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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娘粉面含春,柔软的身子再度腻了上去。
“当然不行,你跟我在床上是交易,各取所需,还是不要坏了规矩比较好。”那兰漱洗完毕,随意地在满桌酒菜前坐下,拿起筷子不客气地吃起来。
“那你还会再来找我吗?”梅娘偎在他身旁坐下,实在被他那副慵懒闲散的模样迷得神魂颠倒。
那兰微笑地看她一眼,摇摇头。“不会了。”
梅娘僵住,名满京城的花魁自尊心彻底受挫。
“我昨晚伺候得不好吗?”她难堪得差点掉泪。
“不是,你非常好——”
“那你是瞧不起我了?”她娇嗔地打断他。
“不要说这种话。”那兰皱起眉,正色说道。“说这样的话,就表示你自己先瞧不起自己了。你靠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也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每个人活着,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够了,有什么好瞧得起瞧不起的?”他拿起酒杯,一口饮尽。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肯再上门?”她提起酒壶为他斟酒。
“因为你爱上我了呀!”他微笑地看着她说。
梅娘不禁红了脸。
他看透了她,而他的话也是在提醒她,他是来此寻欢的,并非来此谈情说爱。
在青楼里,不能爱上前来寻欢作乐的客人。
她很清楚知道自己该有的分寸,真爱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无论如何也绝不能说破。
“是呀,我是爱你,可我更爱公子你的钱呀!”她轻啐了一口,嗲声嗲气地笑道。
“我的钱全给你了,现在一分钱也没了,等我有钱了你再爱我吧!”那兰的表情回复狎邪挑逗。
“公子可别随便说说,有钱了可要再来喔!”梅娘噘起艳色红唇撒娇道。
那兰轻轻一笑,没有接口。
第2章(2)
一顿酒足饭饱后,那兰离开了“甘泉宫”,在一群莺莺燕燕的热情送客声中走出了“飞凤坊”。
他深深吸一口清凉的空气,让整夜被浓郁香气薰得发昏的脑袋清醒清醒。
现在该去哪里呢?他交抱双臂,站在“飞凤坊”外头。
此时已繁星密布,对街家家户户都已慢慢熄灯就寝,但他身后的“飞凤坊”却悠然响起了丝竹乐声,正要开始热闹。
昨晚他干下南静王府十几条命案,官府衙门应该已经下令搜捕通缉杀人犯了。
当然,他有足够的自信,相信没人抓得住他,但死的人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儿,说不定官府会派出更精锐的捕快搜捕他,若要避免麻烦上身,他就该选择早早离开京城。
但,昨晚他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在“飞凤坊”花光了,现在身无分文,倒是令他有点头疼。
谁叫他对陪上床的青楼女要求多多,非要够美,还要不俗,更要那种不是任何男人都能成为入幕之宾的名妓花魁才行。但这样的条件,自然身价也不低,所以每回总要花掉他大把银两。
能到哪里借点银子当盘缠呢?
现在陆捕头一定忙得焦头烂额,没空理他。
或许可以找间赌坊赢点钱,不过,他现在连一毛钱的赌本都没有……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一个甜润柔美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公子,请问你知道『集贤客栈』在哪里吗?”
那兰回头,只见一个少女盈盈站着,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带帽斗篷,微仰着头看他。
他深深倒抽一口气,这少女有张绝艳万分的脸蛋,姿色远胜他所见过的名妓花魁,而她身上散发的典雅气质又为她的美貌更增添了几分。
如此貌美的少女竟然独自一人在夜里外出,还敢向一个陌生男子问路,对自身安全分明就毫无自觉嘛!
他不禁想起那些曾经被关在“七里庄”里的少女们,莫名地感到有些火气。
“姑娘,你知不知道现在很晚了?你知不知道万一遇上坏人你就死定了?”他生气地教训起她来。
少女愣了愣。
“我不知道该到哪里找『集贤客栈』,我迷路了。”她的声音如蝉翼扑翅般轻柔,一下子就把那兰的火气扑熄了。
“『集贤客栈』……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在哪里?”那兰轻叹口气。
“那……我再问问别人好了,多谢公子。”少女微微点头道谢。
“等一下!”那兰伸臂挡住她。“你别一个人乱走,我陪你去找。”
他看过“七里庄”那些少女们的惨状,虽然“七里庄”那些恶霸全都被他给杀了,但京城里多的是小混混和地痞流氓,难保她会那么幸运地逃过骚扰。
少女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那兰误解了她的眼神,急忙道:“我……我不是坏人!你相信我吗?”
少女不禁微微一笑。
“相信。”
她点头,淡淡的笑容留在唇角。
其实,她根本不担心他是不是坏人,因为她并不怕坏人,而且她也早已经知道他不坏。
在一个月前的一个雨夜里,他们曾经一同在破屋里避过雨,那个时候她就记得他了,只是他没有机会看见她的模样,并不会知道她就是那夜在破屋里始终背对他的小姑娘。
她就是破屋里避雨的圆圆,也是嫁进南静王府的华姬。
“你们小姑娘家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相信人!像这个地方龙蛇混杂,来逛妓院的都是些三教九流、色迷心窍的大色鬼,你最好离这儿远一点,知道吗?”他像个对小妹妹唠叨的大哥哥,指着“飞凤坊”说道。
“可是……我刚刚看见你从那里面出来。”她的表情有些茫然。
那兰怔住,耳朵一热,不自在地暗暗一咳。
“男人的事跟你解释你也不懂。”他尴尬地转过身,拉住一个中年男子问道:“老兄,你知不知道『集贤客栈』在哪里?”
