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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意识到搜山的人离她们不远,马上拉起慧虑,“糟了!他们来了!”
慧虑一抬头,果然看见火光。
“怎么办?如果我们一起走,一定很快就会被发现。”慧虑六神无主、方寸全乱。
面对这种场面,夕颜倒是显得冷静,她不停揉脚一边打量四周。
穿过这片树林便是草原,草原有两条路,左边是往山顶的方向,右边是往山下的路,以这个情势她是下不了山的,看来只好……
“慧虑师父,你不要慌。待会你往右边跑,我往左边跑,知道吗?”
“你疯了!我们是要下山,哪有人往山上跑!”慧虑大惑不解的望着她。
“慧虑师父,你听我的不会错。他们为了捉我,一定连下山的路都派人封锁了,所以我下山只会被他们捉到,况且我的脚扭伤了,跑不了多远就会被他们捉到。待会我做暗号你就往右跑,将追来的人往山下的方向引开,我往山上跑,在山上躲几天,待捉我的人走光后,我再偷偷离开。”
“可是你一个人……”慧虑疑惑地看着她。
“没关系的,待会他们靠近时,我叫你跑你就开始跑。”夕颜鼓起勇气,信心满满地说。
慧虑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好点头答应。
待火光靠近她们时,夕颜一做暗号,慧虑就开始往右边跑,搜山的人一发现她,立刻追了过去,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然奏效了。
等人走光后,夕颜拍拍身上灰尘,拖着疼痛的脚继续往山上行去。
这条上山的山路就算是大白天也很难走,如今四周漆黑,天空还飘起毛毛细雨,更教人欲哭无泪。一路爬上来,夕颜不知跌倒了几次,随着雨越下越大,她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加上夜晚山上寒气重,她渐渐觉得头痛,眼睛也越来越睁不开。
夕颜拭去脸上的雨水,抬头看着前方陡路,望见前方有棵古松,她深吸一口气硬撑着过去,气喘吁吁的靠在树干上。
她再也没力气走下去了,但老天爷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雨水不断滴落她身上。夕颜拉拉身上湿透的衣服,忽然反常地笑了起来,旋即又泪如泉涌。
她笑,人生际遇再惨也不过如此;她哭,老天待她不公平。打小她就四处飘泊,如今连想出家为尼都不能,为何这世上有这么多人,这种噩运偏偏落在她的身上?
夕颜抹去脸上水珠,低哑哭笑起来。
好几次,她问老天为何要让她活下来?为何不在两岁那年就随着父母亲与族人死去?单留她一人跟命运搏斗,难道她这一生注定为这张图丧失一切吗?
谁来告诉她?
夕颜抱着古松,眼眶溢出泪水,她再也忍不住的大声号哭。
雨,还是不断的下着。
一晚的绵绵细雨直到天露曙光才停,赵曦缓步朝古松走来,这里是他每天练气的地方,但今天他却疑惑地望着古松下的女子。
那名女子嘴角微微含笑,看来好梦正酣,湿透的衣裳服贴着姣好曲线,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清丽可人。不过她两颊红晕却红得不似真实,赵曦不禁伸手探向她额头,这一摸令他暗自喊糟,那红晕是发烧产生的。
“姑娘!姑娘,你醒醒呀。”
赵曦想要摇醒她,谁知她非但未睁开眼,身体还倒进他怀中。他先是一惊,进而发现她体温渐失后,立刻点下府中、云门两穴,将她打横抱起,施展“落雪无痕”的轻功火速回石洞。
回洞后,赵曦立即将她放在石床上,生起火让洞内暖和,然后动手解去她身上湿衣裳,不一会儿即露出夕颜细致柔美、光洁白透,却布满伤口的肌肤。
赵曦惋惜地看着她身上的伤口,不知道她曾遭遇过什么,为何不在家里待着,反而跑到观日峰顶来呢?
他细心地探视每一个伤口并抹上伤药,将挂在壁上的皮裘取下包裹她的全身。
由于她的体温过低,所以赵曦将她翻转过身背着他,接着双掌运气徐缓灌入她体内。
随着真气游走四经八脉,夕颜除了额头、身体直冒汗外,背上也渐渐泛出红光,最后显现出一条一条的图纹,没多久就现出完整图案。
“啊,这是……”
赵曦收回真气,一把将她抱住,细看后立刻认出那是用八卦天仪写成的藏宝图,上面清楚标出埋宝藏处的地形、气候与星象。
藏宝图?为何这女子背上有这种图像?他惊慌看着怀中女子。
倒是夕颜对自己死守多年的秘密被发现毫无知觉,口中微微娇吟一声后又沉沉睡去。
藏宝图是用一种失传已久的武功镌入体肤中,只有将体温发温至某一种热度时,方会显现出来。
赵曦望着怀中女子娇美的睡颜一眼,将她轻放在石床上。
看来这女子身世必不寻常,她是谁?又是谁将图镌在她背上呢?他伸出左手掐指一算,算出了个“火雷噬”卦。
火雷噬,噬,吞没、淹没之意,火与雷乃宇宙万物起源,意指此图必为是非物,此女必为是非人,遇此,必卷入无常事端。
他目光错综复杂地望着床上的女子,先前石仲轩的到访,以及他今天救了这名女子,这两件事看似无关,却有个共通点,全都是要他离开华山。
赵曦转身走出洞口,望着灰暗的天空,苦笑一声,没想到经过这么多年,他还是逃不了红尘俗世,是命乎?天意乎?
想到此,回首望着躺在石床上的人,他得到了一个结论──好人是做不得的。
第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夕颜觉得口中有种甘凉香甜在流动,眼前有个模糊影像在摇晃。
是奶娘吗?奶娘回来了?
