸之至,居然误会他俩是铁交情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来,这么依靠萧元夏,这么以为他是知心好友,这么认定他是此生最明白她心意的知己,这么……希望有一天她能够守护南临,好保护在京师当闲散王爷的他,他喜欢当文人,不爱战事,没关系,若有战事她来顶,她是天生的徐家人嘛……原来,搞了半天,她把一厢情愿这四字写得极好,恐怕历代哪位书法家都没她强悍了。
“没关系……没关系……”她反复低念着。以后少练这四字就好,人总是要自省,不然一生犯同样的错误实在太侮辱自己了。没关系……
“阿奴,我臂疼。”
她恍惚回过神,发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