“前面街角右拐,再走个十间店铺就是了。”中年男子往身后指去。
“多谢。”那兰回过身,看着华姬。“走吧,我送你去找『集贤客栈』。”
华姬抿着唇笑。
那兰发现她的笑容别有魅力,不禁心神一荡。
“你去『集贤客栈』找人吗?”他和她隔着一步的距离走着,暗暗诧异这个少女竟能眩惑他的思绪。
“我的爹娘在那儿。”
她说的自然是谎言,住在“集贤客栈”的是崔叔、崔妈和祁叔、陶妈,他们在将她送嫁到王府之后,都暂时先住在“集贤客栈”里,而她溜出王府是为了找崔叔和崔妈商议小王爷被暗杀之后,她的因应对策。
“那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他误以为她原本就是和父母住在客栈里。
“我只是出来走走,没想到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她顺势说道。
“以后别这样,你会害你的父母为你担心。”他由衷地劝道。
华姬心一动,深深瞅着他,他脸上挂着温暖宜人的浅笑,暖得像要融化她的心。
他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在破屋那夜她就发现了。
那一晚,崔叔悄悄下了点迷药,让他睡得不醒人事。
他是她被关在“朱雀堂”内整整八年后所见到的第一个“外人”,所以临走之前,她因为对他好奇而放肆地将他打量过一遍。
她觉得他长得很特别、很好看,剑眉如画,眼睫浓长,嘴宽而薄,尤其是他身上的男人气息,像极了一种迷药的香气,彷佛能渗透进她的肌肤一般,令她恍恍然。
方才她在遍寻不到“集贤客栈”时,无意间看见他从“飞凤坊”走出来,乍见他时,她不自觉地感到欢喜,情不自禁地靠近他,她也不懂为什么?
“小姑娘,不要用这种眼神看一个男人,会出事的。”
那兰被她专注灼热的眼光盯得有些把持不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阅人无数,竟然会抵挡不了一个小姑娘凝视的目光。
华姬听得懂他所说的“出事”指的是什么,她低下头,耳根微微泛红、发热,没有继续深想。
转过街角,那兰忽然看见前方一队捕快正在挨家挨户搜索。
他原不是京城人氏,为避免被那些捕快抓住盘查,他随即俯身在华姬耳畔悄悄说道:“『集贤客栈』就在前面了,你自己往前走,我还有事,不送了。”
华姬微愕,不由自主地喊出声——
“公子!”
那兰转过头,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她一眼。
华姬竟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喊住他,情急之下随口问了句话。“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叫那兰,后会有期。”
他笑了笑,转身离去,背对着她摆摆手。
华姬见他迅速转进巷弄中,消失不见了。
他在躲人吗?她狐疑地猜想。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便被她抛开了,因为眼下,她自己有天大的麻烦需要解决。
“集贤客栈”上房内。
“崔叔,我如今要怎么做?”华姬神情有些焦灼地望着崔叔和崔妈。
“小王爷都死了,你还能做什么?”一头灰发的崔叔冷冰冰地说道。
华姬低眸,咬唇不语。
“小王爷又不是圆圆杀的,心情不好也别冲着她发脾气。”一旁的陶妈忍不住插口。
“大哥,会不会有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故意从中破坏?”黑大汉祈叔担忧地说道。
崔叔沉吟着,摇了摇头。
“虽然不无这个可能,但可能性其实并不大。咱们『朱雀堂』存在这么多年来都不曾被人发现,所以不太可能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能一夜之间取走十五条人命,此人功夫极高,虽然王府也有损失钱财,但如此干净俐落的手法,并不像一般盗贼所为。”祈叔推理着。
“盗贼没那么大的胆量敢洗劫南静王府的。”崔叔说。
“那就有可能是韦世杰的仇家干的。”陶妈冷冷道。“韦世杰伤天害理的事做太多了,仇家很可能买通杀手去杀了他。”
崔叔叹口气,脸面难看。
“怎么偏就这么巧,在圆圆嫁进王府第一夜就横死。那南静王韦放又只生了韦世杰这么一个儿子,看来这桩计划必定要失败了。”
华姬定定看着崔叔,心里一阵紧张。
计划失败,他们打算如何处置她?
崔妈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看透她的担忧。
“现在南静王府里刚出事,皇上为了南静王,绝对会派人严密搜查凶手。圆圆,你不该在此时溜出王府的,万一被怀疑就糟了。”崔妈不安地提醒她。
“圆圆,你确定没人跟踪你?”崔叔盯着她。
“没有,我很小心的。我给婢女下了迷药,让她睡在我的床上假扮我,而我则假扮成婢女从偏门偷溜出来。守偏门的侍卫只有两个,一点迷药就足以应付了。”华姬急忙解释。
“不管怎么样,小心为上,一有闪失可是不得了的事!”崔妈厉声说道。
“是,我知道。”
她的头深深低下,声音怯怯的。
“圆圆,在找到凶手以前,你得先按兵不动,留在南静王府里当新寡的少夫人,要不然你一旦失踪了,凶手的矛头就会立刻指向你,万一到时候抽丝剥茧查起来,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崔叔的脸色十分凝重。
“所以……我要暂时留在南静王府里吗?”华姬小心问道。
“你现在也只能先留在南静王府里了,因为你已经用明威将军之女的身分在京城露过脸,又有了南静王府少夫人的身分,就算想办法离开南静王府也暂时不能在京城活动,只能先带你回『朱雀堂』躲个两年,两年后再替你做其他安排。”崔妈接口说。
不,我不要回朱