她心中一喜,紧紧拉住那人的衣襟,却口干舌燥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没多久又一阵甘凉香甜流入口中,才使她稍稍减去燥热感。
夕颜微开口喊道:“奶娘?奶娘?”
“我不是。”
她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雄沉有力,那是男人才有的声音。
男人?!
夕颜霎时睡意全消,倏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俊的脸,一头黑亮发辫披于肩后,深邃如星的眼瞳,挺直的鼻子,带笑的嘴唇。
好俊的人!夕颜不禁看痴了,任对方将杯中的水灌入她口中。
“你觉得怎样了?”赵曦不明白她的反应,笑着问道。
闻言,夕颜才想起昨晚的事。“你是……”
她眼光打量四周,缓缓坐起身,不料皮裘却一径滑下,她一低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脸色旋即刷白,拉紧皮裘盖住身子往石墙靠过去。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我为什么会这样?”
见她脸色比冬天的雪还白,赵曦虽然明白这是正常人的反应,但见她死命拉着皮裘的惊慌样,仍不禁失笑。
“你发烧倒在观日峰的古松下,是我把你救回来的,当时你的衣服湿透了,所以……”他无可奈何的解释。
“好了,你不要再说下去了。”
夕颜脸色由白转红,心里既羞又恼。可是真论起来,她倒要对他感恩,若不是他,她可能就冻死在树下了。
赵曦知道她埋怨,倒也不生气,况且看她两眼光灿灿、双颊生晕的模样,比起刚才的病奄奄有趣多了。他原想问她背上藏宝图的事,但瞧她现在的样子,恐怕也问不到什么,只好叹口气转身将杯子放在桌上,捧起一堆干净衣物放在石床上,便径自离去。
“喂!你别走呀,你还没回答我这里是……”
夕颜见他嘴角噙着笑意,一会儿深思,一会儿叹息,还以为他要做什么,没想到他竟然转身离去,大出她意料之外。本想追上前,却又因身子只用皮裘裹着,只好作罢,见石床上摆着的衣裳,她拿起衣服迅速穿上。
那是男人的内襟和外褂,袖子过长不说,衣襬也拖到地上,她看着自己的模样噗哧笑了起来,因为看起来活像小孩穿大人衣服般滑稽。
穿好衣服后夕颜静待在洞中,因见不到人回来,她等得无聊才到处走动,发现这个石洞处处充满惊奇。
洞内竟有天然光线照射下来,家具皆为天然石材,还遍植不知名的花草,书桌上摆满经史典籍,每本书上皆用石印盖着“藏青阁”三个字。
她随手翻动著书,不禁发出一连串的赞叹,还有数不清的疑惑。
他是谁?为何这洞中到处所见皆不凡?光看典籍就足以知道这人满腹诗书、超人奇技,再加上刚刚见面时那种惊叹。
想着她不禁脸颊泛红,她是怎么了?怎对一个刚见面的人如此好奇?
见其中有一本书用牛皮穿孔扎线包着,她好奇的拾起翻开,只见书里写满星象天斗方位,空白处还附眉批。虽不甚了解,她仍专心地看着,浑然不觉洞口有道颀长身影,笑着瞧她好一会儿,直到一股香味飘进她的鼻子里,才发现原来早有人回来多时。
她循着香味走到另一头,看见他将一只白陶土瓮端上石桌。
“你在做什么?”
赵曦笑而不答,只将瓮盖打开让她瞧,瓮里除了一只鸡外,还有数截新笋与掌般肥厚的山菇,飘散着浓郁香味。
“鸡汤?”夕颜好奇地问道。
男人也会炖鸡汤?闻着闻着她觉得肚子饿了起来,这会儿她才想到自己好久没有进食了。
赵曦见她一点也不生气的样子,有点好笑,看来她是忘性比记性好。
“你一天一夜没进食了,过去坐着。”他指着石桌说。
待她坐下后,他将一只陶碗放到她面前,“这叫雉,是高山上才有的鸡种,尤其补身、补气,快喝了它。”
见他如此呵护备至,夕颜有些害怕,望着碗却没勇气喝。“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先告诉你,我身无分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报答你的恩惠,况且我还被一些坏人追……”她越说越小声,一脸戒慎的看着他。
瞧她小心翼翼,连个鸡汤都会起疑,再加上她背上的藏宝图,赵曦不难想象她这些年来是如何过的,怪不得身上伤痕累累。
“我姓赵,单名一个曦字,这里是我独居的山洞。”
“就这样?”夕颜狐疑地望着他。
“现在换我问你,你是谁?背上的图是谁帮你镌上去的?”他不打算让她有时间猜测他的身分。
一句话问得夕颜刚端起的汤碗霎时落到桌上,她惊慌地望着对桌的赵曦,“你……你说什么……”
“如果我没看错,那是盘龙图,是吗?”
“你……”她抖着身子,脸色苍白的站起身,想起奶娘临终前的叮咛,瞬间她脑中闪过各种念头,唯一想到的解决方法是杀了他!
赵曦从她阴晴不定的脸色得到答案。“你到底是谁?”
夕颜瞥见洞壁上悬挂着一口古剑,二话不说冲上前取下抽出,就往赵曦方向砍去。
那是上古宝剑“湛庐”,此剑曾与赵曦出生入死相伴,因此赵曦出宫时也将它带出来。
他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剑朝他劈来,剑尖离头数分时却煞住了。
夕颜想杀他却下不了手,也想不出他为什么不闪躲,人人都怕死,难道他不怕?
“你为什么不躲?”
“我为何要躲?”赵曦不答反问。
“你……我会杀你呀!”
“你为何要杀我?只因为我知道盘龙图的秘密?你要杀了我再继续去流浪吗?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更何况我相信你不会真下得了手。”
相识未久,他却像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